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7期

要记住，我爱你

作者：程乃珊

　　 5月12日，佛诞日，我与先生正在香港湾仔“蓝屋”做采访，然后与朋友一起下午茶，难免嚼嚼舌头，说说他人是非……走过铜锣湾时代广场，看中一只手袋，被四位数的价格吓住，考虑再三，终究不舍得买，回酒店一路上心中有点小小的不快——劳劳碌碌大半世，买只手袋还是力不从心……打开电视看放到一半的新闻，似北京、上海有地震，吓得忙打电话回上海询问老妈有无受惊，哥哥说根本不觉得什么，此时香港电视报道四川发生7.8级地震，但暂无任何画面。我对7.8级地震无概念，四川离我那么远，我又无任何亲友在那，只要老妈安好无事就好——人有时，就是这样自私！
　　第二天一打开电视，就看到满目苍痍的灾情，还有温总理声音嘶哑地指挥救灾……传播科技发展到今天，已经模糊了我们对空间和时间的概念——灾情在四川但又在我们眼前，我们几乎是跟着镜头实时实地目睹灾难在眼前展现，但在自己的安乐窝里，看着别人在生死线上挣扎，那种滋味真不好受。尽管不是我们愿意，也有一种隔岸观火的自责和内疚。
　　14日回到上海，第一时间参加了社区的赈灾捐款活动。面对千万灾民的哀恸，切身感到无能为力，我所能做的也只有这点了。
　　都说写作要有感而发，事实是，当你的心真正被伤痛压倒时，才感到手中的笔原来是那样凝重！生怕一个不妥帖的用词和感叹会弄痛和亵渎那些水深火热中的灾民。为什么我们偏偏只有在大伤大痛之时才能认真思考生命的意义？三餐一宿、舟车劳顿、欣喜抱怨、争执计较，幅幅人生浮世绘，看来都是理所当然，原来却是不堪一击。在天崩地裂的一刹那，生命就此定格！
　　在举国低头默哀的3分钟中，伴着凄厉悠长的鸣笛声，冥冥中我又“听”到：“宝贝，如果你能活下来，要记住，我爱你！”这不单单是一个母亲留下的爱的遗言、老师舍己保住学生的生命、父母长辈拼死保护子女、用生命打通救生之路的救援人员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的心愿……那是永远不会有明天的亡灵，对我们这些还活着的人的最后祝福，没有妒嫉没有怨恨，只有爱！
　　我们身处一个讲究速度的时代，但愿从今以后在每一个忙碌的“明天”，我们都能抽出3分钟时间静思一下生命的尊严和脆弱无常，以宽怀的心珍惜当下的一时一刻，让每一个我们所爱的人知道：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