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4期
心中有只打米碗
作者:詹永祥
看到别家孩子早早就啃上了玉米和大麦面做成的窝头,在月底仍吃着白生生米饭的我们不免有些骄傲和得意。当然在得意之余也问过母亲,自家的口粮是否要比别人多些,母亲摇摇头说:一样呀。那我们家咋没吃窝头而吃白米呢?面对我们的追问,正打米准备做饭的母亲一边习惯地从打米碗中抓起一把粮食,小心放回米缸,一边告诉我们:没见家里每顿饭都要比别人少煮把米吗?虽然对母亲抓米的动作屡见不鲜,但我们仍不相信这抓回的小小一把米就是一家人口粮从不曾超支的惟一缘由。那时不懂事,每当看到母亲从米碗中往回抓米,总有些不解,还经常责怪母亲:这样大家不就更吃不饱了么?对此问题,母亲却不回答,只是笑笑,然后用沾着米灰的手摸摸我们的头,便径直淘米去了。
长大一些,学过“集腋成裘”一类的成语后,才知道节约竟有如此巨大的力量。精打细算、量入为出,心中始终有只打米碗的母亲,精明而贤惠地数着米粒过日子,用勤俭节约的美德一小点一小点“克扣”着我们的口粮。或许当年母亲心里,一定也知道自己每天从打米碗中抓出来的,并不仅仅是一小把粮食,而是一种根深蒂固的节俭习惯,这种习惯使我们即使在口粮供应不是太充足的童年,也始终未曾饿着自己的肚子。
母亲从打米碗中把粮食抓回一小把的举止给我的印象相当深,以至30多年后的今天,每当自己做饭时,偶尔还会情不自禁像母亲那样抓一小把米放回米桶。妻子有些不解,说现在粳米才块把钱一斤,值得这样“抠门”吗?我便告诉她很久以前母亲煮饭时总要抓把米出来的故事。看到她一脸疑惑,知道妻子并不能理解这一切——作为岳母家惟一的独女,她自然不会懂得在那个并非丰衣足食的年代,一个兄妹成群的家庭所过的衣食基本无忧的日子,竟全是由一双苍白瘦削的手,一小把一小把地抓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