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9期

嗜辣人生

作者:卞文志




  我对辣椒的热爱,始于很小的时候,是被喜欢吃辣的爷爷熏陶出来的。爷爷不仅对夏天翠绿油亮、辣得人流泪的青椒情有独钟,而且对秋天房檐下那一串串红如火、艳如霞的红辣椒更是爱得如同自己的生命。一日三餐,他都要站在房檐下或凝视或抚摸在风中摇曳的辣椒串,然后将其中的几只摘下来,放在衣襟上擦一擦,夹进雪白的馒头中间,大口大口地吃起来。那时候我常常站在他的身边呆呆地看,看白馒头两端露出的尖尖的鲜红,与白面馒头相映成辉,感到那种色彩很美。
  年岁渐长,感染了爷爷嗜辣的习惯以及对辣椒的鲜红有一种独特的喜爱,于是我也对吃辣有了一种深深的情感。无论是读大学期间还是参加工作后,“老干妈”之类的油辣椒或者辣椒酱每次吃饭都是我的盘中餐。我经常学着记忆中爷爷的样子,从食堂里买回雪白的馒头,将厚厚的一层辣椒酱夹进馒头里,大口大口地吃。两层雪白之间夹着厚厚一层鲜红,捧在手里边品味边端详,感觉没有一款麦当劳汉堡可以超过那种色彩的美好。在故乡鲁南,煎饼卷大葱或辣椒再抹上一层麦子酱也是一种传统流行的吃法。在城市的街巷里,到处都有飘香的麦子煎饼可买,于是我常常买回几张煎饼,在卷起的夹层里抹上一层辣子酱,那是我最喜欢吃的美味。看着手里煎饼的微黄中夹杂着红红的辣椒酱汁液,慢慢地咀嚼,顿觉心里有种畅快淋漓的感觉。
   由于喜欢吃辣,加之更喜欢辣子那种色彩的美感,这些年到外地出差或是旅游,我几乎吃遍了各地不同风味的辣椒。可以说,情感上,我永远是辣椒的俘虏;印象中,各地辣椒不同的色彩已永远留在我的心底。到西安或者宁夏去旅游,那里的凉皮我每天必吃,因为这种小吃是离不开油泼辣子的。经营凉皮的西北汉子将切成条的凉皮装入碗中,浇完所有的调料后,拎一缕切好的凉皮,在盛着火红油亮的辣子的大碗里轻轻一蘸,再将它放入装满凉皮的碗里,刹那间一种香辣的气息扑鼻而来,单是看上一眼,就已经口水直流了。
  到广西桂林旅游,由于对桂林三宝中的辣椒酱久有耳闻,在旅馆里安顿下来后,我便步出门外寻觅起桂林的辣来。在傍晚的灯影里,寻了处卖米粉的小吃摊,要了碗桂林米粉,从坛子里舀了三勺辣子,慢慢搅拌后品味起来。一碗米粉吃下,虽然桂林三宝中的辣椒酱也很辣,但是总觉得没有太多深度和余香,没有留下太多的印象。到著名的旅游胜地厦门旅游时,那里遍布福建有名的沙县小吃,随便找一家沿街小店坐下,桌上的白色小盅里总会放着沙县当地一种桔色的糊状辣椒,显现出耀眼光彩,给人一种既提食欲又美艳的感觉,让人不由得就会想起那飘香的蒸饺来。因为吃沙县蒸饺,一定要蘸沙县的特色桔色辣椒,只有配上它,才能把味道烘托得更完美。
  据说我国最辣的辣椒产自海南省,但海南人却最不敢吃辣椒。一次去海南游览,在与当地人一起聚餐时,他们那种闻辣畏惧的样子,让我这个每餐必吃辣的人觉得有点好笑。海南的辣椒最辣,它的色彩也十分特别,在饭馆里吃饭,我最喜欢吃的是那种柠檬黄的辣椒酱,虽是一种柔美娇弱的颜色,似乎美得让人有点心疼,入口后却辣得让人直吸气,从舌头到肠胃,就像着了火一样。这样的辣实在让人过瘾。这几年,每次到超市买菜,我都会仔细寻找从海南运过来的那种外表柔弱、骨子里却辣得让人流泪的黄色灯笼椒。它不仅仅色彩好看,更重要的是它辣味纯正,三五天吃上一次,也让人过足吃辣的瘾了。
  吃了这么多年的辣椒,最让我难忘的还是乌鲁木齐的羊肉泡馍和湖南的剁椒。新疆的羊肉泡馍味道特鲜,由于辣子独特,让喜欢嗜辣的人吃过一次会终生难忘。冬季里在新疆吃羊肉泡馍,舀一大勺油泼辣子放进碗里,一碗汤立刻变成油亮的鲜红,捧着碗哧溜哧溜喝汤时,就像一缕缕火苗朝肚子里窜,整个身体从内到外不一会儿就冒出热腾腾的汗来。在湖南湘西一带,我不止一次吃过那里的特产——剁辣椒,记忆中它在各地的辣子中是最香的一种。这种红色的尖辣椒被剁成小块,被油盐烹过后无论放在瓶里还是盘里,它深长的香味会诱得你口水直流,让你禁不住夹上一块放入口中品味一番。两次去湘西,我都带回几瓶剁辣椒酱,放在家里慢慢品尝,让湖南剁辣椒的余香飘溢居室,荡漾一年……
  有同事到我家闲坐,见我这里厨房内外到处是盛放辣子的坛坛罐罐,墙壁上还挂着几大串红红尖尖的干辣椒,甚是惊讶,直问我:“缘何如此喜欢辣子?这火气十足的辣子还是少吃为好,吃得多辣椒给人的感受完全是一种痛觉。”我乐哈哈一笑说:“吃辣是我一生的喜好,一日三餐如果无辣,就像生活没有了味道,再说,没有辣椒相伴的人生,还会有滋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