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3期

国际箸文化论坛散记

作者:蓝 翔




  日本箸文化研究所浦谷兵刚所长,带着秘书和翻译2007年9月来到上海藏筷馆,先参观交流,后邀请我11月去东京参加国际箸文化研究论坛。我当时婉言谢绝。因双耳失聪多年,何况已77岁高龄,不想千里迢迢跨海远行。可是随后浦谷先生又两次派助手盛情邀请。
  说来深感惭愧,筷箸为我国古老的发明,至今已有4000年悠久历史,中国也是世界上一切用筷习俗的母国,但从没有听说中国举办过国际箸文化研讨会,却让日本捷足先登。想到此,人家三顾寒舍,如果再不接受邀请,实在有点不尽人情了,于是我只好克服年老多病的困难应邀出席论坛。但浦谷所长不放心,他说:“你是中国箸文化专家,藏筷第一人,如果国际箸文化论坛没有中国代表也就失去了国际意义。”于是浦谷先生取出事先准备好的协议要我签约,于是我欣然签名盖章,保证准时飞赴东京。
  说实话签了名一直心怀不安,难的不是写论文,《古箸传入日本之抡论》、《中国满蒙藏族刀筷文化》两篇论文很快一挥而就。担心的是耳聋眼花、不通日文、不懂日语途中引起麻烦。可是邀请方想得很周到,等我护照办好,即派专人为我办了签证,并把国际航班东京来回机票送到藏筷馆。可我上了飞机心中还是不踏实,万一找不到接机人怎么办?幸好一切顺利,等我走出成田空港出口处,日本花冈小姐早就在等候我了。
  
  论坛议题广泛
  
  这次国际箸文化论坛,邀请了中国、韩国、泰国、越南、缅甸加上东道主日本共6个国家和中国台湾地区30多位代表出席研讨会。因各国专家论文已有书面材料,所以大家就各自感兴趣的议题进行交流。会议主持三田村有纯教授提出的问题是:“中国筷子唐代称箸,怎么后来改名为筷呢?”这一问真把各国代表问住了。三田先生为避免冷场,突然点名说:“我们还是请中国古箸收藏家蓝翔先生回答这个问题吧!”于是我接过话筒,从明末清初江南水乡船民渔民因忌讳“箸”与“住”的谐音说起。“住”者停也,船停住了意味没生意;船“蛀”了木船就会漏水,由于他们讨厌“住”和“蛀”,于是连累天天吃饭的箸,一致决心把“住”的谐音“箸”改为“快”,以讨吉利永吉祥。如此穷渔民船民自发地斗争了百余年,最后终于将“箸”改为“筷”。
  
  日本箸为何较短
  
  说来有趣,日本人民不存在谐音迷信犯忌讳的问题,所以在隋唐时代筷子由中国传到日本时称箸,日本直到现在还保持着中国古代的“箸”名,已有1000多年的历史。日本至今漆筷称涂箸,工艺筷称御箸,一次性筷子称剖箸或割箸。
  大会为我们举行过多次宴请。一次是自助餐,另一次是正规的日式料理和食,还有一次称丸之内鳗。不过餐具皆是剖箸,为此浦谷先生将新设计两截相接旅游箸送给每位代表一双,并在箸上刻了代表的大名。浦谷特别提醒大家,宴会时请自带新产品旅游箸进餐。
  早有人向我提出,古箸隋唐时传入日本,为何原来的中国长筷在东瀛渐渐缩短?这次在日本吃和食有了感性知识。
  日本宴请不用八仙桌圆台面,而是由小长桌拼成,一长排约五六公尺,宽约70厘米、高约60厘米,无论主人客人皆席地而坐,女宾跪式,男宾盘腿坐在草垫上。我们二三十人皆脱鞋入室,面对面分两排入席。长桌中间有条走廊,这是留给饭店老板娘上菜之用。以前不懂所谓跪蹲式服务,现在亲眼所见,身穿和服的日本小姐,无论是上菜还是斟酒,皆跪在中间走廊上进行。走廊不宽,手握啤酒瓶,左边倒好酒转身即可倒右边。中国宴会是合而食之,而日本却是分而食之,无论什么菜肴总是一人一份。由于进行传统的和食宴请,桌子小,又是一人一盘菜饭,所以箸不需要如同中式大圆桌和八仙桌用长筷。故而日本为适应就餐环境,筷箸渐渐变短,这是因地制宜的缘故。
  
