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12期

讨厌

作者：吕　睿

　　钱钟书先生在《围城》一书中对婚姻有着精辟的论述：婚姻就像一座围城，里面的人想出来，外面的人想进去。这很多人都知道，因为它经常被人引用。其实，还是在这本书中，钱先生对恋爱也有着同样的论述：恋爱的双方如果经过长途旅行而彼此相互不讨厌，就可以结婚了，而且，结婚后一般不会离婚。因为旅行是最劳顿、最麻烦、最叫人本相毕现的，也最能试验出一个人的品性。一个讨厌就把许多事情的细节和真相都模糊过去了。婚姻和恋爱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婚姻是具体的琐碎的，恋爱是浪漫的模糊的，因此，用围城这个实体的东西来比喻婚姻是非常恰当的，用讨厌这个模糊的东西来形容恋爱也是非常确切的。从这里也可以看出钱钟书先生思想的深刻之处。
　　讨厌是个中性词，它有点含糊，有点中庸，有点模棱两可，不像爱和恨，来得那么彻底那么义无反顾。爱一个人是不容易的，除了亲情、血缘关系之外的爱，一辈子能有几个?恨一个人当然更是不容易的，和平年代，没有外敌侵略，既无冤又无仇，何恨之有?因此，除了爱和恨这两个极端，讨厌不讨厌就有着广泛的空间，不讨厌的上限是可爱，与爱有着本质的区别，讨厌的下限是厌恶，讨到一定程度就是厌恶，但与恨还有着一大段的距离。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很微妙的，有的人一辈子在一起也没有说过一句知心话，有的人只见过两次面就能成为好朋友，这主要取决于彼此的心灵感应，但它的前提是彼此不讨厌。两个陌生人之间的交往，往往是从不讨厌开始的，如果看着他就讨厌，你是不可能与之交往的，当然就更不会成为朋友。特别是同性之间，很难用爱还是恨来表达，除非像张国荣那样的同性恋者。讨厌不讨厌就决定着彼此的关系如何了，一般情况下，彼此不讨厌就有交往下去的可能，也可能就能成为朋友。
　　讨厌一个人是没有原因的，也是说不清楚的，这个人不一定就很坏，也许这个人某些方面还很优秀，但你就是讨厌他，坏人有时也有他可爱的一面，有时你还觉得他虽然坏但并不讨厌。讨厌有时还是爱的别称，这大多出自那些热恋中的小女人之口。从嘴里说出来的讨厌不是真正的讨厌，只有那扎根于心底的讨厌才是真正的讨厌，它就像你身上的一根肉刺，已与你的身体融为一体，你不碰它时并不感觉到它的存在，当你无意中碰到它时，它就会在你体内的某个部位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