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2期

为我的心灵擎起湛蓝的天

作者:石卫东




  我时常这样想:从心灵感受的角度来讲,粮食与美食就如一对孪生兄弟,他们有着共同的品质,又有着各自不同的性格,他们共同构成了我日常生活中的每一个环节,又共同擎起我心灵上那片让人向往的蔚蓝的天。
  不是吗?粮食是人们对过去的回首和眷顾;美食是人们对未来的一种向往和追求。
  又一次悠然地想起故乡,想起永留在我心灵天空之上的故乡的风物。记忆中最深刻的,是母亲用勤劳的手在贫瘠的土地上开垦出籽粒饱满的粮食,用巧妇的手烹制出一盘盘、一碗碗的美食。
  粮食是春光中母亲静心培育的一垄垄旺绿的麦苗,在悄无声息中沉稳地拔节;美食是夏日里母亲用期望的汁水浇开的一朵朵含着笑的鲜花,绽放五彩绽放美丽绽放一路悠远的清香。
  粮食是秋野中母亲用锋利的镰刀收割的一株株成熟了的玉米,挺拔的腰身展示收成的丰硕;美食是冬日厨房里母亲亲手蒸出的一笼笼馒头,让我的所有生活细节都充满热腾腾和香喷喷的温馨。
  我用虔诚的目光仰望粮食,因为它们站立的姿态与我成长的心灵相似;我幼小而渴望营养的每一次心跳每时每刻都向往着与美食零距离贴近。在上个世纪的70年代,以一个8岁儿童好奇的目光来看,一小包普通的高粱糖带来的香甜足以让一大堆一大堆的想象插上日飞千里的翅膀。
  民以食为天!心以食为天!所有饥饿的记忆都与粮食有关,一切与温暖有关的美好记忆,都溶入了美食的特质。
  母亲的手,就如她的心灵一样的灵巧。玉米、高粱、地瓜和野菜,这些在农村看来非常普通的饭食,在母亲的手中,变戏法似的成为我童年餐桌上的美味:玉米饼被烙得金黄金黄,勾起我无限的食欲;高粱米面掺入红薯面做成的窝头,看上去挺粗糙,细细咀嚼起来却让我品出甜丝丝的滋味;而春天里的苦菜和白蒿嫩苗,在没有任何污染的山泉水中文火慢炖,放入味精,点上香油,更是一顿可口的早餐菜。现在想来,我童年生活的每一天,都因为有了母亲生产的粮食而尽显尊贵,都因为有了母亲烹制的美食而心情舒畅。
  粮食是母亲般巍峨的山,山的凝重让我一步步成熟起来;粮食是母亲般挺立的天,没有了粮食,天就会轰然坍塌,酷如所有希望的破灭。
  美食是母亲浇灌庄稼的流淌的河,河的清澈吸引我恬然地在溪头散步;美食是故乡山坡上混着青草味道的空气,这种高贵的气体让我们的脚步从容自若。
  我在母亲美食的滋养下,一天天茁壮成长。我一天天更加清楚地认识到这样一个道理:粮食,始终以它独特的大众性,奠起社会和谐的根;美食,始终以它普遍的向善性,夯牢心灵恬静的基。
  人类从刀耕火种中起源,同时诞生的,还有古人类对果腹和温饱艰难和不懈的追求;那是对粮食的最初印象。
  我时常想:所有的粮食、所有的美食都与一粒粒的种子紧密相联,虽小而卑微,却广被恩泽。不是吗?你想,人类文明一步步向前迈进,走在最前面的,正是一颗颗习以为常的植物的种子。那些种子活蹦乱跳,犹如一个个灵气四射的孩子,轻盈地舞蹈在人类阔步前行的广袤原野,那是美食在向着幸福走来的人们发出热烈的邀请。
  是啊,粮食以小小种子的形态出现,却饱满,却温润,它总是以质朴和无私的美食形象,去完美和壮大起人类所有的理想。正如我们每个人的母亲,出身不见得高贵,却竭尽全力地撑起一个家庭的天;虽朴实无华,却孕育了人世间最朴素的伟大;我们的母亲,心善、心美、心巧,在一眼望不到边的土地上,精心伺候如母亲一样朴素的庄稼,收获万顷的粮食,而后捧给她的儿女们香甜的美食,让我们每一个儿女肚子不挨饿,心灵不挨饿,为我们本应贫瘠的童年留下有关幸福的永久记忆。
  现在,我与妻女,住在城市一隅,享受母亲为我创造的房子里。晚上,在明亮的灯光下,我静静地写下我想写的文字,诚诚地写下我想说的话,亲亲地写下我想抒发的情。我徜徉在幸福的回忆里,我徜徉在无尽的想象里。
  我永远相信:站在长满庄稼的田野里,或是坐在摆满粮食的餐桌旁,我都会清晰地闻到一股股来自故乡、来自母亲手中的浓香。那浓香袅袅婷婷,在空气中、在我的鼻尖上漫溢。它使我一次又一次透彻地解读“民以食为天”这句古训的深刻内涵,它使我一次又一次地真切感受到母亲用粮食和美食为我的心灵上方擎起的那片天。那片天,在我成长的岁月中,随着我的思绪,一天天地更加蔚蓝、蔚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