>>> 2006年第5期

不要在爱情之外销魂

作者:子 明




  “男人移情,女人毫无知觉,一是女人太过自信,再就是她对他的爱来得还不够浓烈。比如我,陈升有了新欢,我却没发觉,只能说明我爱他还不够多。否则,感情的秘密,绝逃不出第六感。”
  
  一
  
  见过紫澜的人都会惊叹,感到一种凌厉的威逼,这种威逼来自她出众的美丽和优越感。所以,许城一直觉得美人也可以形同宝剑,可以伤人的。
  从第一次在同学的生日Party上看到紫澜,他就患上了严重的神经衰弱。他常常像《红楼梦》中贾瑞那样,做着美人在前面招手的梦,醒来时一身的汗,还有些地方的汗是让他脸红心跳说不出口的。后来他对紫澜说起来的时候,紫澜一直咯咯地笑个不停。养尊处优又貌美如花的紫澜,从十几岁就被男人围绕,哪里知道暗恋欲求不得那种曲曲折折的相思呢。名牌大学的毕业证,还去法国镀了两年金,容貌堪称绝色,舞也跳得风生水起。他宠着她,给她买爱吃的火龙果,还有精品店里的巴黎丝绸手帕,价钱贵得吓人,但紫澜的娇笑总是能让他片刻的心痛瞬间消失。那段时间,他牵着紫澜的手,在大街上旁若无人地走着,回头率惊人的高,他的自信心几乎要爆棚了。不是哪个男人都能约会到紫澜这样的女子,许城的心就这样痛并自豪着。
  和所有留过洋的女子一样,紫澜喜欢一切时尚和前卫的东西。开始他是有些欣赏的,可是两个人的关系确定下来,他就不那么乐意了。
  那是一个周末,许城刚冲完澡出来。他的手机铃声大作,接起来是紫澜,正在楼下一迭声地请他下楼帮忙呢。他匆忙穿件背心短裤跑下去,紫澜正吃力地在出租车司机的帮忙下,往下搬一大叠影集加巨幅相框。“不会是她一个人的婚纱照吧?”许城揣度着,掀了一个角去看,却看见了半边裸露的胸脯,雪白光洁得像一块瓷,不用说,那当然是紫澜的。出租车司机也好奇地瞅过来,许城只觉得两腮着了火一样,头顶呼呼冒汗。
  那一溜写真集就摆在他们的卧室里,除了私处用鲜花点缀几乎春光泄尽。许城脸色铁青,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声音:日子过不下去了,他再也受不了了。
  只用半年的时间,许城就完成了他又一轮的恋爱,并取得正果。他拿着大红烫金的结婚证书拥着娇小的卷卷——这个女人已成为他合法的妻子,将和他共度一生。但,似乎,他对她还不那么熟悉。
  他们是在别人介绍下认识的,一个大男,一个大女,一个要娶,一个想嫁,很快也就顺理成章成了亲。谈恋爱,谈得多了也就爱不起来了。而直奔主题就利索得多,娶妻生子传宗接代……可是他还会想到那个娇艳如花的女子,像一朵野玫瑰奔放地开在了自己的青春年华里,然后被移栽成了一盆室内植物。后来他知道她在他们分手后,也是十分迅速地嫁给了一个外科医生,名叫陈升。
  他的卷卷那样温柔,白天是公司平凡的文案,夜晚是他娇羞可人的妻。什么事情都要问问他:“你说呢?”和坚强独立的紫澜是截然不同的女子。每天清晨起来,他的床头叠放着熨烫整齐的衬衣领带还有带着洗衣粉香味的白或灰的袜子。
  岁月安好,信念踏实,一切尽在掌握。可是也少了原来欲罢不能的心跳。当他海水烈焰一样汹涌燃烧起来的时候,卷卷只是羞涩地躲闪着,附和着,而没有他想要的热烈的回应,和跳恰恰舞那样的令人销魂的三步一进两步一退……
  沉默温柔的卷卷贤惠是不必说的,除了征求他意见时说的“你说呢?”剩下的更多的是公司里的鸡毛蒜皮,今天A穿了件短得不能再短的裙子,明天B和C暗暗较量心机,还有D总在小账目上做手脚……
  
