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2年第4期

二十载奔走聚墨宝弘华夏心声“盼统一”

作者：紫　蛟

一个人的心灵被精神圣火所点燃，生命就会发出璀灿的异彩；一个人的精神世界有了高尚的追求，浑身便会喷发出无穷的力量。郑敬迂，这位普通的军队退休干部，在退休前后的20年岁月里，默默干出了一件值得载人史册的大事——汇集海内外二百余名书画大师的墨宝，铸就一部“共书统一”的中华书法大联唱。
　　这事还得从1982年说起——
　　(一)
　　那一年，早日实现祖国统一的心愿成为举国上下议论的热门话题，海峡两岸交融着这种至切的企盼。初春的一天，在北京工作的郑敬迂来到天津，辗转找到了已85岁的书坛巨匠吴家琭老先生的家。
　　吴家琭又名吴玉如，在我国众多书画大师中其名都是如雷贯耳。上个世纪30年代初，吴老在南开学校求学时，与周恩来总理是同窗挚友，自幼潜心书艺，自成方家，人们赞之曰：“吴公真迹之神妙，近三百年间无人可以列其左右!”并有“南沈(尹默)北吴(玉如)”之誉。他还是台湾国画大师张大干的挚友。
　　郑敬迂早就对吴老十分敬仰，一直关心着他的艺术和健康。吴老与这位中年军人一见如故。两人从五千年的华夏文明谈到书画国萃，从山河一统谈到民族复兴，大有相见恨晚之慨。
　　这种倾心吐胆的真情交流，使吴老情绪激越。他想起海峡彼岸的张大千等旧友故人，不由潸然泪下，慨叹道：“大千君，国不能圆人难圆啊!”
　　此时，只见吴老霍地站起来，胸腔中闷雷一般嗡嗡有声，精神抖擞地抓住斗笔，在半幅宣纸上写下了12个大字：“炎黄子孙盼统一，遥寄张大干”(见封二图一)。
　　这不是一般的字幅，而是中华民族发自内心的呐喊，一言九鼎，字字千钧。中国现代书法大作上第一次出现了“盼统一”之词，书坛巨人喊出了民族的心声。
　　(二)
　　吴老在留下这幅绝作后5个月，不幸阖然仙逝。送别吴老，郑敬迂手捧吴老遗赠传授给自己的这件墨宝，心里沉甸甸的。吴老崇高的爱国主义精神震憾着这位军人的心扉。他的眼前，是一支冲天的火炬。他决心擎着这支火炬，把“盼统一”之火燃得更旺。
　　从此，他开始了长达20年奔走，海内外二百余位大家名人共书统一篇的壮举。
　　当年，郑敬迂只是一位60年代初毕业于某大学哲学系的普通军人，并不擅于文墨，在书画界也无影响，起步之时，是相当艰难的。但军人的优秀品质，使他知难而进，百折不挠。
　　他开始在夜深入静之时，翻开古诗词歌赋，认真研习，提高自己的文学水平；节假日，他泡在书市，买来联语书籍，琢磨撰写对联，为书法家题词拟句；他经常去中国美术馆，参加一个个书展、美展，结识书法界的名家大师。他的交通工具就是一辆旧自行车。他蹬着它穿过大街小巷，登门寻访一个个大师，风雨无阻。他在长期的奔波中摸索出这么一个规律：天气恶劣时，主人一般都不会外出，所以他经常专挑最热、最冷或气候恶劣时登门造访。当然，每面对一位大家，他都要首先拿出吴老的墨宝，不厌其烦地讲述着“吴玉如与张大干”的故事，以真情打动艺术家的心灵，恳求题词。
　　一次，郑敬迂冒昧寻到国画大师吴作人家中，看到90多岁高龄的吴老已经卧病在床，早已封笔了。当他为打扰了吴老十分内疚时，吴老的夫人、著名画家肖淑芳亲切地询问了他的来意后，不但没有丝毫不快，反而深情地说：“不参与此事是书画人的遗憾。可是……-这样吧，我写上联‘炎黄亲’，作人虽不能亲笔写字，我可以从他过去的字中剪出几个字，拼成‘同根情’，盖上我们的两枚印章，来表达我们的一片心意。”这种妙想奇思，只有在深厚感情的基础上才能激发出来。
　　1996年夏日的一天，郑敬迂骑车去孙毅将军家。那天，烈日当头，炽炎如火，坐在风凉处都汗流浃背。他奋力蹬车，忽然“嗄吧”一声自行车的三角架连接处断裂，他被摔在地上／，胳膊擦破流了不少血。他顾不得自己的伤，赶快把自行车扛到车铺修理。当孙老将军了解了他为祖国统一不计个人得失的行为后，赞赏不绝，立即挥笔，“一统山河，国泰民安，落叶归根"12个龙腾凤舞的大字跃然纸上。
