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3年第7期

人类征服传染病之路(下)

作者:姜庆五




  
  三、 20世纪人类成功控制了一系列重大的疾病
  
  19世纪后期和20世纪初微生物学的快速发展,迎来了抗生素和疫苗的面世。1932年,Gerhardt Domagk用一些合成的药物进行抗菌作用的动物实验,结果发现一种名为百浪多息的药物可以治愈已被致死量的溶血性链球菌感染的实验鼠。这次实验促进了磺胺类药物的发展。20世纪30~40年代,牛津大学的Alesander Fleming、Howard Florey 和Ernst Chsain实验室发现了青霉素,它能杀死许多病原微生物,对梅毒、淋病、肺炎等都有效。这些经典的试验促使人们开始不断寻找新的抗菌药。人们对经典传染性疾病的流行病学和发病原理的进一步认识,以及有效的预防疫苗的研制和新型抗生素研究策略的不断发展,对二十世纪后期许多传染性疾病的发病率及死亡率的下降具有重要的意义。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社会经济迅速恢复和发展,科学技术呈现出前所未有的进步,传染病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全球消灭了天花,发达国家取得了控制古典型霍乱、鼠疫等烈性传染病和一批主要肠道及儿童呼吸道传染病的伟大成就。
  
  四、新中国疾病控制的成就
  
  新中国成立后,国家制定了预防为主的卫生工作方针,先后成立了各级卫生防疫、传染病、寄生虫病、地方病防治专业机构,建立与发展了生物制品研究机构,颁布了“传染病管理办法”。1952年后相应地在医学院校设立了公共卫生教育部门,还在全国范围内建立了公共卫生专业研究机构,大力培养各级公共卫生专业人才。由于坚持预防为主,我国1960年就消灭了天花,控制了古典型霍乱、人间鼠疫、丝虫病的流行;还曾一度在全国范围内基本控制了性病流行。在妇幼保健工作中,政府大力提倡新法接生,显著地降低了新生儿破伤风的发病率与死亡率。在广大公共卫生工作者的共同努力下,新中国仅用了30年时间,控制了麻疹、脊髓灰质炎、白喉、百日咳、流脑、乙型脑炎等疾病的流行、降低了病毒性肝炎、肾病综合征、出血热与血吸虫病的发病水平。
  在公共卫生实践中,造就了一批我国著名的公共卫生专家,如我国公共卫生的开拓者和奠基人之一的苏德隆教授,毕生从事传染病与非传染病的公共卫生防治研究,在血吸虫病控制等方面贡献卓著,并积极参加国家对霍乱的防治研究,提出了霍乱地方性学说。1972年春,他率队调查,证明了上海发生的一起不明原因的皮炎大流行是由桑毛虫引起的。晚年他将研究方向转向肝癌,提出了“饮水与肝癌”的病因学理论。我国公共卫生领域的另一开拓者何观清教授,在黑热病调查中发现中华白蛉是我国黑热病流行的传播媒介,还在卫生部的领导下,在建立以急性传染病为主的全国疾病监测网等工作中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五、守望相助, 共筑SARS防护长城
  
