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3年第6期

抑郁症不是“思想问题”

作者:陈 斌




  几个真实的故事
  
  我之所以写这篇拙文,是因为看了刊登在某杂志上白君写的《文人轻生与文化抑郁症》一文后有感而发。为了说明“莫将抑郁症当思想问题”,特摘录该文章的两段文字。
  第一段是讲文人轻生之事。“近年来,全国各地已发生了几十起文人自杀事件。1989年3月,北大诗人海子在山海关附近卧轨自杀;此后不久,又从台湾传来三毛自杀和顾城在新西兰杀妻然后自杀的消息。” 1991年9月,北京诗人戈麦在圆明园附近投水自杀;1996年12月2日,以“报告文学之父”著称中国文坛的诗人、作家徐迟在医院跳楼自杀身亡。
  第二段文字讲的是徐迟患抑郁症以后,由于不能被人们及时认识,从而酿成悲剧。文章说:“19岁时,徐迟就在上海《现代》发表诗作,22岁时出版轰动文坛的诗集《十二岁人》。1981年1月在《人民文学》上发表闻名全国的《歌德巴赫猜想》。然而在经历爱妻徐松患癌症去世,第二次婚姻破裂等一连串打击后,热情、执著和乐于助人的徐迟开始变得孤僻、沉默,除了与三四个人聊天外,就是足不出户,闭门独思,并且与家人的距离也越来越远,甚至单位给他配备的电脑也不会使用了。后来干脆实行四不政策:不读报、不看电视、不下楼、不会客。当他情绪忧虑时,就自怨自艾低首叹息,甚至惶惶不可终日。有时他对朋友也谈他的寂寞孤独,甚至说想到过自杀。这时,他的症状已完全符合抑郁症的诊断标准,精神科干预已迫在眉睫,但是,周围没有一个人意识到这一点。人们只是关注他的物质待遇,忽视精神需求。他孤独无助,精力衰竭,终于悄无声息地独自走向了灵魂的天国。”
  
  抑郁症的“三少”症状
  
  从这些文字中不难看出,大作家徐迟实际上已经罹患了抑郁症,可惜的是没有人认识到。抑郁症大多起病缓慢,往往先有失眠、乏力、食欲不振的主诉,历时数周或数月,在典型症状出现之前,大多数人是不会也不愿往“抑郁症”这个疾病上去考虑的,或者易误诊为神经症或某些内科疾病。当然,抑郁症也有急骤起病的,不过,那往往是在精神因素和躯体因素“双管齐下”的共同作用下起病才发生的。
  抑郁症的症状主要有“三少”(又称三低),即情绪低落、思维迟缓和精神运动性抑郁。这“三少”症状,又称为“抑郁三联征”。
  情绪改变 主要是抑郁情绪抑郁是抑郁症的主要症状。在疾病刚开始的短时期内,可表现为各种情感体验能力的减退,无精打采,对一切事物不感兴趣,给人“情感淡漠”的印象。
  病人感到以往的“过失”和眼前的“不如意事”纷至沓来,缠绵不去。展望未来,感到前途渺茫,渐生厌世之念。有些病人在病愈后回忆说:“当时自己只觉得伤心,其他感情都没有了”,有的病人自感麻木不仁。有的病人看到前来探望的亲朋好友就伤心落泪,谴责自己对孩子失去慈爱,没尽到当父(母)亲的责任。谴责自己失去对家属的关心,没尽到为人之夫(妻)的职责。病人面容忧愁、憔悴、呆板,显得苍老。病人紧锁双眉,呈“Ω”状,所以又称“Ω眉”。病人常静坐一隅,独自伤心,回避亲友同事。
  重度的抑郁情绪,给病人带来严重的自卑和自责自罪感,病人自感羞于见人,离群独处。病人感到自己已丧失工作能力,成为废物、社会的寄生虫,并将自己过去一般性的缺点错误夸大成不可宽恕的“大罪”,一再要求处罚。有罪恶妄想的病人拒绝进食,或只吃饭不吃菜。严重的消极厌世之念会导致病人自杀。情绪抑郁的程度,从轻度的心情不佳、心灰意懒,到重度的整个精神活动都充满着悲观和绝望。病人感到“高兴不起来” 、“没有意思” 、“缺乏兴趣和愉快感” 、“对亲人没有感情”。
  思维抑制 抑郁症的第二个症状,是在情绪低落的同时出现。病人自觉思维迟钝,联想迟缓,缺乏主动言语。即使应答,也反应迟钝,低声细语,内容简短,或仅见嘴唇微动而不发声。若让病人写信作文章,半天也写不出来。病愈后,病人回忆时说:“那个时候,脑子一片空白,连一个词也没有了。脑子像生了锈的齿轮一样,一点也转不动”。病人还可出现带有抑郁成分的思维障碍,例如自罪妄想,认为自己没有工作或学习能力成为废物,或认为自己犯了弥天大罪死有余辜。病人在躯体不适的基础上会产生疑病妄想,例如腹部不舒服、便秘、食欲不振,就怀疑得了胃癌、肠梗阻。有的病人认为内脏已腐烂,自己仅仅是一副“空空臭皮囊”而已。
  动作减少 这是抑郁症的第三个症状。病人呆滞少动、应答迟钝、工作学习困难,日常活动很少,反应缓慢,常赖在床上或独居一隅,懒于梳洗,一言一行都必须克服重大的阻力才能进行。严重时,连最基本的生活要求如吃、喝都不顾,需别人催促和照料。病人终日不言不动,呈木僵状态。自杀,是最严重和最危险的症状,也是抑郁症病人死亡的主要原因。自杀,80%出现在疾病的“顶峰期”。尤其是有抑郁之念而没有抑制症状的病人,其自杀的危险性最大。因为他们有足够的能力来设计、隐瞒和执行自杀计划。在消极病人的食欲、睡眠和性功能没有得到实际改善时,伪装病情好转是为了使家属忽视对其的监护,然后采用各种手段达到自杀目的。
  抑郁症病人除了以上“三少”症状外,还可以有一些生物性症状,例如睡眠障碍,像入睡困难、早醒或(和)睡眠浅等。又如有众多的躯体症状,像食欲不振、便秘等消化系统症状;性欲减退、闭经、月经不调等生殖、内分泌系统症状;体重减轻的植物神经功能症状等。病人的抑郁症状有白昼重夜晚轻的特点。此特点并非每个病人都有,不过,一旦出现,对诊断却很有帮助。
  
