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6期
年味等
作者:龚 静等
于是,就容易回想起小时候过年的情景。年廿九,是我们期待已久的日子。这一天,母亲和外婆要做许多好吃的,除了准备年三十的菜肴,更有过年的零食,比如香瓜子、长生果、麦芽炒米糖以及巧果。通常是在晚饭后开始行动。葵花籽长生果是早就准备好的,那瓜子还是母亲的新疆好朋友捎来的,细长清秀的相貌。炒瓜子的盐是去年的旧盐和今天的新盐各半,弥漫着小心过日子的仔细节俭。这个时候我总是要帮母亲的忙,瓜子香手臂累,再说我也喜欢。窗外是各家各户飘出的香气,邻居们笑着温暖期待的脸也忙碌着,空气里充满让人欢喜让人渴望为过年做点事情的滋味。明天开始,就是年三十,然后是大年初一,拜年贺喜,瓜子零食是桌上的小品,虽然那时花样不如现在的多,不要说美国榛仁,中国香榧子也难得一尝,不过葵花籽长生果是一年到头的休闲和盼望,也就格外有滋有味。
要说做点心,母亲的麦芽炒米糖和芝麻片也算手工中式佳点。麦芽糖是年前就在店里买好了的,炒米花早就爆了,芝麻呢,外婆事先也炒熟了,一切准备就绪,母亲开始热麦芽糖,不过热度一定要掌握好,否则做出来的米花糖要么太软,要么硬绷绷,芝麻片就很容易黏乎乎的。大概到了上个世纪80年代初,商店里的东西似乎一下子有了许多的选择,母亲的“手工作坊”才歇业。以后过年,生活丰足很多,瓜子点心这类食品更是品种多样。记得90年代中期,有一年过年,我想去食品店买些瓜子花生小胡桃等,却发现还有去年过年时剩下的存货。
于是,常常在过年的时候想起母亲的手工作坊,铁锅子里翻炒瓜子花生的焦香,麦芽糖熬醒的时候那种如丝如缕的晶亮,还有母亲给我们准备好的一个零食塑料袋,只有过年才有的这个零食袋,因为有限,反而给今天的回忆添了无限。
如今年还是要过的,已被称为“休闲食品”的瓜子糕饼之类当然还是过年小品,瓜子们也自然比以前时髦许多,休闲食品品牌纷呈诸子百家,像选择服饰家电,吃的人也讲究个牌子。从过去的自家产品到如今纳入时尚的休闲领域,这过年的零嘴们虽然实质不变,但穿衣打扮也自成一个年景。
可能,那种家的温暖终究在心头拂之不去,念旧的人,讲究氛围的人,喜个特别的人在方便自如多样的商品选择时代依旧要去手工一番,比如做做蛋糕,包包汤团,炒炒栗子等等,图的就是那份单纯购买行为得不到的东西。这也符合人性,没有的时候盼着有,有了以后想念没有年代的另一种“有”。所以,要是说手工之类变成了过年里的时尚,那也不过是让时尚顺道赚了点小便宜。原本如此罢。
稀粥拌盐,香么?
朱 明
时常在吃饭时想起一段稀粥拌咸盐的往事。
孩童时期的一年冬季,有一天傍晚,我到陈大柱子家去玩。他家四口人,三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子,再加一个老爷们儿。老爷们儿在铁路采石场上班,脾气挺倔,不论大人小孩,都管他叫“陈毛驴子”。那天晚上“陈毛驴子”没在家,仨小子正在吃饭,一人捧一个蓝边儿大碗,靠在炕沿上喝高粱米粥。炕沿上有个小木箱子,是采石场装炮药用的很破烂的箱子。哥三个喝几口粥,就用筷子在破箱子里蘸一下,有时夹出一点放在粥里搅几下,就呼噜呼噜地喝,只见粥碗在嘴边一抹,那粥就下去不少。看他们喝得那么香,我直咽口水,就问,你们蘸的那是啥?大柱子说,俺家总吃这个,这是“海菜”,可香啦!边说边夹起几粒放在粥里搅和。我想箱子里那些白花花的东西,蘸一点就吃得那么香,肯定是我家没有的好东西。
回到家里我跟妈说,“陈毛驴子”家净吃海菜,拌在粥里可香了。妈问,啥样的海菜?我说是用炮药箱子装的,白色儿的,一块儿一块儿的。爸说,什么海菜,那是咸盐!爸又说,别没大没小的,“陈毛驴子”该你叫的吗?我没吱声。 妈自言自语地说,连咸菜也吃不上,没妈的孩子真可怜。打那以后,我知道了那白的“海菜”咸盐,也叫大粒盐,是没妈的孩子家里吃的“菜”。
这是40多年前的事了,可总忘不了。有时回忆起来,仿佛还能听到呼噜呼噜的喝粥声,不知为什么,也许是那个时代的苦日子,在脑中的痕迹太深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