  SARS是目前严重威胁人类健康的新现传染病,为当前全球卫生界和我国各级政府所面临的首要问题。研究已经证实该病主要是由冠状病毒的变异引起的一种以严重的急性呼吸系统综合征为主要临床表现的传染性疾病。该病通过近距离与明显症状期的病人密切接触(飞沫)传播,传染性强,具有明显的人群聚集性,传染源的流动是引起疾病扩散最主要的原因。
  2003年2月我国广东省河源市报道有原因不明疾病,命名为“非典型性肺炎”,同时追踪到2002年11月广东省佛山市曾有类似病例报道。此后广东省其他地区、香港、越南、加拿大等地先后有病例报道。3月12日世界卫生组织向全世界发布“SARS”警告。截至5月14日全球共有33个国家、地区报告有疫情存在,其中近2/3的病例发生在中国。据卫生部最新疫情公告,我国有26个省、市、自治区报告疫情,其中有11个地区有病例或疑似病例增加。
  SARS的流行,吸引了世界一批优秀的科研人员夜以继日地加紧对SARS的疫苗与药物研究,期望能将疫苗用于人群SARS的预防,能尽快找到特效的药物投入临床使用。但是,疫苗与药物的研制需要经过初期开发、动物实验、临床试验等系列的验证才能投放用于市场,而且目前还缺少关于病人感染后免疫力的资料,暂时无法论证疫苗对人体的保护力。尽管疫苗的研制是人类控制SARS的最有效的方法与手段,人类也一定能找到有效的疫苗与治疗药物。但我们需要冷静地面对现实,采用有效的手段迅速控制疾病的流行。与其他传染病一样,SARS的流行必须具备三个环节,即传染源、传播途径和易感人群。只有三个环节共同存在,而且在一定的自然因素和社会因素共同作用下,才能形成流行过程。只要采取有效措施,切断其中任一环节,SARS的流行过程就会终止。对一个传染病,只要掌握流行规律、控制传染源和切断传播途径,即使在原因不明、不具备特异性的预防与治疗措施的情况下,也可以在相当程度上控制其流行。在当前缺乏有效的疾病治疗、预防手段的时候,迫切需要我们加紧流行病学的研究,尤其是对疾病流行特点、发病机理的研究,为尽快掌握和控制疫情提供有力的依据。目前越南、新加坡、加拿大多伦多均依据该病的流行特点,采取隔离与治疗,有效地控制了疫情的发展。由此可见,有效的隔离、合理的综合治疗是目前有效控制疾病蔓延的手段。
  在SARS控制过程中,需要加大对SARS流行过程的研究,重点在于对传染源、传播机制的研究。我们希望尽快控制SARS的流行。尽管科学家正在日夜奋战,但短期内很难依赖疫苗与药物将SARS的流行控制。
  一般认为SARS病毒传染需与传染源有近距离的飞沫接触,通风是最理想的预防方法。消毒剂的使用仅在有传染源可能污染的情况下使用。消毒剂使用不当,不仅没有明显的效果,造成了浪费,反而会带来严重的环境污染。消毒剂的种类繁多,应根据不同的环境、不同的要求选择合适的消毒剂。在专家们看来,不管是家庭还是公共场所,只有在传染源有可能污染的场所使用消毒,才能取得消毒的效果。消毒次数过多、浓度过大,超过适当的数量或限度,反而会带来另外的损害。消毒剂一般都具有很强的腐蚀性,近日来,不少地方均有消毒剂中毒、被灼伤的报道。
  目前针对SARS还没有特异性的药物治疗与预防,但是许多人因预防SARS心切,经常性服用一些据称是有助于提高免疫力或预防SARS的药物。也有商家,借此推销一些库存多年的药物。预防性服用抗生素、药物与功能性的食品(营养品)不仅不能预防SARS,而且会引起不良反应,会使病菌产生耐药性,导致治疗失败;医学是一门实证科学,治疗与预防的方法,只有在被证实的情况下,才能进一步推广使用。尽管目前均认为中药能够增强人体的免疫力、抵抗力,各科研机构正在加大对传统药物的研究,但是在没有证实其特异性效果的前题下,不宜向大众推广。向大众推广没有被证实的防治方法,本身是一种不科学的做法。目前,正在使用的一些传统的汤剂、专家推荐的药方,其有效性仍需验证。迄今为止,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传统的药方对于SARS型肺炎有特异性的预防、治疗作用,国家也没有批准任何一种能预防SARS型肺炎的功能性食品(营养品)。
  隔离传染源被认为是最有效的控制SARS的措施。如果我们能对病人、疑似病人、密切接触者采取有效的隔离与医学观察,SARS就不易在人群中传播、扩散。但有些单位却没有真正的将隔离措施落到实处,认为隔离就是不让这部分人与本单位里其他人员接触。对从疫区归来的单身汉不准其回到单位的宿舍与机关,让其在附近自行寻找旅馆实行隔离,这一行为不仅没起到隔离的效果,反而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人员的流动,为SARS的传播留下了潜在的隐患。世界卫生组织对确诊SARS病人之接触者的处理建议是:“向接触者提供有关SARS的信息;做积极的医学观察10天,由公共卫生人员每天访问或电话询问,每天记录体温。如果接触者出现症状,应该在当地适当的医疗机构做诊断”。住在单位的单身人员,单位应承担责任,开设能让单身人员生活的空间。不让其进入单位,却让其进入社会,其危害更大。
  所有高危病原体或疾病(如英国疯牛病)的爆发都有两个大影响。一小部分人感染上疾病,一大部分人、组织和全部工业部门被随之而来的惊慌袭击。虽然现在不能用“谈‘非’色变”来形容人们对待SARS的心态,但是社会上确实有一些人陷入了对SARS的过度恐慌之中。如在马路上行走、骑车时都戴着口罩;不敢跟人说话,见人就躲开;有病不上医院就诊,道听途说地找一些药方来服用;战战兢兢地去求神拜佛,以寻求心理上的安慰等。这种恐惧源于对SARS的不了解,导致出现“过度恐慌”。而过度恐慌会降低人群的抵抗力,反而加大了感染SARS的危险性。因而应重视舆论报道的正确导向,加强对常规防护知识的宣传,避免人群过分恐慌的产生。在控制SARS过程中,为避免出现“SARS恐惧综合征”,需要心理学家与社会学家参与,与医疗卫生界人员一起参与SARS的控制与预防。
  最近社会上有传言,随着夏季的到来气温逐渐回升,SARS病毒不能在环境中存活,疫情将很快得到控制。最新的研究表明,SARS病毒能够在粪便、尿液中存活,存在通过消化道传播的可能。一旦这一传播途径被证实,随之到来的夏季反而会加大疫情控制的难度。天气逐渐变热增加了人口流动以及室外活动,而且夏季是消化道疾病的高发季节,再加上天气炎热,人群自身消化道的抵抗力下降,均给病毒入侵制造了有利条件。但是如果能够注意个人饮食卫生、注意勤洗手,加强自我保护,做好通风等,还是能够有效地预防此病的。理论上认为,消化道传播的疾病比呼吸道传播的疾病更易控制。
  
  姜庆五
  复旦大学公共卫生学院院长
  上海市预防医学研究所所长
  复旦大学医学院流行病学教研室主任
  中华预防医学会理事流行病学分会副主任委员
  中华医学会卫生分会副主任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