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4期

生命之盐

作者：陈文杰

　　年关将至，火车站的候车室里挤满了旅客。紧挨我坐着的是一个年轻人，从穿着装扮和随身携带的大包小包行李来看，他应该是一位准备返乡过年的民工。时间还早，我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晚报；突然，一阵浓烈的方便面的味道让我眉头顿锁；抬头一看，走过来一个朴实无华的青年女子，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方便面，正往那位民工的手里塞。显然，他们是一对年轻夫妻。我发现，做丈夫的只是连连摇头，起身让座，并没拿眼看她；就地蹲下后，他还在不停地摆弄着掌中的手机。他的妻子坐下后，慢吞吞地搅拌着那碗桶装方便面，只是不时地吃几口。犹豫了一会儿，她突然一把夺过丈夫的手机；丈夫并不气恼，咧开嘴，憨憨一笑，接过那碗方便面，有滋有味地扒了起来。之后，妻子始终静静地注视着吃得正欢的丈夫；眉宇间、脸庞上洋溢着因为拥有柔情蜜意而感到惬意的生动。
　　想起自己上大学后，因为吃过太多的方便面而伤胃；以至于回忆起大学生活，首先联想到的便是宿舍里充斥的方便面味道。所以，我现在一直对方便面敬而远之。然而此刻，我却默默地被感动着。一碗廉价的方便面，因为添加了爱的成分，也因为彼此的分享，它散发出的便是一种幸福的味道。
　　不久前，一位同事告诉我：他的母亲已经老年痴呆了，如今连儿子的大名也几乎叫不上来；但儿子早上出门上班时，母亲却时常记得将一枚煮好的鸡蛋塞进他的口袋里；同时，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儿子的乳名，嘱咐他一路小心。原来，同事年幼时家境贫寒，每当翻山越岭去上学前，母亲能送给他的，也只有一枚水煮鸡蛋。母子俩相依相伴几十载，到头来，难以忘怀的却只是煮鸡蛋的味道。我想，对这对母子俩而言，那正是一种幸福的味道，如此的刻骨铭心。
　　晚上，一家三口围坐着用餐，有说有笑，其乐融融。我突发奇想，饶有兴致地问：“说说看，什么是幸福的味道？”
　　正念小学三年级的女儿仰头看看我，再侧头嗅了嗅刚穿上的新衣裙，兴冲冲地说：“我知道，我知道，幸福的味道就是阳光的味道；那是妈妈把它洗干净了，又晒了一天太阳的味道。”
　　我和妻子相视一笑。沉思片刻，妻子平淡地说：“幸福的味道，是我生病了吃药时，你递过来一杯温开水；虽然药是苦的，但心头的滋味是甜的。”
　　轮到我了，我这样说：“幸福的味道，是刚才趁着夜色回家时，在万家灯火中，抬头望见自家的窗前，有一盏灯亮着，正为我守望。”
　　记起一位哲人的话，关爱、分享与感恩是生命之盐，失去了它们，人生所有的一切将苍白无光，索然无味。幸福原来是这样一种味道，是要用心去感知的；拥有着一颗爱心，一颗平常心，一颗感恩的心，幸福的人生将如影随形；它通常和财富、名利的多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