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3期

美餐槐花新春天

作者:杜巴金




  
  灿烂的春天,大地原野上草木吐绿、百花争艳。而在春天的众花之中,我对槐花特别偏爱。在我居住的重庆北碚,清明节前后郊游踏青赏花,视野之中真正花团锦簇达到“乱花渐欲迷人眼”的,可以说唯有槐花。如果用“万绿丛中一点红”来形容别的花,那不过只是点缀;而槐花则“万树绿中千丛白”,是场面盛大的装扮。她那白色不但白得朴素淡雅,而且白得端庄秀丽;春风里就像在田野上扭动着腰肢的普通农家姑娘,健美灵秀,别样的招人喜欢。有一支巴渝乡音十足的爱情民歌是这样唱的:
  高高山上哟——一树哟——槐哟喂;
  手把栏杆噻——望郎来——哟喂。
  娘问女儿哟——你望啥——子哟喂?
  我望槐花噻——几时开——哟喂。
  这支民歌,40多年前我读中学时在重庆十分流行,其咏唱人群范围之广,决不亚于现今的流行歌曲。学生唱,老师也唱,唱起来那味道可真的叫长;爱槐花、爱意中人,真是有美、有声,有情、有韵。
  人们爱槐花还因为槐树好栽易活,生命力极强,适应环境,不讲条件。只要有土的地方,种子落下就会生根发芽,两三年便可开花;从一人多高的细株到三层楼高的大树,都能开出大串大串的花来。槐花不像桃花李花那样娇气,不怕攀摘,花期又比桃李花长,虽出身苦寒却清香纷繁。槐树枝上有刺,树干苍劲,又有一种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风格和气概。槐花花谢之后结出豆夹样的果实,落地后靠着旺盛的生命力又发芽蔓延,所以面积广、阵势大;春天盛开,布满原野,欣赏它们,十分壮人胸怀。
  我喜欢春天的槐花,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槐花真正名副其实的秀色可餐。想当年,我家兄弟姐妹多,父亲一人在煤矿井下上班挣钱养家,生活十分清贫。每年春天槐花盛开的时候,母亲就会让孩子们去山脚和路边摘槐花回家充饥。最先是大我六岁的姐姐带我和大弟弟去。到七八岁我和大弟弟就成了主力。和好多穷人家孩子一样,我们用一根长竹竿把尖端劈开两半,夹进一根小木棒绑好,使竹竿尖上成为叉形;然后提着竹篮子来到山坡路边,在白色最浓、长花最多的槐树下,用竹竿叉进长满槐花的细枝双手一拧,一串串白生生的槐花就被摘下来让我们装进篮子里。摘槐花还让我们兄弟和童年伙伴们成了爬树高手,享受了很多城里孩子享受不到的乐趣。槐花摘回家,母亲用水简单漂洗一下,掺进面粉和盐拌匀,上蒸笼蒸熟成一坨一坨菜窝窝一样的面团子,等父亲下班回家再搅一锅甜面汤就全家开饭。这槐花面团带着一股花儿特有的清香甜味,嚼上几嘴,再喝上一口面汤,可口极了,我们一家人吃得暖融融的。
  我们兄弟长大工作、参军以后,家里不再年年春天摘槐花,但我们心中总留藏着对槐花和槐花面团子的回忆和思念。直到退休以后,这份思念才又变成了每年的期望,春天一到,就计划和张罗着加以实现。去年清明节,兄弟姐妹来我家团聚,一起到山上公墓和陵园祭拜已故的老父老母。一路上,盛开的槐花一树接一树扑面而来,香气袭人。六十七岁的姐姐叫着我的小名,问我记不记得小时候她带我摘槐花,还要求我当天一定让大家吃一顿槐花饭。我当即答应,回到家就找出一根小竹竿绑上钩子,到出门不远的小山坡上摘了好大一塑料袋。我按老母亲传给的手艺,多掺些上等好面粉,使每一朵槐花都裹成小面球,蒸熟后再像炒米饭一样用油盐炒过;就着甜面汤,我们大快朵颐,吃得特别开怀。孩子们高兴地说,我做的槐花饭是一道美餐,是难得的真正的绿色食品,今后每年都要吃。我听后心中顿生感叹,昔日的忆苦饭变成了美餐,咱老百姓当今不再为温饱发愁,开始过上了好日子。现在吃槐花不再为了果腹,而是取它的药用和保健价值。我还告诉大家一个小秘密,槐花盛开的日子里,我除了蒸槐花面团子外,早晨还用槐花煮糖水荷包蛋吃。要图个美容和延年益寿哩!
  清明节就要到了,有条件的朋友们,让我们都美餐槐花新一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