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2年第10期

“医生”的本色

作者:卢振海




  偶染感冒,数日未愈,只得硬着头皮上了趟医院。依着自己对感冒的认识和当前的症状,我决定看一看中医。
  记不起来有多少年没上过医院了,排队挂号的时候我才从窗口旁边的价目表上得知,挂号费已经大幅度地提了价(我清楚地记得以前看病的挂号费只需五毛钱),且其价格还分成了三个档次:“专家”8元、“主治”5元,而“医生”则仅为3元。我发现排在我前面的大都选择“主治”,于是轮到我时我也掏出5块钱挂了“主治”的号。
  拿着就诊证和挂号单找到了中医科。往里一看,只见狭长的诊室里一字儿摆放着六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立着一块标明其主人身份的牌子,牌子上印着的正是“专家”、“主治”以及“医生”等字样,白底红字,十分醒目。但再一次看到这几个不伦不类的略缩语后我觉得很是别扭——难道“专家”不是医生,“主治”不是医生,只有“医生”才是医生吗?简直不知所谓!
  由于挂的是“主治”,我便只能在四位桌子上立有“主治”牌子的医生中选一个。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所有“主治”的桌面上都摆放着不少于10本的就诊证,所有的“主治”也都忙得不可开交。而坐在最里面那位唯一的“医生”却甚是清闲,正埋着头在旧报纸上挥笔疾书,大练其硬笔书法。
  我估算了一下,若以看一个病人10分钟计,则10个便是一个多小时。让我在诊室外面傻等一个多小时,这份耐心我实在拿不出来。再想了一下,不就是看个感冒吗?谁看还不是一样?于是我径直走到诊室最里面的“医生”跟前一屁股坐了下来,顺手将就诊证和挂号单摊到了桌面上。
  “医生”往我的挂号单瞟了一眼,头也不抬地说:“你挂的可是‘主治’。”我说:“算了,麻烦你给我看一看吧。”他又说:“挂号费的差价可不能退。”我说:“我又没让你退。”听了我这话,“医生”当即抖擞起精神,忙不迭地给我把脉、向我询问病情以及察看舌苔等,其间还断断续续地告诉了我许多防治感冒的常识,认真、细心、热情、负责。碰上这样的医生,针未打液未吊药未吃,我的病却好象先自好了一半。
  “医生”把处方开出来后却并不急于交给我,而是拿捏在手上反复细看逐字斟酌,稍作改动后还将处方送给前面那位“主治”过目审核。待到终于将处方交与我时,我发现他竟然用的是双手,仿佛向我递交他的名片。
  我接过后说了声“谢谢。”起身便往外走。没想到他也站了起来,把我送出了诊室的大门。我由衷地向他再次道谢。他说:“其实我也应该谢谢你。”“谢谢我?”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因为在我的记忆中,从来只有病人谢医生,哪有医生谢病人?他说:“是的,谢谢你对我的信任。”我说:“病人不相信医生还相信谁?”他便如实地告诉我,他只是一名实习医生。
  他的实习医生身份,我已从他把处方送交“主治”过目审核时看出来了。令我始料不及的是,他竟然向我如实说明自己的身份。至今,我总算弄明白了略缩语“医生”的含义,便是实习医生。尽管颇有点糊弄人的嫌疑,但医院也有他们的难言之隐——试想,要是他们明确推出“实习医生”一项,会有人挂号,会有人前往就诊吗?
  但愿这位实习医生有朝一日挂上“主治”以及“专家”的牌子后,还能保持这么一种“医生”的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