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3期

亦药亦食鱼腥草

作者：石玉录

　　
　　我老家在河南山区，我们那儿有一位叫麻子大伯的人。麻子大伯很有名气，说他有名气并不是因为他那满脸因小时出麻疹而留下的密密匝匝的麻子， 而是因为他那奇特的生世。
　　麻子大伯是山东人，年轻时在国民党军队里当兵。当他所在的部队路过我们这里时，他得了重病，在他病得爬不起来时，他的两个战友将他抬到一家诊所，医生一检查是肺结核。那时肺结核还是不治之症，医生便拒绝收治，两个战友无奈又把他抬回部队。那年头兵荒马乱，民不聊生，不少人死后没钱葬，都扔进了乱坟岗，所以，部队长官也命令把麻子大伯抬到乱坟岗扔了。两个战友不忍心将还没咽气的麻子大伯丢进乱坟岗喂狗，就把他抬到一个山窝里。山窝里有一泉眼，泉水汩汩长流，泉边长有许多不知名的野草，青枝绿叶的，给人一种希望。两个战友便把麻子大伯放在清泉边，这是他们能尽的最大努力了，以后是死是活只有看麻子大伯的造化了。
　　麻子大伯躺在清泉边，清凉使他清醒过来，他很快便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他想站起来，可他浑身一点儿劲也没有，他不想死，于是他便掬泉水解渴，拔泉边的野草充饥。这样过了几天，他竟觉得病轻了一些，再后来他竟能站起来，一个人蹒蹒跚跚地下山了。
　　下山后，麻子大伯便被一家人家收留了下来，病好后就给这家当了上门女婿。麻子大伯去年才去世，享年八十三岁，去世前他还在念叨着这件事，他满足地对围在他面前伤感的儿孙们说：“我这辈子不错，老天爷关照我，让我多活了六十年。”
　　救麻子大伯的这种野草便叫鱼腥草。
　　我们那儿有许许多多的鱼腥草，田埂上、地沟边，凡是潮湿的地方都长有鱼腥草。我们那儿的人都知道鱼腥草可治病，谁家猪喘，便跑到田埂上拽一把回来，捣烂拌在猪食里让猪吃下去，猪马上不喘；谁家的小孩咳嗽，大人们也是如法炮制，拽一把洗净，捣拦取汁，放点红糖，让小孩喝下去。鱼腥草有一股强烈的腥味，有的小孩嫌腥不喝，大人们便捏着鼻子灌，往往是这边灌下去，那边就好起来。我上大学走的时候，母亲也往我的提包里塞了一包干鱼腥草，我明白母亲的意思，说：“哪有那么多的病呀。”母亲说：“人吃五谷杂粮，谁没个发烧、咳嗽的时候。”我又说：“现在什么药没有，还带这。”母亲不屑地说：“那哪有这灵验……”
　　后来我才知道，鱼腥草为三白草科多年生草本植物蕺菜的全草。味辛，微寒，归肺经，可清热解毒，消痛排脓，利尿通淋，内服可治肺热咳嗽，咳吐脓血痰等症。
　　现代科学研究证实，鱼腥草对多种致病菌、病毒、真菌有不同程度的抑制作用，具有增强白细胞吞噬功能等免疫促进作用，还有抗过敏、抗癌作用。实验得出，鱼腥草对小鼠艾氏腹水癌有明显的抑制作用，可防治胃癌、贲门癌、肺癌。
　　前年我到南方出差，朋友在酒店设宴款待我，菜肴中有一道凉拌鱼腥草，朋友还特地向我推荐这道菜，消炎解毒，止咳化痰，有病治病，无病强身。我怎么会不知道鱼腥草呢，但我一想起鱼腥草那股独特的腥味时，那双夹着鱼腥草的筷子怎么也不愿往嘴里送。最后，当一桌子人都在用热切、鼓励的眼光注视着我时，我才不得已送到嘴里，没想到不但没有腥味，而且还鲜嫩可口，我感叹厨师的手艺高超。问怎么能做得这么好吃。朋友大概经常吃这道菜，已知做法，便说：“将鱼腥草洗净后切段，放入食盐，腌渍约半个小时，去除腥味后，再淘洗一次，挤出水分，拌上蒜泥、香油、醋即成。”朋友还告诉我，用猪肚和鱼腥草炖汤，可益气养阴，清肺散邪；用鱼腥草蒸鸡，可消炎解毒，温中益气……听着他如数家珍般地介绍着鱼腥草，我惊叹鱼腥草已被许多人了解和接受。
　　鱼腥草，亦药亦食的鱼腥草。不但给我们带来了健康，还给我们带来了口福，真乃人类之大幸也。但是在我们尽情享受大自然赐予我们的这个瑰宝时，我们不但要感恩于大自然，更要爱护大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