  二
  
  每个女子结婚后都变得这么可怖吗?他想到了紫澜,妖娆、风情的紫澜,他最受不了的特立独行,自作主张的紫澜。
  每个星期五紫澜的丈夫都值夜班。几乎一成不变,这个规律被许城很好地掌握。
  当然,他们可以在家,也可以出去喝一杯清酒或者咖啡,然后是一场抵死的缠绵。
  紫澜是个新式女子,当初分手也没闹到不可收拾,这为他们再续前缘做足了铺垫。虽然她不是没有埋怨的。
  依旧是那个水一样流畅,火一样炽烈的女子。他不得不承认,她的风情在他的心中依然无人可以取代。
  有时卷卷打许城的手机,紫澜正环抱着许城的腰。后来紫澜就叹息:“我终归是个没福的人,如果有下一辈子,我宁愿做卷卷那样的女人。”许城更紧地抱紧她,恨不得让她长在自己的身上。
  明知道是玩火,还是忍不住一试再试,像一个小孩子爱不释手地摆弄着那个玩具,却还是穿帮了。那夜里,许城对卷卷说有客户,而陈升正在上夜班。他们在浴室的泡沫里缠绕嬉笑,门被轻轻打开了,然后一声巨响,浴室的门被踢开,是紫澜的丈夫陈升!
  陈升看着在白色的泡沫中僵立的两个人,一句话也没有说,拿了桌子上的一本手术图谱就离开了。
  紫澜冲干净身子,活像没那回事一样躺到床上去,许城却几乎要走不出来了。
  两个小时后,他回家,浑身疲惫像被抽去了筋骨。卷卷正在灯下为他织一件毛背心。她的脸庞柔和慈祥像观音,突然许城想要躺到她的胸前,喘一口气。卷卷温柔道:“累了吧?我给你端水烫烫脚,然后再喝杯奶……”
  在卷卷像个小妈妈一样地为他搓洗按摩脚掌的时候,他内心里的愧疚几乎要将他淹没。自己那么背叛她,可她还是那样毫不怀疑地满腔热血地去爱自己。而紫澜是别人的。
  陈升回家的时候,紫澜是希望他能走上前来给她一个耳光的。陈升还是不说话,他的话一直不多,可是从没像今天这么沉默得让人害怕。
  陈升平静地说:“我们离婚吧!”
  紫澜原本以为是一场爆发,这样的期待或许是因她对婚姻的留恋。毕竟陈升待她不薄,只要他歇班就在家做好了饭等她,最重要的是他和许城不一样。也只有他给了她一生的承诺,过尽了千帆,冰雪聪明的她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是适合自己的。虽然他有些过于刻板,理智,可世间的事,哪一件是十全十美的呢?
  陈升的那句话一出口,她就知道他们没戏了——除非她愿意一辈子活在他的谴责里。
  紫澜不是那种在婚姻上非常看不开的人,可是经过几许折磨,也觉得自己老得很快。那天她去夏奈尔做美容,覆盖着厚厚的面膜在舒缓优雅的音乐里昏昏欲睡。邻床的女子和美容师嘴巴不停地聊天,一开始她只觉得吵。后来他们的对话,却几乎让紫澜惊坐起来。
  “你真有福,一下子捡了个宝贝……人家不都说外科医生是21世纪最吃香的职业吗?”
  “其实我很早就爱上他了,只是一开始觉得不可能。”是那个做美容的被唤作小周的女子。
  “怎么?”
  “他早已结婚,妻子美得跟天仙似的,还在法国留过学……后来,他妻子和老情人幽会,我们也就好上了……直到他拿到前妻背叛他的证据,才离了婚……”
  她听明了原委,这个小周是和陈升同一个科的护士,原来是他们爱上在先,揭穿她在后,然后获取了最大的利益——自己几乎等于被扫地出门,还是自己情愿的!
  许城见到紫澜的时候是在咖啡馆。2005年的6月。紫澜头发剪得短短的,还抽着一支叫不上什么牌子的外国烟。 从卷卷怀孕后,他们已经半年不曾联系了。
  几番折腾,原来的爱已经不成样子,紫澜还是不能忘吗?
  “我是有事情找你的……”紫澜仿佛一下子洞穿了他的心事,开门见山地说。她说起在美容间里听小周说到的事情原委。她最耿耿于怀的是小周说“……那个女人真的够傻,她不知道是她老情人的老婆给陈升打的电话……”
  许城激动地站起来,差点带翻了椅子。他知道紫澜生活一帆风顺,虽然聪明绝顶,但是没半点心机。而卷卷?苍白瘦弱,百依百顺的卷卷?他发现结婚两年来,自己是那么不了解她。
  一个星期后,卷卷回娘家。他在家里的电话里发现了一个微型窃听器,在床底下的暗箱里是一盒录音带,正是当年他和紫澜的隐秘对话,清清楚楚的私情,清清楚楚地放了出来。这盒带子成就了卷卷全部的安全感,即使离婚,他也没有多少胜算。那一瞬间,太阳惶惶地从落地玻璃照过来,他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一直自以为情爱高手的许城,却栽在了第一次去爱的卷卷手里。许城在电话里一直无法释怀:“我们那么小心翼翼。从没留下什么痕迹把柄,她怎么能发现呢?”
  紫澜说:“男人移情,女人毫无知觉,一是女人太过自信,再就是她对他的爱来得还不够浓烈。比如我,陈升有了新欢,我却没发觉,只能说明我爱他还不够多。否则,感情的秘密,绝逃不出第六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