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3年第6期

做一个有福的人

作者:蓝 晟




  “只要是能有机会倾听阅世极深而精神不颓的老人大讲掌故,那就是有福了。”
  从2001年开始,在离北京东单公园不远的一座宽敞明亮的四合院中,我与一些朋友,经常听一位老人讲述儒、释、道等照耀人类精神世界的传统文化之精要。每听到心领神会处,我总是想起上面提到的周涛先生散文中的那句话。这个老人就是中国八卦掌第五代传人铁恩方铁老,他总是谦虚地自称是八卦掌“第五代门生”。
  铁老今年90岁,却耳不聋、眼不花,记忆力极佳,周身什么病都没有。他做二郎腿状,我们之中的身强力壮者两手抱着上面的腿用尽力气也搬不动。对于自己所经历的风风雨雨,他不矜不夸,不悔不怨,一切都以超然的态度对待之。从铁老这个人身上,我懂得了什么是真正的健康长寿:尽享天年的同时,身心没有任何疾病,潇洒应对的每一个瞬间,尽显传统文化的底蕴。
  
  修身文化:养护生命的土壤
  
  铁老认为,中国传统文化往往从人生的根本处人手,特别强调修身养性。
  “我15岁时,开始习练八卦掌,两年后入门,做程式第五代门生。养生重在保养元精、元气、元神,气亏则精竭,精竭则气亦不生而神与之俱衰。修身之要,实为人生之生死关键。”当然,具体的养生方法,铁老是从八卦掌的走转入手的。所以,铁老重点对八卦掌编创者董海川的四句留言做了解释。首句“海福寿山永”,意心胸广阔如海,无所不可容纳;气魄如山,刚健沉着,坚定稳重,永不动摇。是所言“生”。次句“强毅定国基”,意忠贞效国,无私奉献;再句“昌明光大陆”,意见义勇为,维护社会,所指是“命”。末句“道德建无极”,意悟道培德,才能修造化自然之果。铁老反复强调中华传统文化“实为养生立命之本,福寿从之而得享”。
  铁老说:“老子、孔子、孟子以及所有的传统文化都是直指人心,让人修身养性,让人的所行所为符合人的生命运动规律,符合社会的发展规律,人的身心才能得到正确修养,才能度一切苦难,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总之,人的一生是不断完善自己的过程。”
  如今,琳琅满目的保健品和养生方法令人目不暇接,但是,如果不从安身立命的文化角度来认识养生的根本意义,则会陷入舍本求末的尴尬境地,不仅于养生无益,反而离真正的健康越来越远。如果能像铁老一样从经典中认识身心修养的根本要义,则什么方法都可以达到养生的目的。
  铁老一生从事过多种职业,涉世很深,但身体一直很健壮,多热的天也不感觉热,多冷的天也不感觉冷。关键就是每天锻炼!铁老说:“八卦掌的走转好像已经成为生活中的一个环节,每天非得转它不可,成了一个习惯。”
  划“右派”的时候,因铁老说了一句“当‘右派’好,可以改造思想”,他就被划成“右派”下放到化工厂劳动改造。也许是因祸得福,劳动之余他把时间都用在了练八卦掌的走转上了。当时,化工厂的工人干一年就上西山休息一个月,排排毒。“我是‘右派’不让我去。可是我始终没有染上任何毒,这得益于我练八卦掌的走转。”
  
