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2期

美丽背后的沧桑地下情

作者:方子良 怡 果




  中医理论认为:女人眼眶四周是诊断妇科疾病的重要标志之一,子宫中有病变。或者流产次数多对子宫造成伤害的女性,一般都有不同程度的黑眼圈,那不是化妆品能够修改或者遮盖的,用中医理论说那是“内有淤血”。
  这就是为什么有些皮肤保养良好的女人,却不显得年轻的原因,因为眼睛里的沧桑泄露了身体的秘密。
  自从药物流产出现之后,我们妇科门诊的病人就更多了,可能是因为大家都觉得吃片儿药就能自己把尴尬的事儿解除,预防心也就不那么重了,所以做流产的人什么年龄的都有。
  我说的这个女人在我们医院做过3次流产手术,我只在第一次问过她结婚了吗,她当时很肯定地回答,结了。还特意跑到门口把她“丈夫”拉到我面前,很不好意思地对我说,“给您添麻烦了”。
  我现在还记得那男人的样子,很有气派的,比她大至少六七岁,不喜行于色的感觉,看起来很般配的,至少是郎才女貌吧。她当时登记的年龄是28岁,是个非常漂亮文雅的女人。
  我还记得她从手术室出来那男人就迎上来了,还替她把围巾掖好,很照顾她的。
  她再来找我的时候是两年后,还是怀孕了要做流产。那次她怀孕反应很厉害,都要上手术台了还想吐,连躺都躺不下,脸色也特难看。我们给她打了止吐针,才把手术做完。当时她做流产的理由是妊娠反应太严重。
  就在前年,她又来找我,又怀孕了。算来她已经33岁了,虽然皮肤仍然保养得很好,但却不显得年轻,眼皮浮肿,有很重的黑眼圈。我对她说,如果这次还不要(孩子)的话,以后再怀孕就不那么容易了,毕竟已经做了两次流产,而且岁数确实不小了,我让她和爱人好好商量再决定。她犹豫了一下说那就先不做了,自己悄悄地离开了诊室。
  中午我快下班的时候她又来了,说还是做掉吧,她爱人不同意要。我就把药物流产需要吃的药开给了她。
  几天之后,本来是她该来医院等胎儿流掉的时间,她没来,只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药物已经起效,她自己能处理。我在电话里问了问情况,觉得还算正常,就嘱咐她过几天来医院检查,看流产是不是做得彻底,但她始终没再来。
  半年后的一个下午,快下班时,她来找我,满脸的憔悴,和第一次那个鲜亮、年轻的女孩儿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她看见我就要哭,我很吃惊,因为我们不过是普通的医患关系。
  我们在诊室里一直坐到晚上9点,她连一杯水也没喝,一边说一边发抖,激动得几乎不能自控。我这才知道其实她根本没结婚,那男人原来是她的导师,比她大7岁,她考上他的研究生不久他们就恋爱了,他为此答应要和还在外地的妻子协议离婚,然后和她结婚。
  第一次来做流产之前她就想结婚,他不同意,他说传出去人家会觉得他的学术做得太不严肃,这么快就娶了自己的学生,影响声誉,等等。他在他的研究领域已经有点名气,树大招风。
  第三次怀孕的时候他要出国做访问学者,肯定孩子还是要不了,婚也还要拖,那次她犹豫地跑出去就是又去找他,想结婚,想留下孩子,他坚决反对,说事业第一,她就又做了一次。
  流产之后她也通过了留学考试,要去美国留学,但是被他拦住了。因为他在国内的课题没有人能牵头,他让她为他留下。她答应了,留在国内为他打理。虽然越往后她觉得和他结婚的希望越渺茫,但她自己很难从感情中抽身,只能一再任命运牵着她往前走,走到哪儿算哪儿。
  导致她在苦闷至极来找我的原因,是她前一天居然在一家超市见到他陪着妻子买东西,她一直以为他始终和老婆两地分居呢。因为躲避不开他就给她们互相介绍了一下,那女人当然不知详情,以为就是一般同事,寒暄之后一定要拉她去家里坐坐,因为他们的新家刚装修完,很想让别人分享。
  她当时从头凉到脚,东西也没买就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商场。他在第二天对她说了实话,他已经把妻子的户口调到北京,她一算时间就是她第三次流产之前。房子是半年前买的,人家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过起了正常日子。他说是为了保护她的感情,不忍心告诉她,一直在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对她解释,和她了断。
  她说,其实她在心中已经预感到有这么一天要到来,甚至想好了他对她解释的多种理由,但哪一种也没有突然而至的现实残酷。
  她说既然他如此不珍惜她,让她绝望,她想鱼死网破地和他拼。她说她要让我帮她检测孩子的DNA,要把检测的结果告到学校去……我知道这女人急了。
  我对她说,即便是检测DNA也要有对方的证据,你总不能通过他的头发、唾液说明你们有性关系呀?她说,放心,我有和他的孩子!
  我当时以为听错了,因为她每次怀孕都是我做的流产手术,怎么可能有孩子?她说着就从包里拿出一个玻璃瓶,当时屋里开着灯,我看到那里边有个漂浮着的白东西。她说,这是她最后那次流产时留下来的“孩子”。
  她说,她本来是想把它留下来当纪念的,因为到后来她感到他可能不会娶她,在家自己做“药流”的时候,她就把那块成形的东西洗干净,留了起来。
  我对她说,就算你想说明是他的孩子,也还要和他的DNA做比对,就是说他必须同意和你一起去做检查。
  她愣住了,很意外,很失望地看着我。我说:“你能说动他去配合你检查吗?”她想了一下便哭了起来,哭得特别绝望。
  我劝她还是把那个东西扔掉的好,既然对事情的发展没有任何价值,留下来只能使自己伤心。
  她想了想还是把玻璃瓶装了起来,她说她要再想想,不能这么就罢休了。我很担心地送她离开医院,我觉得她整个人都是恍惚的。我不放心,赶紧打电话让我爱人在后边跟着。
  前几天我给她通电话,她已经基本上平静了,只是情绪非常低落。她告诉我,当初那个鉴定胎儿的想法现在想来觉得非常可笑,就算是能检测出来又能怎么样呢?她告诉我,几个月后她就要出国了,还是以前那个曾经邀请过她的学校,现在这是她重新振作、忘掉过去的唯一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