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9期

牛鞭风波（中）

作者：石玉录

　　
　　6
　　
　　事情确定下来后，我便腾出两间房子，又给他们装部电话分机。他们又印了一批吃牛鞭可提高性能力的广告，找了十几个小老乡半夜间贴了出去。广告词是宝成撰写的。
　　广告的效果是大，贴出去的第二天，我家的电话便响个不停，都是打电话询问牛鞭情况的，有的问真的是这样吗，有的问怎么卖，有的问到我们这里怎么走。我，宝成和老黑非常高兴又非常耐心地回答着大家提出的各种问题。
　　我们的第一个客人是个大眼睛女人。贴出广告的第二天下午，突然，大门外传来一阵汽车喇叭声，我们赶快赶了出去。一个女人从车窗里伸出头朝我们问道：“你们这里是不是卖什么牛鞭的？”
　　“是呀，是呀，我们便是卖牛鞭的。”我们三人几乎是一齐答道。
　　那女人跳下汽车，那女人给我们的第一印象是眼睛大。眼大一汪水，因此，看上去眼睛水汪汪的，像一眼深井。
　　“里面请。”我们三人闪在一旁，请大眼睛进院子，大眼睛迟疑了一下，款款地朝院里走去。
　　“来，请坐，”进了屋，老黑搬张凳子，用袖子揩了揩，请大眼睛坐。大眼睛看了看凳子，朝老黑说道：“谢谢。”但没坐。她扫视一下屋子说：“这就是你们的公司？”
　　“是。”老黑答。
　　“你们的工商营业执照呢？”
　　我的心立刻嗵嗵跳起来，往哪办执照呀，再说，我们压根就没打算办营业执照，莫非她是清查非法销售食品的工商管理人员？我看着宝成，他比我还熊，脸都变白了。
　　“我们准备办。”老黑毕竟走南闯北见的多识的广，他接过话，“我们去了工商局，工商局的同志说我们的手续还不齐全，所以，我们目前还在准备相关的材料。”
　　大眼睛似信非信地瞟了一眼老黑。问道：“你们的产品真的有这么灵吗？”
　　“真的。”一见不是查执照的，宝成松了一口气，答道，并把一张广告讨好地递到大眼睛跟前。
　　“不会有这么灵吧。”大眼睛看着广告，摇着头说。
　　“真有这么灵。”宝成接过话，“你知道你们上海男人在酒桌上常说的一句俏皮话么？二十方正，三十奔腾，四十微软。虽然是俏皮话，但吐露的是他们的心声，他们在叹息他们四十岁就微软了。我们老家的男人们在酒桌上也常说俏皮话，有句话叫：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岁还像金钱豹，多么的乐观，多么的自信，你知道为什么农村男人五十岁还能像金钱豹一样威风八面吗？”
　　“为什么？”大眼睛问。
　　“吃牛鞭吃的。”
　　大眼睛“得儿”地一下笑了，“你们那儿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牛鞭呀？”她问道。
　　“我们那儿山大呀，”老黑说，“现在，我们那儿利用山大的优势，大力发展养殖业，所以说，我们那儿的牛多。牛多了，牛鞭就多了。”
　　“哎，说真的，你们的牛鞭真的有那么灵吗？”大眼睛突然问。
　　“真有这么灵，谁骗你谁是小鳖娃儿。”老黑伸出一个小指头。
　　“你们可不要骗我哟，我弟弟可是公安局的。”大眼睛半真半假地说。
　　老黑咽了口唾沫，说，“我要是骗你了，你让你弟弟来抓我。”
　　大眼睛要了二十根牛鞭，付了钱后走了。
　　
　　7
　　
　　习老板的饭店现在生意好得不得了。
　　习老板按照宝成的意思增添了几款壮阳补肾的菜谱，如鞭打狮子头、三鞭征西、丝丝入扣、红烧牛鞭、补元汤等，都是以牛鞭、狗鞭等为原料烹制的菜肴。习老板还按照宝成的吩咐，请人在菜单两侧写了两行美术字，左侧为让男人更雄壮，右侧为让女人更美丽。
　　开始，顾客们对这几款壮阳补肾的菜半信半疑，但吃后大家便拍手叫绝，才知道这是真正的好菜。于是，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开了。于是，饭店里的生意便开始兴隆起来。
　　习老板常常到我们这里坐坐，他现在已经和我们成朋友了，人熟不拘礼，习老板一来，老黑便和他逗笑：“习老板，昨晚又‘那个’了吗？”
