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4年第9期
“剧毒之王”毒鼠强遇克星
作者：应斌宇
2001年2月16日，《医药经济报》头版刊登了"为了80名幼儿的生命"的专稿；3月13日，该报再次刊发了"上海架起万里大救援'空中走廊'"，为抢救海南、新疆误食毒鼠强中毒生命垂危的199名师生的文章，文中都提到向上海市药监局提出紧急求购"救命药"——二巯丙磺钠，老药一次次谱写了医药学史上辉煌的新篇章！
近年来，误服或被投毒致严重毒鼠强中毒及死亡的事件屡见报道：2002年“9.14”南京汤山特大投毒案，致使400多人中毒、42人死亡的惨剧；2003年5～6月，浙江苍南县龙港镇“法轮功”邪教狂徒陈兆福将毒鼠强投放到饮料中，连续夺命17人的系列杀人案，惨剧举国震惊！
“毒鼠”夺命 危害巨大
毒鼠强，化学名称四次 (亚) 甲基二砜四胺，简称“四二四”、“424”，又名“没鼠命”、“三步倒”，对人及哺乳动物有极强的毒害作用，并易致二次中毒及环境污染。
白色轻质粉末的毒鼠强，无色无味，化学性质极其稳定，一般沸水中不被分解破坏，在255～260℃方才分解，其饱和水溶液放置5个月，仍可保持稳定的生物学活性。在环境和生物内代谢极为缓慢，在动物体内以原型从尿中排泄，可被植物吸收并残留在植物体内。1952年曾报道经毒鼠强处理的土壤种植冷杉，四年后结的果籽仍可毒死野兔；公安部门报道在死后3～8年腐尸下的泥土中仍检出毒鼠强成分；2001年1月17日《温州时报.中国新闻版》刊登吉林梅河口市"鼠吃药猫吃鼠狗吃猫，人吃狗肉中了毒"的报道，可见其毒害之巨，危害之大。
毒鼠强毒性剧烈，小白鼠经口为0.2毫克/公斤，人为0.1~0.3毫克/公斤，即5~12毫克即为人的致死量，其毒性为砒霜 (三氧化二砷) 及氰化物的100多倍，另一剧毒灭鼠药——氟乙酰胺的数十倍。食入致死量的毒鼠强，最快可在5分钟内因强烈的全身强直性抽搐继而呼吸衰竭死亡，重度中毒者往往来不及抢救而死亡，“三步倒”毒性由此可见一斑，因此，毒鼠强也有“剧毒之王”之称。
毒鼠强属神经毒性灭鼠剂，具有强烈的大脑异常兴奋及脑干刺激作用而致全身惊厥发作。重度中毒者突发神志不清，谵妄或昏迷，全身持续或阵发性抽搐，伴紫绀或面色苍白、口吐白沫、小便失禁呈癫痫大发作持续状态，甚至呼吸或 (和) 心跳停止，老人和小儿因对毒鼠强耐力较差容易死亡。轻度中毒者表现为头晕、乏力、视物模糊、恶心、呕吐、腹痛，部分感胸闷、口唇麻木感、肢体细小抖动等，容易被漏误诊。
灵光闪现 病人得救
1998年2月末的一天中午，一个小伙子抱着一女青年一路叫喊着“医生救命”冲进了急诊室，笔者一边抢救一边简单了解病史，女青年与男友拌嘴讴气，男友离开仅约20分钟回家，即发现患者神志不清、倒地持续抽搐、紫绀……
当时，我们第一概念就是这是一个典型的癫痫发作，但经给氧、静注安定10毫克、10毫克、再次10毫克，并给予鲁米那0.2克肌肉注射仍无效；此时，患者家属告知怀疑是服毒但毒物不明，闻此言，我们马上在积极对症抢救同时进行洗胃，在洗胃过程中病人强烈抽搐后出现呼吸停止、心跳显著减慢至20多次，立即予以一系列紧急抢救措施，因当时考虑为沙蚕毒素农药 (杀虫双、杀虫单、杀螟丹) 中毒可能，因而当机立断予以二巯丙磺钠注射，意想不到的疗效出现了：患者在恢复自主呼吸及正常心跳的同时，抽搐惊厥也基本缓解，半小时后再次发作抽搐，再次给予二巯丙磺钠肌注而终止，2小时后神志逐渐转清，但拒绝答复服用何药，遂吩咐家人寻找剩余毒物，后来其父母找到并送来了标著“三步倒”的灭鼠药。
经连续应用二巯丙磺钠2天，病人留院观察无发作，患者意识清醒无特殊不适而出院。国内首例急性毒鼠强中毒病人应用二巯丙磺钠解救，就这样误诊加巧治获得了意外的成功。
