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1期
桃花流水对虾肥
作者:柏 鸣
幼时读旧词,极爱烟波钓徒张志和的一首“渔歌子”,那是“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因为那时,我家正卜居浙江宁波市东效,每当暮春时节,屋前房后,桃花吐艳,千柳垂丝,墙门外东效河之水,由浊变碧,鸭群知暖,渔舟时现。当放学后,在门外赏桃花时,不由便联想到这首词。
可是,当时好象并不看见鳜鱼,“肥”的倒是“对虾”,我当时不能确知对虾就是明虾,因为在“感观”上,那时的“对虾”是两只大海虾颠倒放置,如太极圆状,出售以对论值。后来知道对虾就是明虾,只是个头大些罢了,每斤可在七只以内的。而今集市上的明虾,大小论价,称斤论两。如今“明虾”在餐馆中是“时价”菜,可有时贵得惊人。而“对虾”除暮春初夏的旺季略觉便宜,平时也不是家家厨中可买得起的。
我祖藉浙江鄞县,靠海,盛产海鲜,四季无缺,自幼在餐桌上,便吃惯了虾,尤其是“咸虾”(盐水煮的海虾),咸虾价廉物美,旧币壹仟圆(折现币壹角)有一大碗。咸烤虾个大艳红,只只脑肥籽饱,鲜嫩爽口,咸味恰到好处,它既宜佐酒,又可下饭,更能空口而食,如食“盐水煮花生米”一般,清淡中甘鲜异常,毫无油腻之感,可以一口气吃个大半碗。据母亲说:“咸虾”最简单,捕虾船上置有锅灶,渔夫将刚捕到的活海鲜,立即投入沸滚的盐水中烫熟捞出,故格外鲜美。半个世纪过去了,我再也没有尝到这样鲜美的咸虾。近年也偶在街边集市看到担担小贩卖咸烧虾,其价不低,且味太咸,实是名符其实的“咸”烧虾,吃了几只再也不敢恭维了。
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母亲故世后,全家迁至上海,平素渐少吃虾,但每逢旺季,都不放过。烹制方法,口味也有了改进,什么盐水虾、油爆虾、茄汁、红烧、白灼,直到清炒虾仁,过足了虾瘾。不过据我的感觉,总不如家乡的“咸虾”可口,煞饭。六七十年代,实行计划经济,不论何种虾成为席上珍品,吃虾似乎成为奢侈的享受。
九十年代沪郊及边沿地区,水产养殖业迅猛发展,集市上各种品种的虾供大于求,海产的有条虾、毛虾、墨虾、明虾、基围虾;淡水的有青虾(河虾)、沼虾、草虾。还有昂贵的大龙虾,价格越来越便宜,今年国庆期间,基围虾每500克价竟跌至10元以下,虾成为普通家庭的家常菜。
在筵席上,对虾比其它的虾要名贵,非高档筵席中难见。但这几年,明虾还较多,特别是初夏旺季,集市上较多竹节明虾(又叫斑节虾),价也不算太贵。
明虾的吃法若千篇一律的红烧、茄汁或干烧,也就不见精致,这几种烹调方法,正如中年妇女脸上的浓脂厚粉,掩尽本来面目,徒给人以视觉上的制激,若能仿西菜的方法,将其去壳对剖为二,在滚水中烫熟,排列在盘中,底下铺以生菜,旁边摆好番茄片,上边浇些卡夫奇妙酱(或色拉酱)。则比较精致可爱,味也清淡可口。
还有将虾去壳,只留尾,把虾身由背部剖开,腹肉仍连,用刀拍成大片,调味后拖上打散的蛋液,沾上面包糠,入油锅炸成好看的琵琶形,也算是中西结合的新颖海派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