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2期

烧饼情结

作者:吉红亮




  明天我就要动身回部队了。吃过晚饭,母亲围着炉子又开始为我忙着做路上的干粮了。在老家,这种被叫做烧饼的干粮很是好吃,圆圆的,外面在鏊子(可以放在炉火上,中间略高于周围的圆形铁板)上被烤得焦黄,里面松软,包着糖或小茴香等调料,咬一口,香气四溢。烧饼做起来比较费工,要经过发面、擀面、包调料、上炉烘烤等工序。现在什么都有卖的,我不想让年迈的母亲为我再费劲了,母亲却说,自家做的,好吃又耐饥,在路上吃这个踏实。
  炉火映着母亲饱经风霜满是皱纹的面颊, 佝偻的身子在灯下忙个不停。我要帮忙,母亲不让,疼爱地说,你感觉好吃妈就高兴,看来我在母亲跟前永远长不大。望着满脸是汗的母亲,我的思绪又回到了几年前的冬天。那次也是归队,出远门的人最不愿多带东西,临行前,母亲把烤好的烧饼一个劲往我包里塞,我又拿出来,够吃就行了我告诉她。汽车行驶到河南三门峡,由于大雪,堵车了,附近没有店铺,许多人有钱都买不到食品。我后悔干粮带少了,当我打开包,很是意外:一大堆黄灿灿的烧饼呈现在我面前。为我操碎心的母亲不知何时又偷偷把烧饼塞在了包里。望着车窗外飞舞的雪花,我感到鼻子酸酸的。
  母亲烤烧饼的手艺是跟外祖父学的。在我小的时候,为了一家人生计,母亲和父亲在候马摆了个烧饼摊,赚钱不多,风里来,雨里去的,很是艰辛。但不管怎样,母亲从没有埋怨过,她总说人要知足,好多人家还不如我们呢。在我印象中,母亲很是节俭,从不允许我们浪费粮食,更别说烧饼了。但有次却例外,1991年12月,我参军要走了,我们这批新兵在候马等车,我请假想看望父母,接兵干部担着风险给了我30分钟时间。父母住所距车站较远,来回要20多分钟。我飞似的见到二老,母亲给我带了些烧饼,又往我手里塞了两个说,走在路上吃,吃一口算一口,吃不完扔掉。离别使人愁,我知道母亲很难受,可母亲对即将走向远方的儿子只能做到这些了。几十年过去了,那句“吃不完扔掉”的话一直在我耳边回响,那不是可以浪费粮食,而是母亲对儿子最纯真、最朴实的爱。
  母亲的喊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又是一堆黄灿灿的烧饼,我用手把母亲零乱的头发理了理,不经意间白发已爬上了她的额头。我再也忍不住了,像个小孩子似的扑在母亲怀里,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