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4期
老健在我不在天
作者：林苛步
闲抚秃顶对残阳，猛醒八十竟挂零。我活了这把年纪，当然也有“年在桑榆间，日月不能追”的感慨，但好在贱体穷健，尚无龙钟老态。比方说2004年春天，听说老家西湖西部扩大了水面，兴建了从曲园风荷直通南山路的杨公堤，兴冲冲地赶到杭州，偕同舍妹以平常速度，两小时走完了3.35公里，并无腿酸气虚感觉。为锻炼大脑，我笔耕不断，偶而兴致所至，也能握管至凌晨方息，次日照样头不昏，脑不胀，神清气爽。前不久，外出访友，巧遭香蕉皮的捉弄，朝天一跤，摔得结棍，但头脑清醒，心里嘀咕：“看来此番赴不了约也归不了家，真的要进医院，坐轮椅了”。哪晓得我一骨碌起身，掸净衣裤灰尘，咬咬牙，忍忍痛，只跷拐了几步，就恢复了正常，完成了外访任务。回到家中才发现右臂表皮擦伤出血，右臀骨疼痛，经过贴护创膏，擦红花油等自我料理，居然不治痊愈。我庆幸香蕉皮给我的考验：还不到衰老缺钙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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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常有人问我活得长寿又健旺的窍坎，我想之再三，实在是乏善可陈。因为我虽然年过80，毕竟与《内经》所提善于养生者“尽终其天年，度百岁乃去”，还相距甚远。所以说80岁就是长寿让我受之有愧，更不敢侈谈有啥窍坎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最近我遇到几位小我几岁，甚至小我十几乃至廿多岁的同事、朋友已先我而去，悲痛之余，想想自己活到80多岁自该推敲总结。找出原因，为自己多活几年，对朋友们的健康长寿，也好有个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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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生必须先养德。我翻读最早的中医古籍《黄帝内经》，其中有“恬淡虚无，真气从之，精神内守，病安从来？”、“以恬愉为务，以自得为功，形体不敝，精神不散，亦可以百数（岁）。”
我国治疗心血管病权威洪昭光在《健康忠告》中也说：“心理平衡，什么病都少得，得了病也好得快”。他又说：“保持良好的心态，就是最成功的健康”。
我以自己退休10多年的生活实践，对照以上教诲，发现我活到80多岁的轨迹原来就是闲散豁达，知足常乐。就拿每月退休金来说，在职时我的工资与单位第一把手的等同，如今比原来拿得最低的还低，对此我从不耿耿于怀，我总觉得，收入得多或少毋用我等烦心，该多拿的不会少一文，不该多拿的不会多给一毛，何况比上虽不足，比下却有余，我知足了。
再说，一些朋友原来住的是“鸽子棚”，如今蹲高楼，买汽车，吃宾馆，飞欧美，我从不眼红，反而为他们骄傲，为他们高兴。他们有本事，有造化，但这并不是我的自惭形秽。我也自得其乐，拿着交通卡在朋友眼前晃动：“我买的‘车’不比你的差，不必担心车祸风险。”我还阿Q似地炫耀：“你买的车只能盯牢这部车，我用卡乘车，五颜六色，趟趟翻行头。”
我还经常自我调侃：“我虽身居斗室，这些年却是银行的高级住宅，我烧的青菜烂糊面，翻翻里面还有什么货色？”客人一翻，惊叫起来，原来他翻出蟹黄、蟹肉和干贝。我得意地说：“这就叫天厨妙味，只有林家铺子才有供应。”
养生先养德，大概我这样像神经病似地自得其乐，才赢得硬朗的三万个日日夜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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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赖饮食养残生。吃不仅是为了果腹活命，更是为了养生，为了享受。
