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3年第3期
像手工制品一样的幸福
作者：马 得
寒冬的火车站，一对看不出年龄的农民夫妻。男的很黑，头发长而凌乱，身体很壮；女的剪着短发，穿一件棉袄，怀里有一个婴儿在吃奶。一会儿，男人一个人出去了，他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烤红薯。他碰了一下女人，将红薯塞进女人手里，又伸手抱过女人怀里的孩子。女人愣愣地看了一会儿自己的男人，脸上漾出幸福的红润，她开始大口地吃红薯，显然是饿了。她吃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什么，冲着男人说：“你吃吧，我 吃 饱了。”“叫你吃你就吃!我 吃 过了。”男人说。女人摇摇头：“你没吃，你嘴唇还干着呢。”就这样，一块红薯在两双手之间推让，一份温情在两颗心之间流淌。最后还是女人强行将半块红薯塞进男人的手中，男人吃完，又抱着孩子缩成一团。寒冷中，有两个人在用自己的体温互相温暖着对方。
在我的身边，还有这样一对朋友：夫妻二人都属工薪阶层，丈夫挽着妻子的手在匆忙的都市中奔波，辛苦但却开心地生存着。有一次分了新房子，他们没钱做什么大装修，就把房间里布满了青枝绿叶，到处都是温馨的生活气息。
在第一个片段里，女人和男人彼此相爱的方式简单而具体，女人对男人的表达，可能就是：天冷了，多穿一件衣；饿了，要吃饱饭；干活时，要注意安全，仅此而已。她的男人也如此，不会做一个浪漫惊喜的动作，也不知道讨女人欢心要买花、喝咖啡、送热吻，却在自己饥饿时把惟一的一块红薯给女人吃。但是，他们是幸福的，当寒冷袭来时，他们谁都没有抱怨，而是靠在一起互相温暖，让一种最真挚的、无言的爱在彼此的肢体上传送着。
在第二个片段里，因为比较熟悉，就更为了解：他们夫妻二人非常恩爱也很会生活，极其简单的生活，都能打理得滋滋润润，悠悠然然。尽管没有锦衣玉食、华屋美器，但他们能把自己的爱情和婚姻时常打扮得优雅多姿，令人羡慕而赞叹不已。那个妻子经常幸福地告诉我们：她最快乐的事就是每当拖着疲惫的身体，或者带着委屈、不安的心情回家时，丈夫送上的一杯香茶、几句暖心的话，就会让她的不快一扫而光，从内心深处涌起一种感受：我很幸福，回家真好!
这就是布衣夫妻的幸福，无需玫瑰首饰，不解风情万种，却都是灵魂深处的浪漫与幸福，超越一切华丽而时尚的形式。他们懂得彼此珍惜，用一种最朴素、最简单的原则去维护自己的幸福。可是，当一些富人们还是在穷的时候，他们挣钱、聚财，无非是想追求幸福。但最终在物质丰富的同时，幸福感却在日益地“沙漠化”。他们不但没有登上幸福的彼岸，反而把渡水的舟筏也丢失了。后来，他们就懒得去亲手制造幸福了，而是用财富和权力像购买快餐一样去购买所谓的“幸福和浪漫”，享用完了，也不珍惜，扔进垃圾箱里了事……
布衣夫妻的幸福就像手工制品，它的价值不仅仅在有形上，还在于那些无形的心血和付出上，因此，不管它形式粗陋还是精致，全都是“绝版”，内涵价值连城；而用物质堆砌出来的幸福，就像工业化生产出来的东西，也许时尚、华丽、便捷，但是千篇一律，虽价格昂贵，却过时了就淘汰，更别说什么珍藏价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