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4年第5期
变废为宝的“家庭营养师”
作者：蓝 华
少年时代，每到春天就有一种“疙瘩青菜”上市，母亲总是买来一大篮子，用来腌制咸菜。在腌菜的过程中，最繁琐的一道工序就是剥青菜头。母亲熟练地舞动着小刀，那翠绿的菜皮便花瓣似地纷纷剥离下来。白净的青菜头和青菜皮两下一分开，在我眼中就有了食物与弃物的区分。而母亲总是把青菜皮捡起来，重新加工成可口的菜肴。实际上，卷心菜的菜心，甚至小小的茄子蒂，到了母亲手里，都能变成美味的菜肴。后来，家里的经济情况大为好转了，她也始终不肯放弃这一习惯，并为弃物们大唱赞歌。她说，７０年代上大学时，食堂里的主要菜肴之一就是青菜皮做的咸菜。当时，他们化学系的师生还特意将其化学成分、营养结构与它的母体———青菜头本身作过比较，结果让人大吃一惊：那青菜皮的维生素种类和含量竟然都超过了青菜头本身！
父母亲曾为肉丝中加入弃物争论得面红耳赤。父亲坚持用芹菜的茎炒肉丝，大声道：“就是闹经济危机，咱也不屑于吃那丢弃之物！那芹菜叶子可是农民用作猪饲料的啊！”然而母亲坚持说，她在一本科普读物上曾经看到过一篇文章，说芹菜叶子所含的蛋白质、维生素之类远超过它的茎。
事后，为证实到底母亲的话有没有理，我特意到学校图书室查找过，果然找出了母亲说的那本科普读物。翻开一看，可不，母亲说的完全正确！书中称，芹菜浑身是宝：叶与茎相比，胡萝卜素含量高出２８倍之多，纤维素高出４倍，而维生素Ｂ２和维生素Ｃ也高出５倍，太神奇了！我连忙复印了一份，回家将它塞到母亲手里，搂住她几乎跳起来：“妈妈，你———赢———了！”这没头没脑的话，弄得父母亲都茫然不知所措，他们其实早已尽释前嫌，用不着我这个儿子作“裁判”了！
在母亲的厨艺中，还有一种弃物的利用更让人不可思议，那就是鱼的鳞甲。有一回，家里来了不少亲属作客，面对两条大鲤鱼，父母亲竟为是否保留鳞甲争论起来。父亲坚持去掉鳞甲，可母亲却希望保留。父亲说，鳞甲会败坏口味和兴致。母亲坚持说，鳞甲营养价值高。她想起客人中有一位在自然博物馆工作的叔叔，于是请他当裁判。那叔叔笑着说：“华子说他母亲是家庭营养大师，大师当然有理！知道吧？如果保留了鳞甲，也就多保留了蛋白质、脂肪及维生素。鳞甲里含有卵鳞脂，吃了它可以减少胆固醇在血管壁上的积淀，预防动脉硬化、高血压和心脏病等疾病，还可以防止衰老……”叔叔的一席话，说得父亲目瞪口呆，忙举手说：“我正需要防止动脉硬化！看来今天我们可以返老还童一回，对吧？”众人听了齐声称是。
其实，父亲并非因循守旧之人，他同样有利用废弃物的经验。初冬时节，他十分喜欢吃柑橘，我出差到江津的时候，特意买了一大包回来。一见父亲，我仔细地剥了一只给他，谁知他接过一瞧，却蹙着眉头说：“华子，吃得这样精啊？”我没听明白，反问他：“爸，吃橘子还有什么特别的讲究吗？”母亲接过话茬道：“你爸可舍不得丢弃橘络哩。”刚说完，父亲就将那只剥干净的橘子还给我，自己重新捡了一只，掰下粘满筋络的橘瓣儿就往嘴里塞。很快我明白过来了：母亲说的“橘络”，原来就是我眼中那橘瓣儿上的废物啊。以前父亲是不吃它的，如今干吗不舍得丢弃了？见我疑惑，母亲解释说：“你爸上回因为心脏病住院时，医生告诉他，年纪大了应注意保持血管的清洁，如果吃橘子时连同那橘络一起吃，能起到保护血管的作用，因为那里边含有一种叫做‘路丁’的维生素，有使血管保持正常弹性和密度的作用，尤其对平时有出鼻血毛病的人和有血管硬化倾向的老人极有裨益。从此你爸就注意了，不再将橘络剔除得干干净净。”
看着父亲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我冲母亲眨眨眼，故意打趣道：“爸，看来你也成了‘弃物营养派’，加入到妈妈的行列了！”父亲却摇着头说：“废弃物利用可不是你妈妈的专利———我只信服‘科学营养派’！”父亲的回答，惹得我和妈妈大笑不止。
在此后的生活中，我也以母亲为榜样，常常敝帚自珍地将具有营养价值的废弃物收罗起来，烹制成佳肴。即使是经济宽裕了，我也不愿意放弃变废为宝的家庭好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