　　习老板现在也知道“那个”的意思了，他嘿嘿笑笑，反问道：“你说呢？”
　　习老板现在是孤身一人，三年前，习老板的太太跟一个日本人跑了，之后，习老板便没再娶，常常去歌舞厅、夜总会打发时光，所以，我们知道他经常找小姐。
　　“嘿，还别说，吃了那东西还真的很管用。”习老板说。
　　“好东西不宜多吃，小姐也不宜多找。”宝成说。
　　“你不要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老黑说宝成，“我要有钱我也天天找小姐，天天新郎倌，不要太潇洒哟。”
　　“你这话就不对，”宝成反驳着老黑，“俗话说，酒是穿肠的毒药，色是刮骨的刚刀，‘那个’多了损害身体。”
　　
　　8
　　
　　一天，宝成和老黑刚出去给一家饭店送货，电话响了，我拿起电话。
　　“喂，你是不是那个卖鬼牛鞭的？”话筒里传来一个女孩子气冲冲的声音。
　　“是呀，”我边回答边将话筒拿开一点儿。
　　“你们住的那个鬼地方怎么走？”
　　我问了她所在的位置，告诉了她过来的路线。
　　“住在那种鬼地方，做这种鬼生意，肯定不是好人。”那个女孩子嘟噜着，放了电话。
　　我又好气又好笑，但我又觉得这个女孩子凶得可爱，我放了电话，到门口迎候。
　　一辆出租车风驰电掣般地驶过来，在我面前嘎地一声停下来，一个戴墨镜、装扮时髦的女孩子从车里伸出头，问道：“你是不是那个卖……”
　　“是，是”。没等她把“鬼牛鞭”三个字说出来，我忙答道。
　　女孩子从提包里抽出张票子，丢给驾驶员，打开车门钻出来。
　　进到屋里，我让女孩子坐，她不坐，说：“货呢？我看看货。”
　　我反倒有些窘了。接待了那么多客户，很少有人要看货的，大家都知道这种货是什么样子的，没想到这个女孩子要看货。
　　我说：“不看了吧，不就是那种东西吗。”
　　“怎么？假的？不让看？”女孩子叫道。没办法，我只好打开冰柜，拿出一把冻得硬梆梆的牛鞭。这一把是三条，用保鲜膜裹得严严实实的，但透过保鲜膜，能看清形状、质地。
　　“多少钱一根？”女孩子问。
　　“五十。”我伸出一个巴掌。
　　“什么？”女孩子像挨了一棍子似的跳起来，叫道，“你干脆拿把刀把我杀了吧！”
　　“你……”我一时没弄明白她的话的意思。
　　“你们也太黑心了吧，一根牛鞭要五十元？”
　　我估计这个女孩子了解一些牛鞭的行情，便说：“好了，好了，给你九折，四十五元一根。”
　　“八折。”女孩子不容置疑地说，并伸出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比了个八字。
　　“你还是拿把刀把我杀了吧！”我故作委屈地叫道。
　　“鬼话，五折你就赚，你瞒得了别人瞒得了我？你以为我是上海人呀，告诉你，我是河南人。”
　　我这才明白，原来她也是河南人，难怪她这么了解行情，我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个扎着两只小角辫，赤着两只脚丫子，提着一根小棍棍，赶着几头牛在河边放牧的农村小妮的形象。
　　“喂，行不行呀？”女孩子叫道。
　　“原来咱还是老乡哩，你是河南什么地方的？”我往脸上堆着笑向她套近乎。
　　“干吗要告诉你，你又不打折。”
　　这时，宝成和老黑回来了，我将女孩子介绍给他们。老黑问女孩子：“河南哪个地方的？”
　　“干吗要告诉你？”女孩子像个骄傲的小公鸡一样昂起了头。
　　“怎么，老公阳痿呀？”老黑嬉皮笑脸地问道。
　　“你这个人说话怎么这么没水平呀！”女孩子叫了起来。
　　“这么年轻，老公就阳痿这可真是件事，你应该早点儿到我们这儿买牛鞭。”老黑仍撩逗着女孩子。
　　“你！你们的生意还做不做呀，不做我就走了！”女孩子气急败坏地叫道。
　　宝成制止住了老黑，对女孩子说：“好了，看在老乡的面子上，就给你八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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