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2期
桥梁博物馆——圣彼得堡
作者：曹 娟
去圣彼得堡原本最想看那里的白夜，白夜又称极昼，是北极圈的独特景观。由于地处北纬60度，加上自然风光旖旎，闻名于世的“白夜断桥”成了圣彼得堡的一道绝景。据说仲夏到来，那里每天的日照长达20个小时，落日的余晖久久映照着天际，而短暂的黄昏之后，很快又开始出现晨曦和朝霞。无数因失去黑夜而无法入眠的圣彼得堡人，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歌舞狂欢。不料我们去的时节不对，错过了7月看白夜的大好机会，心里不免有些懊悔。当地的朋友劝慰道，看不到白夜就看桥吧，圣彼得堡素有“桥梁博物馆”的美誉。
果然，圣彼得堡几乎每一幢建筑都依水而立，桥也特别多，而且多数桥梁都是18世纪的杰作，其实用性、完美性堪与威尼斯媲美。至于桥的具体数目，据说前几年官方公布为363座，朋友摇头说远不止这么多，因为新桥一直在不断地修建。圣彼得堡的桥不仅多，而且外观精美、大方、简洁。从建筑材料上看，有木桥、石桥、铁桥、混凝土桥、铝合金桥；从结构造型上看，有拱式、支柱式、悬挂式、悬臂式、架构式。桥的颜色亦多彩纷呈，有红桥、绿桥、黄桥、蓝桥、白桥、黑桥。粼粼碧水与两岸典雅的建筑相映成趣，古风古韵的大小桥梁宛若长虹卧波，令彼得大帝一砖一瓦督造的名城和列宁点燃十月革命火炬的俄罗斯北方红都熠熠生辉。
圣彼得堡的桥名字别致好听，如宫殿桥、雄狮桥、银行桥、民族桥、意大利桥。有的桥以人的名字命名，如罗蒙诺索夫桥、施密德中尉桥、科库什金桥、别林基斯桥、杰米多夫桥。每一座桥都流传着一个生动感人的故事，都记载着城市奔涌不息的历史。走过一座座桥，仿佛走过一个个故事，走过一段段历史。
城中最负盛名的是涅瓦河畔的阿尼契科夫桥，它与圣彼得堡的标志街道——涅瓦大街的兴建息息相关。200多年前，俄罗斯人在涅瓦河左岸的密林中披荆斩棘，建起了这条异常气派的大街。当时街道的一段要跨越丰坦卡河，阿尼契科夫中校率部队建起了一座木桥。桥上最醒目的景观是4匹铜马组成的群雕，桥的栏杆上雕刻着成双交替的海马和美人鱼图案，体现了人与自然斗争的主题。卫国战争时期，圣彼得堡被困，德军炮火狂轰滥炸，这组珍贵的铜马被市民深埋在阿尼契夫宫花园的地下，直到城市摆脱困境才重见天日。如今群雕的外表已锈迹斑驳，然而它依然雄姿勃发，高歌着俄罗斯人的强国之梦。
横跨喷泉河的埃及桥颇具异域情调，桥的首尾挺立着4座人面狮身雕像，桥旁的灯柱也是源自埃及风格的方形尖顶碑柱。与遥远的尼罗河畔那个原版的人面狮身像相比，眼前的雕像显得有些小巧，但精湛的俄罗斯雕塑艺术使它惟妙惟肖到了极致。
有一座怎么看都不像桥的蓝桥，桥身为蓝色，桥宽百余米。我第一次见到蓝桥的时候误以为它是广场。次日黄昏我散步又踱到蓝桥边，天空飘起了若有若无的雨丝，蒙中我看见桥旁有一个人，近前，看清是一个姑娘，她将胳膊支在栏杆上，正专心致志地看桥下的河水。我脑子里蓦地闪过一个背影——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说《白夜》中主人公在桥上邂逅的纳斯基卡。“在桥上，有一个女人贴着栏杆站着，胳膊支在栏杆上。她戴着一顶小黄帽，披着一件精美的黑披肩，是一位姑娘，而且必定是一位黑发姑娘，我想。她没有听到我的脚步声，我屏住气，心怦怦直跳，打她身边走过时，她连动都没动……”一个浪漫忧伤的爱情故事发生在100多年前圣彼得堡七月的白夜。那样的故事今夜肯定不会发生，我从姑娘身边轻轻走过，她回头看了我一眼，一头栗色的秀发在幽幽的灯光下散发着青春的光彩。
圣彼得堡和一连串响亮的名字紧密相连，普希金、莱蒙托夫、果戈理、车尔尼雪夫斯基、屠格涅夫、阿·托尔斯泰、契诃夫、叶赛宁、阿赫玛托娃……我曾徜徉在一座叫作文学桥的桥上，凝望岸边一座虽然陈旧却不失典雅的楼房。18世纪20年代末，果戈理在那座楼房顶层租了一间小屋，一年后他完成了成名作《狄康卡近乡夜话》。我读它那年尚不满17岁，正是酷爱读书的岁月。
离开圣彼得堡的前一天，我特意在午夜去了冬宫桥，那是将冬宫和其对面的交易所大楼连接起来的桥。桥很长，桥下河水幽深，桥中央的拱孔设有双翼和平衡器，可以随时打开桥板。这种开合式的桥也叫断桥，白天为了方便车辆和行人通过，桥是闭合的，只有凌晨2点到5点桥才开启，才会有精彩的“开桥”景观。冬宫桥除了经常举办各种大型纪念活动外，还是游客们观赏白夜和开桥的最佳地点。八月的圣彼得堡早早地告别了夏天，夜风里挟着秋的寒意。我裹紧身上的毛衣，静静等待着……随着黎明一步步临近，只听机械和马达的轰隆声一阵高过一阵，桥的中间部分慢慢隆起、隆起，桥板像粗壮的手臂缓缓舒展、舒展，最后凌空开启，桥面顿时一分为二。接着，在下游守候多时的大型船只列成长队鱼贯而过，并拉响汽笛以致谢意。开桥的整个过程大约持续两个小时，情景宏阔，气势浩荡，蔚为壮观。朋友告诉我，像这样能开能合的桥，圣彼得堡还有12座。
东方破晓，几缕霞光在涅瓦河上欢快地跳跃，望着渐渐被染成金粉色的河面，不知为什么，我突然生出一股浓浓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