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9期
桐柏山猪
作者:石玉录
桐柏山猪是桐柏山野公猪和家母猪交配后产的杂交猪。
桐柏山猪是我受同学金山之托起的名字。金山在徐寨里面深山中办了个养猪场,养了几十头家猪,母猪发情时,便和山里的野公猪交配。这种以家猪为母系,野猪为父系的杂交猪,肉质细嫩,营养丰富,很受人们欢迎,效益也很可观。
对于金山这种独特的养猪方法,我感到很新奇,所以,当金山约我进山参观他的养猪场时,我欣然应允。
二、
桐柏山位于淮河源头,山大林深,物产丰富,很适合野猪生长,因此,桐柏山上的野猪很多。
我的家就在桐柏山主峰太白顶的山脚下,十来岁时随父亲上山砍柴时便见过野猪。野猪的体形和家猪大同小异,但嘴巴很长,野公猪嘴巴两边还各长着一根又长又尖的獠牙;野猪的体毛很硬,大部分毛尖分叉,尤其是鬃毛,从头顶开始沿颈背到达尾部,又粗又长,遇到危险时,这些鬃毛就会竖起来。鬃毛又粗又硬,那时候村里妇女做鞋时便用野猪鬃毛引线。
野猪的嗅觉非常灵敏,能嗅出地下的蠕虫和蚯蚓;它的鼻盘很大,坚韧有力,能掘起很硬的地皮,或掀动几十公斤重的石块寻找到这些食物;它还能嗅出隐藏在附近的野鸡窝。野猪非常爱吃野鸡蛋,当它嗅出附近有野鸡窝时,便会不顾一切奔过去。这时,发现危险的野鸡会从窝里飞出来,咯咯叫着朝别处飞去,野鸡的目的是想用调虎离山计转移野猪的注意力,以此来保护巢里的卵。但野猪似乎看穿了野鸡的阴谋诡计,不为所动,仍心无旁骛地奔过去,直到找到野鸡窝。
野猪是以山上的野果为主食的,秋天,山上的板栗、核桃、橡子等野果都熟了,是野猪大享口福的时候。野猪最爱吃栗子,常携儿带女来到长有栗树的山坡上,看到哪棵树的栗苞开口了,便走过去,用屁股使劲撞栗树,于是,栗苞里红艳艳的栗子便噼里啪啦落下来,猪儿猪女们便蜂拥而上,狂啖起来。所以说,有人认为野猪是又笨又蠢的家伙,实在是大错特错了。
冬天,桐柏山被厚厚的白雪覆盖,没野果子吃了,但仍饿不着野猪,它那比猎犬灵敏20倍的嗅觉不但可以找到地下冬眠的蠕虫、蚯蚓、蛇,还能找到松鼠藏在洞里的过冬食粮栗子和橡子等;另外,地下的中草药根茎也是野猪的一大食物来源。由于野猪常食中草药,所以有人把野猪肉也当成中药:野猪肚治胃病,野猪肺治咳嗽……
野猪也有天敌,这些天敌便是金钱豹和狼。但是,野猪从小在山林间奔跑,练就了一身非凡的奔跑能力,在猎犬的追逐下,它可以连续奔跑15~20公里,这种超凡的体力是金钱豹和狼望尘莫及的。野公猪嘴巴里又长又尖的獠牙,也是它的有力武器,它发起脾气来,可以一口咬断胳膊般粗的小树,因此,这些天敌对野猪也畏惧三分,所造成的威胁也不大。
野猪最大的天敌是人类。记得我小时候,一到冬天,我们村里的青壮年劳力最津津乐道的事便是进山打野猪。这个季节是猎获野猪的最佳季节:野猪聪明,休息时宿营地点选择在河边,一有风吹草动,马上渡河而去,不会留下任何气味,再棒的猎犬也嗅不到它的踪迹,而冬天漫山遍野的白雪会使野猪的踪迹大白于天下,人们不需要猎犬就可以顺着蹄印找到野猪的藏身之地。因此,冬天是野猪的黑色季节,每到冬天,便会有许多野猪死在人们的猎枪之下。
对于人类的捕猎,野猪也反抗,但它们的反抗只限于独野猪。野猪属群居动物,活动时一般有5~10头,有时多达20头,一遇到危险谁也不愿意身先士卒、挺身而出,而是争先恐后地逃跑。独野猪大多属于情场失意的野猪。每到春秋两季野母猪发情时,野公猪们都要为争夺同野母猪的交配权而展开争斗,胜者可以同野母猪交配,败者呢,便不能再接触野母猪。大概是觉得自己很没面子,败者不愿再回到野猪群,便成为一只流浪猪。这种猪由于心情不好,脾气很暴躁,很容易被激怒,再加上体格强壮,因此,极具危险性。但独野猪遵循的似乎也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准则,一般情况下它不主动攻击人,但如果惹了它,它便会和你拼命。