  八卦掌健身:不在式子多少
  
  铁老说,八卦掌走转的总则(实质是健康长寿的根本原则)就是:“形不破体,神不外露,气不涌出,意不着相。”“出手没有手,脚下轻轻走,开合不用意,没有才能有。”“在走转之中,总自然地觉得,我的身步越走越松舒,我的头脑越来越清静。”久而久之,这样的健康状态,就会贯穿于行、住、坐、卧之中,从而“得心平气和,神不妄动,邪不能犯,病无从生。乐寿晚年之福,由之而享矣!”
  铁老的八卦掌就三势子。单、双、J顷。他的老师刘世魁说,其实一个单换掌练一辈子也就够了,不在于式子多少,关键是练得功夫上身。铁老认为,如果光琢磨式子,内心就不能宁静。为了帮助大家尽快地掌握八卦掌走转的要领,铁老85岁时,于戊寅年的夏季编写了八卦掌健身研修心得:“身心修养走当先,四正四隅八步圈。里直外扣舒膝胯,平起轻落中空涵。凝视前方平落处,双臂环抱踏脐前。左转右兮右转左,上下与中平三盘。三盘旋转气为宗,周身环节须放松。应将有相能无相,阴阳变化自然中。中正安舒和定意,道悟德培妙峰登;祛病延年微渺果,明心见性智慧融。”
  八卦掌以走圈为主,“走”的式子很简单,就是顺走几圈,逆走几圈,这叫“走转”。为什么要走转,因为人的根就是人的腿,根不腐朽,不腐烂,就会一直生机昂然,所以铁老提倡大家有时间都经常走走。具体来说,掌握以下十条要领就可以了。
  四正四隅入步圈 怎么走呢?在地上划一个圈就是四正四隅。一定是八步吗?不一定,七步半也行,九步也行。对于一个人来说,走得恰到好处就可以了,大了松散,小了太紧凑。
   里直外扣舒膝胯 什么叫里直外扣?就是里面的脚带着膝胯直着往前走;外面的腿往里扣着、合着走,走的时候把膝提着,把胯舒展着,腿落到哪儿就到哪儿。
  平起轻落中空涵 什么叫平起,这腿脚平着抬起来,轻轻地落地。平起轻落,就是慢悠悠地和缓着往前走。“中空涵”,就是要涵胸拔背,内心有容纳之意。
  凝视前方平落处 走的过程中要抬头平着看前方。眼为神之苗,神定住了,就会对视线所及的地方视而不见了。能做到视而不见,神气就不往外去了,就会宁静了。
  双臂环抱踏脐前 两臂环抱即双手平放于脐前,手心朝下叫踏,高度与脐平。为什么要“踏脐平”,因为“踏脐平”能与气相连通,使身体的气与外界的气更好地畅通。
  左转右兮右转左 左转完了还得右转。右转一段时间了之后,再左转。
  上下与中平三盘 走的时候,肩肘腕手、膝胯踝足、头腹胸背要平稳地往前移动,这样身体里边的气机就平衡了。要在圈上溜达着走、放松着走。
  三盘旋转气为宗 气的运动是最根本的运动,气为宗就是身体里边自个儿去运动。
  周身环节需放松 就是肩肘腕、胯膝踝等连接骨头的各个关节,也就是说周身上下内外所有的环节都必须放松,哪一点不松都不行。
  中正安舒和定意 “正”就是心正,心里没有任何念头,连让身体练得棒棒的念头都没有。心里正,才能神安:神安后才能达到气“舒”,气舒畅,才能没有堵塞。什么叫“和”呀,内里头五脏六腑、肌肉、血脉、筋骨、皮肉跟谁都和平了,都融和了,谁也不干扰谁,这就叫“和”。“定”就是外边有什么声响和干扰都不动心。
  
  人生之路:把握命运靠自已
  
  铁老对“我命由已不由天”这句道家的话尤其欣赏。他的一生经历确实也由“我命由己不由天”构成。
  铁老26岁的时候,有一位算命的对他说,“您赶快娶第二房吧,这样对你的大夫人好,还可以照顾你的大夫人,要不,你的大夫人性命长不了”。那个时代娶第二房是一件很普遍的事,况且他的夫人身体非常虚弱,也有经济条件娶二房。但铁老并未照算命的话做,而是让夫人放下手头一切家务,每天就做一件事:天天领着孩子到公园锻炼。年轻的铁恩方相信通过锻炼可以改变人的体质。果然,夫人的身体逐渐健康了起来,并与他携手共旅人生几十年,到了80多岁才无疾而终。夫人临死的时候,握着铁老的手高兴地说,“此生无憾”!
  是的,修养身心的根本目的就是让人生不留下遗憾。如果我们都能从传统文化中汲取营养,那么,就会成为一个有福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