联想起此前曾陆续有4位同样抽搐、惊厥发作的服药中毒患者，虽经积极镇静、解惊治疗仍不治身亡，笔者头脑中冒出了一个思想的火花 ：莫非二巯丙磺钠对“三步倒”有特效解毒作用？
在温州医学院药学院陈志康教授和北京军事医学科学院毒理室的大力支持下，2000年笔者通过临床不断总结经验而撰写的文章“二巯基丙磺酸钠解救急性四次甲基二砜四胺中毒的临床观察”及后续文章“疗效观察”，相继发表于《中华内科》杂志，引起了医学界的广泛关注和共鸣，从此打破了毒鼠强中毒无特效解毒药的禁言。
追根溯源 话说由来
说起来，这二巯丙磺钠的来源还得追溯到第二次大战时期。
话说，第二次世界大战末，曾经不可一世肆虐欧洲大陆的法西斯已如强弩之末，希特勒为了作最后的垂死挣扎，下令研制化学武器。不久，德国研制成功“路易士” (Lewis) 毒气的消息被英国情报部门截获，英国科学家们受命在最短的时间里研制出了代号为“BAL”解毒药。神秘的“路易士”最终没能挽回希特勒灭亡的下场。
二次大战胜利了。不久，有关“路易士”、“BAL”的秘密档案也都逐一解密，更多的人知道了“路易士”是一种含重金属砷 (As)的毒气，“BAL”——二巯基丙醇，又叫巴尔、双硫代甘油，则是拮抗砷中毒的解毒药。
二巯基丙醇水溶液不稳定，故使用时需配成10%的油溶液供肌肉注射用，所以使用不方便，用于抢救病人时效率较低。各国的科学家们开始积极寻找更好的解毒剂，20世纪50年代初，前苏联乌克兰大学的科学家们发明了Unithiol (二巯丙磺钠)，对汞中毒效力较二巯基丙醇好，毒性则较低。对砷、铬、铋、铜、锑等重金属中毒亦有效。不久，中国科学院上海药物研究所的科学家又发明了二巯丁二酸钠，对酒石酸锑钾的解毒效力较二巯基丙醇强10倍。
二巯基丙醇，以及其后发明的二巯丙磺钠、二巯丁二酸钠等，均因分子中具有二个活性巯基，与金属亲和力大，能夺取已与组织中酶系统结合的金属，形成不易离解的无毒性络合物而由尿排出，使巯基酶恢复活性，从而解除金属引起的中毒症状。这是一种竞争性解毒剂，因此必须及早并足量使用。当大量重金属中毒或解救过迟时疗效不佳。
二巯丙磺钠用于重金属汞、砷、铜等中毒的解毒，明明白白地写在药典里，而用于非金属毒物中毒的解救，特别是毒鼠强急性中毒的解救，则是由我们中国临床医学工作者和学者在国际上率先报道。
独辟蹊径 老药新用
近年来，温州医学院药学院和军事医学科学院的科学家们对二巯丙磺钠解救急性鼠毒强中毒的作用进行了深入系统的研究。发现6种巯基化合物中，二巯丙磺钠和二巯丁二酸钠对毒鼠强中毒小鼠有明显的保护作用,尤以二巯丙磺钠作用最佳；进一步研究证实，应用二巯丙磺钠能显著提高实验动物的半数致死量，降低死亡率。另有实验显示，早期使用二巯丙磺钠联合维生素B6或安定，救治毒鼠强中毒具有更明显解毒作用，减少或避免了因镇静药物的过度使用而导致的呼吸抑制及肺部感染等并发症。
温州医学院药学院陈志康教授等进行的一系列深入研究，还发现二巯丙磺钠对沙蚕类系农药、杀虫脒类农药、有机硫类杀菌剂 (402)、毒菌、蛇毒、卡特普等神经毒物的急性中毒，具有特异性的解毒作用，在理论研究和临床实际中处于领先水平，为巯基化合物的解毒作用开辟了广泛的前景。
由于温州医学院药学院在二巯丙磺钠对毒鼠强中毒保护和解救方面的深入研究具有显著的医学和深远的社会意义，该项成果获得了2003年浙江省政府科技进步二等奖。
（本文采写得到中国科学院上海药物研究所丁光生教授,中国工程院院士、中科院上海药物研究所池志强教授,温州医学院药学院陈志康教授的鼎力相助，在此谨表致谢！）
二巯丙磺钠临床应用方法
重度中毒者首剂肌注二巯丙磺钠0.25克，0.5～1.0小时再次追加，同时联合应用安定或鲁米那，直至抽搐基本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