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2年第6期

低徊寻思话“发烧”

作者:张国勋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倏忽间我已跨人人生八十高龄的门槛。唐代李贺诗云:“莫道韶华镇长在,发白面皱专相待。”诗人虽非指我,确也有我。
  人退休后进人耄耋之年,生活常有两种挑选:首是“安享清福”——喝喝茶,下下棋,遛遛鸟,搓搓牌,过着神仙般悠哉游哉的颐养天年日子。次为“自我娱乐”——习习字、读读书,摄摄影,写写稿。我无福享,只能求其次,去与“影艺”结缘——背起相机去大街小巷“谋杀菲林”,或蜗居陋室“啃书报”,再就是挑灯夜战——在“方格的园圃”中耕耘。家人见我如此痴迷就嗤笑:“你已偌大年纪还想图个啥?有福不享也罢了,何苦费精神去“坐冷板凳”,“钻”那无功利的“牛角尖”。亲友说话稍微委婉:“唉!成天不拍就写,硬是比‘专业’还要‘专业’!”我听后心中默然,只好莞尔一笑置之。因为人进人老年“既要服老,又不能服老”——身体是物质,受自然的铁律制约,不能违抗;思想是精神,要树立支柱,保持青春,有所作为。更不能颓丧,年华消尽徒伤悲。我对摄影艺术已深陷情网之中,不仅“衣带渐宽终不悔”,而且“为伊消得人憔悴”也心甘如饴了。
  
  哎,我这个“发烧友”!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1996年夏天,当我追求“影艺”如痴如醉时,几年前已切除的“前列腺肥大症”突现“癌变”。在惊吓之余,我也不畏惧。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平实心态,采取“重视”与“蔑视”相结合的治疗原则。住医院进行二次手术后,回家养息才三个月,我的“自恋症”又急剧抬头。,家人生气地冲我说:“大病未愈又想动了,真的不要命啦”!我因眼花手颤只好暂放下相机,但仍沉湎于钻研摄影美学等艺术理论书刊和撰写摄影艺术论文、评论文章中。真有“三日不读心慌,一月不写手生”之感。由于我青年读大学时爱好文艺,发表过一些文学作品,有一定写作基础,五六年来,居然已有40余幅照片,70多篇论文、评论见诸中央及省级各摄影报刊,其中并有多幅(篇)获奖。德国著名哲学家康德曾说:“老年像青年时一样高高兴兴吧!青年好比百灵鸟,有它的晨歌,老年好比夜莺,应该有它的夜曲。”我这些照片、文章不就是一位老年“发烧友”唱的“夜曲”,不也就是一位老年癌症患者呕心沥血、引吭高唱的“夜莺之歌”!1999年10月我作为《中国摄影报》优秀报友之一员,心中默然唱着这些“歌曲”参加它举办的张家界“天子山摄影创作团”——免费创作一周。在奇山异水间对着旖旎风光“咔嚓”;在影艺山庄大厅内聆听专家精湛讲座;在影友亲切话语中切磋技艺;在依依惜别宴会上向师友频频举杯祝酒……恐怕谁也不知晓我竟是一位曾被癌魔困扰的将届耄耋之年的摄影爱好者呵?!
  哎,我这个“发烧友”!
  今年是21世纪的第2年,现在我已八十有一了。同癌魔斗争既有五个多春秋,追求摄影艺术达十余个年头。如今,生活充实,精神矍铄,心境淡泊,步履轻快——仍我行我素地“杀菲林”、“啃书报”、“爬格子”,不时有新的创作理论、评论文章发表于各级摄影报刊,年终统计已有十余篇。俗话说:“七十三,八十四,不死都不好意思”。我这个“老病号”的“发烧友,不但上帝未向我发出“请柬”,还照常参加摄影组织活动,同年轻影友一起评照片,聊技艺,侃理论,真是其情也切切,其乐也融融!纪少瑜的咏老诗说得好:“残灯犹未尽,将尽更扬辉。”我真惬意在这“更扬辉”的日子里,能做一点可以回首安慰自己的精神的事;能唱一曲“老有所学,老有所乐,老有所为”的“夜莺之歌”;能为我国的摄影艺术事业的发展繁荣贡献一点儿绵薄之力。
  哎,我这个“发烧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