  如何区分情绪抑郁和抑郁症
  
  人的情绪不可能始终如一,永恒不变,而会发生愉悦、忧虑等诸多变化。那么,当一个人出现情绪抑郁时,如何区别是正常的抑郁(即不高兴),还是病态的抑郁症呢?以下数点,供读者在自评时作参考。
  
  抑郁持续时间
  正常的情绪抑郁,往往有因可循。持续时间不长,时过境迁,便从抑郁中解脱。例如一个人失落钱包后,总是抑郁不欢的,还会对人诉说失落经过。过了几天,情绪逐渐开朗,心中阴霾驱散,笑容重现。而抑郁症患者就不是这样了。在钱包失窃前,就已有抑郁情绪。尽管失落钱款并不多,且事情发生后已过了较长的一段时间,可是抑郁症状却始终不见消退。
  
  抑郁程度
   正常的情绪抑郁程度较轻,除此之外,没有抑郁症的其他症状。抑郁症患者的情绪抑郁程度较重,此外还有思维迟缓,动作减少,胃纳差,睡眠不好,有消极厌世的言行,还可有自我责备和性功能减退。
  
  自身对照
  就是将现在的“我”与过去的“我”作对照。一个性格开朗平日谈笑风生的人,突然像换了人似的,变得沉默寡言,抑郁寡欢了,就应想到可能患了抑郁症。即使本来性格内向,不善言辞,不苟言谈的人,如今更沉默,更抑郁寡欢了,对任何事情均兴趣索然,精力不支,觉得生不如死,也应考虑是否得了抑郁症。
  
  与他人对照
   就是与其他人作对照。同一件事,别人不抑郁,某人却出现抑郁症状,就应考虑抑郁症。例如在地震中,许多人都经历了家破人亡的悲剧,心情悲伤低落。过了一段时间,绝大多数人的情绪已恢复正常,若有人抑郁仍持续不退,就应怀疑有可能得了抑郁症。
  
  疾病因素
   一般来讲,病情轻的疾病(如感冒)对当事人的心理影响并不大。即使得了重病,只要较快恢复健康,对心理产生的影响也能逐渐消退。有些疾病本身也会引起抑郁,例如甲状腺功能减退症等。这种抑郁症状,是原发性疾病的一种症状。某些药物也会导致抑郁,如治疗高血压的萝芙木类药物,这种因药物引起的抑郁,叫药源性抑郁症。
  在结束本文时,我还想重申这样一句话:既不要把抑郁症当作思想问题不予以重视,也不要“见风就是雨”,把单纯的情绪抑郁视为抑郁症。当出现情绪抑郁,又不能自我判断是否患抑郁症时怎么办?最简单也是最正确的办法,就是去专科医院检查一下。
   (作者每周三下午有专家门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