我们那里曾发生过一次人猪大战。邻村有一个叫刘麻子的人,每年大雪一封山便进山打野猪。打野猪一般是几个人,有人在野猪必经之路上设埋伏,有人在山下和山两边哄野猪。刘麻子仗着自己的枪法准,喜欢独来独往。这一年冬天他又一个人上山了,在霸王沟遇上了一只独野猪,他以为自己枪法准,这次拿的又是杆快枪,认为没问题,便朝这只野猪开了枪。这一枪打在野猪身上,但没有伤着野猪,因为野猪喜欢在松树上擦痒,身上沾了许多松脂,这些松脂凝固后像层铠甲,是这层松脂保护了野猪。野猪挨了枪子后没逃跑,而是抬起头四处张望,寻找是谁在侵犯它。这时,刘麻子又开了第二枪。刘麻子的这一枪是瞄准野猪的前腿缝开的,这地方是野猪的致命点,子弹穿进去后可以击中心脏。谁知这一枪偏了一点,击断了野猪的一条前腿,这一枪也暴露了刘麻子的位置,野猪立刻咆哮起来,用长嘴代替那只被打断的前腿朝刘麻子冲来。刘麻子慌乱起来,见身边有棵皮柳树,将枪往背上一背爬上了皮柳树。野猪冲到树下,抬头看看树上的刘麻子,便使劲撞树,想把刘麻子撞下来,刘麻子死死抱住树才没掉下来。野猪见撞不下刘麻子,便咬起树来,那棵皮柳树有碗口来粗,被野猪咬得木屑飞溅。刘麻子知道皮柳树被咬断自己就没命了,便一手抱住树,一手调过枪又朝野猪开了一枪,这一枪打在野猪头部,将野猪的天门盖掀开,露出白花花的脑仁,但野猪仍没倒下,更加疯狂地啃树,转眼间皮柳树被咬断,咔咔嚓嚓倒下来。在皮柳树快要落地时,树梢被一棵弯腰树挡住,刘麻子才没被摔死。这时野猪冲了过来,一口咬住刘麻子的一条腿,刘麻子抓起一块石头拼命捶打野猪受伤的头部,野猪才倒地毙命,而刘麻子的那条腿也骨断肉烂,鲜血淋淋……
禁止猎杀野猪是近些年的事。为了保护生态平衡,国家将野猪也列入了保护动物行列,这样一来,野猪才算过上太平日子。由于不再遭受人类的袭击,野猪对人们也不再惧怕,常常夜黑人静时下山,看到谁家地里的庄稼合口味时便嘬上一顿,看到谁家母猪发情便要死皮赖脸地给人家做新郎。结果,弄得一些农家母猪产的崽都是野猪,谁曾想这种杂交猪肉却比野猪肉细嫩,又比家猪肉香,而且还营养丰富。我的高中同学金山就是看到了这个商机才在深山里建起这个养猪场的。
三
来到金山的养猪场,金大嫂高兴得不得了,递烟倒茶后便下厨做饭。我顾不上喝水,要去看金山的宝贝猪。
猪圈很大,围墙是用石头垒成的,里面放着十几个用水泥做的猪槽。猪们都到山上去了,猪圈里只有几头猪,有的在石头上蹭痒痒,有的在猪槽边溜达,看样子在等食。这些猪都是黑色的,和家猪没多大区别,只是嘴巴长一些,腿长一些,肚子小一些。见到我们,猪们抬起头张望一下,哼哼几声,既没显出慌张,也没显出亲热。
金大嫂很麻利,不一会儿就叫我们回家吃饭。金大嫂指着一盆香气扑鼻的炖肉说:“尝尝香不香。”我猜想这可能就是那种杂交猪的肉,一尝,果然香得很。金山一边倒酒一边惆怅道:“这离过年还有几个月哩,要肉的人都一大群了,我真担心到时不够分。”
我笑金山。
酒巡三盅,突然外边响起了铜锣声,锣声很急,“哐哐哐”像电影中哨兵发现鬼子进村时敲的锣声一样。我有些惊异,金山歉意地说:“是你嫂子敲的,招呼猪们回来吃食。”我说:“猪们不是在山上吃野果子吗?”金山说:“是叫它们回来吃茶。”我被他逗笑了,说出去看看。
我们来到猪圈前,这时一头母猪正哼哼着朝猪圈跑来,一群小猪紧紧跟在后边,嘴里也叽叽咛咛地凑着热闹。母猪的颜色是黑色的,而小猪崽的颜色是红色带黄色条纹的。金山说:“野猪崽生下后都是这种颜色,这种颜色便于隐藏,长大后便变成黑色的啦,这些小猪的父亲是野猪,所以它们也和野猪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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