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4年第4期
男子汉的脆弱与孤独
作者：陈一筠
男人往往弄不清自己究竟是谁，自己需要什么。他们常常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动物园笼子中被养大的老虎，木讷、惶惑，但又有无穷的精力难以排遣。他们觉得世界上还有许多东西存在，但又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他们觉得世上有许多东西可以得到，但又总是得不到。
男人一生都得对自己、对朋友、对家人显示“男子气”，仿佛他事事都“胸有成竹”，能够“马到成功”，否则就不配称为男人了。男人偶尔也偷尝“禁果”，即尝试一下真正的生活，体验一下作为有血有肉的人的那份激情和喜悦。于是我们看到他怎样一反常态地沉溺于一个女人的怀抱，怎样在美丽的海滩上仰天长啸或在幽静的山林中引吭高歌。可是男人绝不能在那里耽搁太久，因为他必须继续“远征”。
研究者们指出，我们迄今都未重视这样一个事实，即当今社会中男孩与父亲的接触交往实在太少，身边没有良师益友式的男人来帮助他成长为一个合格的男子汉。女孩子的情形则大不相同：她在家里与母亲的接触十分自然，并且幼儿园和小学的老师也多为女性，所以女孩自幼就有与同性接触交往、沟通理解和学习模仿的大量机会，使女孩很容易与同性建立深厚友情和亲密关系。男孩的成长环境中缺少成年男子的角色示范，他们只能根据影视媒介中的形象去虚构一个男人，并按照这种虚构的男子汉形象去行事，以证明自己也够得上一个男人。但是，由于他始终不了解男子汉的内心世界，所以他不能在模仿过程中获得真正的成长。对儿童社会化过程的研究表明，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需要与心智成熟和健全的男人有数千小时的接触交往，才能成长为一个健全的成年人。而今，男孩子的社会化环境特别不利，其结果是他虽有５尺男儿的外表，但却包裹着一颗脆弱的童心，这就是所谓“大男孩”。他为了掩饰自己内在的脆弱，就不得不学会假装，以免丢失面子。这种假装是被迫的，它使男人内心封闭而孤独，而女人又很少理解男人的这种孤独。
西方的男子汉运动正是从公开承认男人的痛苦开始的，因为这种痛苦被社会忽视得太久，也被男人自身掩饰得太久了。当然，男子汉运动的目的并不是仅仅宣泄男人的痛苦，而是要寻求各种可能的解决办法。研究者们指出，束缚男人的三大桎梏是：孤独、被迫竞争和一辈子害怕流露感情。如果说女性的敌人存在于周围的世界，那么男性的敌人则存在于自己的内心，存在于男人自己千方百计构筑的心理防线之内。男人若不革新自己的内心世界，也就不可能改变外边的世界。男人从自己设置的心理防线后边渐渐走出来，将意味着他们的进步与成长，它将使男人本身受益，而且也将惠及妇女和孩子。当男人变得坦诚开朗，在精神上快乐和健康起来之后，他们的暴力和贪欲倾向就将转化为和平与无私。从这个意义上说，男子汉运动不正是妇女和孩子们期盼已久的喜讯吗?
女权主义者们常常说，这个世界是男人的。其实，男人听了这话也甚觉冤枉。请看如下事实：男人比女人的平均寿命短４～６岁；男人在婚姻上失败者居多（现代社会的离婚案件中多数是女人“休夫”)；９０％的暴力犯罪是男人所为，其受害者中，男人占７０％；在中学里，行为不轨的学生中有９０％是男生，学习成绩差的中学生里，男生也占了８０％以上；男人的自杀率和被杀率都大大高于女人。
对日益上升的男人和男孩的自杀案件的研究发现，内心的脆弱性使男人更不易经受住生活的挫折。导致男人健康发生问题的主要原因是紧张、压力和孤独感。国外有一项研究证实，男性因心脏病发作或自杀而死亡的时间常见于周一的清晨９时左右，那正好是他们经历了周末的孤独之后又面对另一周生活的紧张、压抑和孤独的时刻。
在欧洲举行的一次学术讨论会上，瑞士的一位心理医生丹尼什博士指出：男人和女人体内都有两种激素，即雄性荷尔蒙和雌性荷尔蒙，但因为传统文化对男女自幼就有不同的角色期待和训练，使男人只能去表现雄性荷尔蒙赋予他们的“男子气”；而女人则只能表现“女人气”，否则便“不合常规”。于是两性世界的差别便世世代代地延续与强化着，甚至演化为旷日持久的女权与男权之争，以至造成男人的不幸和女人的悲哀。历时２００年的妇女解放运动诉说了妇女悲哀的往事，却不曾揭示男人不幸的原因。只是近年的“男子汉运动”才终于直言不讳地触及了性别冲突的本质，而且，从这场运动来看，男人的自我批判与自我教育是主旋律。男子汉运动并不去指责女人的过失，也不只是抱怨社会的不公，更无意去讨回男人失去的特权，而是指导男人怎样学会自信和调适，怎样去建立良好的婚姻关系和发展朋友的情谊，怎样去履行作为丈夫的义务和作为父亲的神圣职责，领略创造生命和养育后代的那份欣喜，以及怎样工作和消遣，以种种努力去充实内心世界，保持心理平衡。总之，男人的当务之急是“面对自我”，而不是抗拒或逃避现实。西方一位男子汉运动的研究者为男人改变现状提出了如下几条建议，在此介绍给男同胞们参考。
①男孩要亲近父亲。因为父亲有着触发和连通“男子气”的情感管道。只有在男孩能够理解父亲、体谅父亲和尊重父亲的情况下，他才算真正长大了。
②要懂得性是神圣的。不要仅仅把性生活视为获得快乐的机会，也要视之为成长与成熟的表现方式。性既可能是肮脏的和使人中毒的鸦片，也可能是神圣的和使人获得幸福的力量源泉，但不可能两者兼而得之。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性潜力，不要滥用于女性。在性生活中要懂得与对方平等合作，就像跳交谊舞那样，男人的角色是双方达到默契的关键。
③与妻子和谐相处。任何人都能找个伴，但问题是如何保持伴侣关系。夫妻和谐的第一要素是尊重，第二是沟通，这两点恰恰是男人的弱项，但必须弥补，否则就不可能有成功的婚姻。
④关爱孩子。不能总把孩子推给妻子照料，因为女人无法提供孩子全面发展所需的一切要素。必须让孩子吸收“刚和柔”两种养分从而保持人性的平衡，这一点对男孩特别重要。
⑤学会交男性朋友。男人与男人之间的相互支持和帮助，对于男子汉生涯是很重要的。父亲要设法给进入青春期的儿子以男性的支持力量，使儿子感受温暖、安全、自信与轻松。
⑥在工作中寻找内心感觉。工作不仅仅是谋生的手段，工作的目的是为了人，为人类去建设一个美好的世界。如果你的职业给你带来痛苦，那么你的内心冲突就可能成为你生命的杀手。
⑦追求精神世界，亲近大自然。男人的上帝并不驻守在豪华的郊外别墅或严肃的办公大楼；内心宁静并非来自工作的成就或物质的富有。男子汉的力量来自精神世界和大自然，精神是力量与幸福的源泉，它使人摆脱胆怯、忧虑、痛苦和绝望等不良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