　　吴老的书品、人品为书画家所敬佩。他们听了吴老的宏愿和事迹，瞻仰着中国当代书法史上品位超群的极品宝鉴，都倾心支持郑敬迂的事业。吴老弟子李鹤年和欧阳中石恨不能倾全力为之。中石先生更是热情关注郑敬迂的壮举，何海霞、梁树年、娄师白、刘炳森、刘艺、夏湘平等人亦纷纷热情留下墨宝。
　　1984年春天，郑敬迂在一次书法大展上，见到了徐悲鸿的大弟子尹瘦石先生。他给尹老介绍了吴老的“盼统一”墨宝，尹老十分感动，便立即应允在原件上题写跋文。第二天，郑敬迂提着礼品来到尹宅。尹老看到礼品，十分生气，说：“我之所以答应提笔，不是冲着送礼，而是冲着吴大师。快把礼品拿走，否则我就不写了。”郑敬迂赶快道歉，尹老变慎为喜，挥动巨笔，写下了“遥念故人，情思亲切”八个大字。这样的事例举不胜举。
　　二十多年来，郑敬迂以此为崇高事业，倾心竭力追求。他省吃俭用，拿出全家的数万元积蓄购买纸、墨、胶卷等，贤惠的夫人还特意为他加装一台地方电话以便于他广为联络。他先后骑坏了4辆自行车，行程不少于两度万里长征。在书写“盼统一”的鸿篇巨制中，他付出的心血和汗水难于计数。
　　(三)
　　吴玉如大师以笔向海峡对岸的老友张大千发出“炎黄子孙盼统一”的呼唤时，十分巧合的是这天恰是大千先生84周年华诞。蒋经国先生授予他中正勋章，褒奖他在中国书画艺术和人类文化领域中所建树的卓越功勋。心有灵犀一点通。大干大师这时也正深切沉浸在华夏子孙分离的痛苦之中。他在香港举办个人画展时，遥望故土，乡情难抑，不禁在自己所作的《春风燕子图》上，落泪成诗：“梅花落尽杏成圃，二月春风燕子飞；半世江南图画里，而今能画不能归。”
　　其时，一位美籍华人给大干先生带去了一捧取自成都平原的泥土，先生捧着故乡的热土，热泪纷落，并让人将吴玉如先生向他挥毫寄语、共盼统一的功德载人他的年谱和传记。
　　正当大干先生进一步做出反响时，却不幸撒手人寰，随吴老而去。但大干老人的行动，感召台湾的有识之士为吴老的呼唤作出积极回应。
　　台湾政要、反对台独的陈立夫先生闻知此事后，也为郑敬迂的执著所感动。他不顾年迈体衰，一而再，再而三地给郑敬迂寄来“盼统一”的墨幅。相传他每度挥毫时总沉吟良久，含泪直书而不能言。郑敬迂为了表达对老人的敬意，也时常写信告诉老人大陆的变化及相关报道，有时还给老人寄去中医资料。老人先后写给郑敬迂的字幅有：“耀宗炎黄，光我华夏”(97岁时)；“灯火万家能共酒，海峡两岸愿同春”(98岁时)；“海峡两岸同是华夏子，民族一邦皆为龙传人”(99岁时)；“华夏山河壮，玄黄子孙贤”(100岁时)。企盼祖国统一的激情，在字里行间燃烧。
　　写给郑敬迂的，还有台湾中华大汉书艺协会理事长刘纬世、台湾师范大学教授陈大络、台湾中华书道协会秘书长陈卫曾、美籍华人蒋云仲等。郑敬迂以吴老的题字为源，以书法为媒，把海内外赤子的心联结在了一起。
　　(四)
　　20年的辛苦，终于创造出了书法史上的奇迹。在一帧巨型条幅上，吴老墨宝居中，四周群星一般密布着一件件题跋和边款，他们分别是吴老和大干老人弟子及著名书法大家之笔；六大本书法册页里，荟萃了百余件海内外书法珍品，蔚为中华民族爱国主义文化瑰宝中之书法大观。
　　郑敬迂的心愿并未了结。他还要将吴老、大干老人及百余位书画界的呼声传遍全中国、全世界，促使“盼统一”早日成为“落叶归根”、“华夏梦圆”的现实。近年来，他虽身患高血压、糖尿病，但仍不知疲倦地为宣传这些墨宝而奔走。近几年由中国书协、美协、文化部举办的多次海内外大型艺术展上，都将吴老的作品隆重推出。特别是在1998年12月于法国巴黎举办的“中国现代书法大展”上吴老的墨宝又一次飞越海峡。
　　郑敬迂退休以后是退而不休，六十而立，生命之火越烧越旺。他发起筹备“中华民族盼统一书法精晶展”，筹备撰写吴玉如大师传记……“啊，吴老，此生但为金瓯圆，这是您的教诲我的责任，郑生何曾忘却努力……”“遥望宝岛怀故土，静观落叶终归根”，郑敬迂新撰写的这幅对联，就是他奋斗不息的力量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