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6期

关于美的思考(三题)

作者:张玉庭




  想起了枣树
  
  “丑”与“没用”不是一个概念。
  “美”与“有用”也并非一个意思。
  这期间并没有必然的联系,倒是美与丑的转化是常见的事,有时这种转变就在瞬间。
  比如,一个原本长得挺美的姑娘只要安安静静的,就能使人感觉到那是一道静静的风景,挺雅典,挺庄重,可她非要自以为天下第一,趾高气扬地左顾右盼,搔首弄姿地扭来扭去,立刻由人们可以接受的美变成人人嗤之以鼻的丑!
  换言之,使她变丑的是浅薄!
  于是想起了白居易的诗《杏园中的枣树》。
  诗中写道:“人言百果中,惟枣丑且鄙,胡为不自知,花生此园里……寄言游春客,乞君一回视,君若做大车,轮轴需此材。”
  是的,枣树较之其他的树,的确不够婀娜多姿,也的确算不上风情万种,但它的材质却偏偏是最好的。
  换言之,倘若在树中选美,枣树八成会落选,但如在树中选车轴之料,则只有枣树能胜任!如此看来,美与有用的确不是一回事。
  如果树也有魂魄,会怎么样?
  不妨让我们做一个假设,假如柳树因婀婀娜娜一如不胜娇羞的小姐,便得意,便趾高气扬,还非要旁若无人地说:“充当车轴非我莫属!”那才真叫洋相百出呢!反之,枣树不声也不响,就这么从从容容地长着,随时等待着人们的选择,这才叫坦然从容呢!
  丑的确可以变成美——靠着坚强与自信,美也的确会变成丑——只要它稍稍张狂一下。
  “美”必须戒张狂,“丑”也无需自哀自怨,谁有才气,谁才能顶天立地!
  
  飞鸟与绿叶
  
  苏东坡有诗:“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雪上偶有留指爪,鸿飞哪复计东西。”
  比得真妙:人生的确像飞鸟踏雪,即便真的留下了痕迹,也无须得意,更无须在那里留连忘返——还应当高飞!
  巧的是,泰戈尔的哲理诗中也有过类似的提法:“我在天空飞过,但天空并没留下我的痕迹。”细品此诗,总觉得意味更长——即便没有痕迹也无需计较,更无需耿耿于怀,该飞时照飞,这才叫豁达,这才叫开通!
  不是吗?那么多平凡的人在默默地奉献,悄无声息地操劳着,他们何曾计较过!
  “平凡”为什么也是一种“伟大”,追根究底,不就是平凡者坦坦荡荡甘愿奉献吗?
  正如泰戈尔的另一首诗:“花朵的事业是芳香的,果实的事业是甜美的,让我做绿叶的事业吧,绿叶是谦虚地垂着绿荫的。”
  既然如此,不妨做一片最平凡的绿叶!
  既然如此,不妨做一只最平凡的小鸟!
  只要你也飞过!只要你奉献过,你就问心无愧!
  自然,你肯定是美的!
  
  假如维纳斯开口骂人
  
  提起维纳斯,可谓无人不晓——这位希腊神话中的美神,不正是因其具有无与伦比的美才饮誉全球吗?例如,许多人都喜欢在桌前案头放上一尊维纳斯的石膏像,即便她断了一条胳膊也绝不嫌弃,便足见其美丽非凡。
  但,维纳斯也有不美的时候。
  什么时候?骂人的时候。
  请听一段真人事。那是许多年前,国际共运的著名女战士卢森堡曾被反动派逮捕并投入监牢。在女牢中,她曾目睹了一位女犯人惊人的美,在写给李卜克内西的信中,她曾惊叹这位女犯人具有“女王般高贵的面容”,可是,自打卢森堡听她开口骂人、脏话成堆时,就再也不认为她“美”了,并真切感受到,她的美已“不复存在”。为此卢森堡还在信中写道:“米罗斯(维纳斯的发现地)的维纳斯归根结底正是由于她从不说话,才能千百年保持她那美丽妇女的荣誉,但只要一开口,说不定她的魅力就立刻烟消云散了。”
  所谓一开口就失去了魅力,显然是指口出垢语,因为,垢语是一种污染,是一种语言垃圾,谁都讨厌出口垢语的人,都“讨厌”了其美可在?
  卢森堡的感慨的确发人深思。试想,如果那个叫维纳斯的石膏像也会开口骂脏话,担保没有人再去买她、供她。
  维纳斯是一尊神,口出垢语尚且要失去魅力,何况人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