  品尝正宗和食
  
  在上海也曾吃过日本料理味千拉面,一大碗面送上桌时,碗中却放着日式粗木勺。吃中式面条重在浇头,而日本面条美味尽在浓汤中,故特配有木勺。
  这次在东京麻布十番吃昼食,也就是午餐,上的面条与中国不同,是放在木盒竹廉上的,我不知怎么吃法,怕出洋相,各国宾客也只好看主人下箸学样。这时服务生又送来一个小盘,盘中放有藤拎把的日式小茶壶和茶杯,我还以为是酒壶呢。心想酒能拌面吗?不料翻译小姐把壶中的黄色液体倒在茶杯里,然后用箸把面条夹进杯中拌了拌吃起来。我于是学样用茶杯吃面。吃了才知道壶里既不是茶也不是酒,而是特别调制的甜味鲜美面汤,面条经过汤的浸拌,鲜滋滋、甜咪咪,确实别有风味。万没想到,日式面条既可用勺子吃,也可用杯子吃,真是大开洋荤也。
  还有在吃丸之内鳗时,送上来一只四方漆盒,盖上描有金花,起先不知盒内何物,开了盖看到三条斩头去尾的鳗鱼。经浦谷先生介绍,和食中有些鱼类菜肴需要热食方显美味,而漆器餐具不仅光泽明亮,还具有不易散热的性能,可起到保温的作用,故漆器成了日本料理颇具民族特色的餐具。
  
  成立国际箸文化研究会
  
  这次浦谷兵刚等发起组织国际箸文化论坛,不是谈论一次就完成任务,他们有长期计划,所以在大会最后一天特宣布成立国际箸文化研究会。大会推选浦谷兵刚为理事长,三田村有纯为箸文化研究所所长。随后在选举理事中,各国代表认为我是中国藏筷第一人,撰写出版了中国有史以来的第一部箸文化专著《筷子古今谈》等六部探讨箸文化的中英法文作品,故一致选我为常务理事,还请我在闭幕式前做1小时演讲。
  
  平生在国外演讲
  
  大会安排我做1小时专题发言,真有点出乎意外。各国代表多为大学教授、专家学者,只有我仅是一个民间古筷收藏者而已。虽说是生平第一次在国外演讲,有点老草根登上国际大论坛之感,更何况这是临时决定,事先没有准备讲稿。可我并不紧张,收藏探讨箸文化30载,也可算是自学成才了。
  虽然没讲稿也不能信口开河,经过一番思考,决定从1972年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说起,他事先练了几个月的筷子功才敢坐在人民大会堂国宴中和周总理共同品尝中国美食。妙的是尼克松餐毕刚放下筷子,即被加拿大记者抢走。等他到了美国,众多的欧美收藏家纷纷求购这双人民大会堂的冬青木筷,高价出到2000美金,可记者先生依然不愿割爱。我由此受到启发,于1978年开始勇往直前投入古筷收藏之路。而尼克松回国后,也常常带着全家吃中餐,从此放不下手中的筷子。接着我说到,筷子不仅属于中国,箸不仅属于日本,筷箸已随中餐馆和日韩料理走出亚洲,走向欧美,筷箸是属于全世界的美妙餐具。我话音未落,立即迎来一阵热烈的掌声。
  我的第二部分讲题是《中国古筷的发展与鉴赏》。当我简单扼要地说了古筷的起源、发展、典故后,因时间关系,话题一转即出示了我从上海带去的唐代鎏金银箸、宋代绿松石箸、明代乳头镶银象牙箸及清代蒙族、满族和藏族珊瑚七星刀筷等五六件。说着说着台下的日本听众和各国代表坐不住了,三五成群先后离开座位,纷纷拥到我的讲台边,有的拍照,有的不客气把我的藏品拿在手上仔细欣赏,还有的向我提出各种筷箸问题。
  浦谷理事长见时间已到,就向听众和各国代表热情支持箸文化研究会成立表示感谢,并祝贺我演讲成功。浦谷说:“蓝翔先生演讲热情洋溢,引经据典、纵古论今,使我们受益匪浅……”说着给我来了个大拥抱,这使我非常感动。
  这次东京之行,为宣扬中国箸文化尽了一点摇旗呐喊之力,心中很高兴。国际箸文化研究会今年还将邀请我在东京举办《中国筷箸收藏展示会》,这要等我成行后再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