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8期
在我下厨的时候
作者:沙 石
这就是你。老婆总是这样指责我。
一次,她出门远游,留下我和儿子在家,好像有意要教训我一下。几天的体验,还真让我得出一个精辟的结论:人活着不吃饭——最好。
我不是不识人间烟火的人。相反,我很喜欢探讨生活,和熟人在一起,没事就聊吃喝拉撒睡的事情。平时,老婆到超市买菜,我总是不离左右。她在前边走,我推着车在后边跟,她往车里放什么东西,我不闻不问,认真发挥着机器人的作用。
老婆下厨,我会帮忙,一般做些技术指导方面的工作。要做红烧肉,我就提醒她说一定要先炒糖色,不然炖出的肉颜色不够透亮。烹虾段时,我就说要少许加糖,不然味道不够丰满。
理论方面没得说的,在实际经验上我也蛮有一套。就拿吃螃蟹来说吧,凭我的功底,虽不敢自称是美食家,但作个勤于动口的上等食客还是绰绰有余的。对一般人来说,能吃出螃蟹下锅前是死的还是活的就已经相当了不起了,而我的本事远远超出一般水平。只要让我吃口螃蟹肉,我不但能尝出螃蟹的死活,而且还能说出它活到什么程度。蟹肉松软多汁有丝有纹的是游水螃蟹;蟹肉黏稠汁水参半的是只能爬动的螃蟹;如果蟹肉吃起来有些糠粉,少汁多水,这样的螃蟹一般已是奄奄一息,只有吐白沫的份了。就凭我对吃螃蟹所掌握的知识层面,将来出本“蟹肉专集”之类的书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本来我对自己的厨艺很有自信,可自从老婆离开后,我心里就有点没底,进了厨房就发懵,摸什么都不是。这天晚饭,我想做个爆炒虾仁,给儿子露一手。等洗好了虾,备好了佐料,却遇到一个意想不到的难题。如何把虾米身体里的黑线剥出来?掐,挤,拉,拔的法子都试了,还是搞不定。一着急,我抄起电话,拨了个国际长途。
“不是说好了有重要事才打电话吗?”老婆带着质问的口气问我。
“难道这还不够重要吗?”我也有点生气了。
老婆听我在剥虾皮方面遇到的问题,就很不耐烦,她说,“顺着虾米脊背割一刀不就行了?”她这一说,我才顿开茅塞。这么简单的方法,我楞是没想到,亏我读了这么多书。
好不容易剔除了虾米的黑线,又来了新的麻烦。我怎么也找不到团粉在哪了。没有团粉就无法拢芡,不拢芡,何以炒虾?我翻遍了厨房的每一个犄角旮旯,还是找不到。一气又拨通了电话。
“就在你眼前的柜橱里。”老婆的声音显然带着不满。
我打开厨门一看,黄色的团粉盒就方方正正地放在那里。我刚才把柜橱翻了个底掉,怎么就没看见呢?
爆炒虾仁总算是炒好了,把我累得是满头大汗。看看炒好的虾仁,一个一个不情愿地躺在盘子里。我用筷子夹了一个,放在嘴里一咬,感觉不是虾仁,倒像石头子。虾仁的周围是黏糊糊的芡粉,摊了一盘子,颜色很像掺好水的水泥。我想,石子和水泥混在一起,这下盖房子倒是不用愁了。
我又给老婆拨了个电话,说:“你还是趁早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