《黄帝内经》有“五谷为养，五果为助，五畜为益，五菜为充，气味合而服之，以补益精气”之说，可见以上这些食物，都可以吃，都应该吃，才能不偏不倚，获得营养。
回想我以前就不善待饮食，喜荤忌素，火腿蹄膀炖鸡汤，不怕高脂厚腻，一喝就能几碗。对蔬菜，吃进嘴里，像柴草一样，卡梗喉咙似地咽不下去。一直到生了冠心病，被医生扣下住进医院，甚至发了病危通知，才后悔不该偏食。自此以后的近30年中，我牢记这教训，做到不论荤素，不论性味的食物，我都乐于进食。从此常年少病，精神矍铄，这还得归功我牢记并付之实践的元代名医张从正的指点迷津。他说：“养生当论食补”；“精血不足当补之以食”；“味者，五味也，五味调和则可补精益气也。五味、五谷、五果、五肉、五味贵和，不可偏胜。”
我善待饮食除了样样都吃，不偏食以外，还钻研烹技，精化操作，把一些原本怕吃的东西，变成久吃不厌的美食。譬如过去讨厌吃茄子，放进嘴里就会恶心，后来得知它有增强大脑和神经系统功能和防止血压高、动脉硬化的作用，我就将茄子原来红烧或清蒸的办法改为在油中干煸脱尽水分，再以糖、醋、辣、姜、葱、蒜和花椒调味成干煸鱼香茄子，终于成为我和全家久吃不厌的好菜。
再譬如我得知“鳙之美者在于头”以后，把原本不常进的鱼头，按上海洁而精川菜馆烹调大师吕正坤教我的烧法，先起油锅，煸香蒜葱以后再煎鱼头，然后加酱油、黄酒、白糖、高汤煮透加笋片、鲜菇、粉皮煮熟起锅，吃起来果真甘美肥润，还有暖胃补虚、健脑益髓之功，从此这鱼头好菜，常为寒舍餐桌增光添彩。
又譬如我得知牛尾有补脾胃、益气血的功效，平时我怕煺毛难弄而从不进门，后来找到煺净毛的牛尾，我喜出望外，买回家后，将牛尾洗净，摸准尾骨交接处的凹陷处落刀，每节一段，用清水煮沸后洗净浮沫，再用清水加黄酒、葱、姜煮得酥烂，加进经油煸炒的洋葱、番茄酱和切成滚刀块的胡萝卜或土豆，煮酥连锅入席，就成为一道鲜美滋补的牛尾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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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动行体补血气。养生家说：“静以养血，恬淡虚无；动以养形，流畅气血。”洪昭光教授也说：“走路是世界上最好的运动。”
我懂得生命在于运动的道理，但偏偏与运动无缘，什么大球、小球，什么跑步、跳远，我一概没有兴趣。自从知道走路是世界上最好的运动以后，我才发现通过走路这项运动对我身体大有好处。
我每天走路耗出的时间远远超过洪教授提出每周最少五次，每次最少半小时的要求。
我每天走路都是带着任务进行，如每天早上买菜，买早点，平时上街购物、访友，以及原本可以乘车代步的，尽量做到走一段，乘一段。
除了下雨天以外，几乎每天早上6点左右要去静安或中山公园去散步，原本都是以车代步，后来弃车步行，返程途中，顺便逛超市，上菜场，买回该买的物品，回到家后总在9点过后。
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凡是自己遇到、有人通报或者媒体介绍有好吃的地方，路途再远，我总是步行加乘车去尝试一番。如果吃的满意，就甘心再做回头客。有一次媳妇从外滩带回“巴比馒头”让我尝尝，我慢嚼细品，果然皮松馅满，滋味可口，从此我认准它是家中早餐的首选，我隔三差五地起大早从曹家渡赶到外滩去买巴比大包。
又如，一天我不经意地在福州路老半斋吃到那里的咸豆浆厚得起花，滋味也好，生煎包子皮软、底松、馅满，是我难得吃到过的好早点。自此以后，我接连半个月每天天没有亮透我就赶到老半斋喝咸浆吃生煎，吃得盛兴而归。我带着追求美味的任务，进行走路锻炼，我的痴迷，我的执着也就可想而知了。
老健在我不在天，让我轻松快活到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