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4年第8期
张震 看庭前花开
作者：王卫华 董 玲
１９８５年，中央军委免去其副总参谋长一职时，张震就希望退下来。他在日记中曾写道：“光阴似箭催人老，现已鬓发如霜也。”。“这次调整有利于今后工作开展，年轻人精力充沛，记忆力强，接受新事物快。”他的老伴马龄松更是高兴，说：“过去你忙，今后我们可有时间聊天了。”然而，未过多久，中央军委决定由其负责筹建国防大学，于是，张震只好收起离职想法，继续留职军中。
１９９２年，已近“杖朝”之年的张震，更有退休的想法，并向中央军委领导同志写了书面报告，建议“派一个合适的同志来接替我的工作”。不过，这一次他又未能如愿，中央领导同志要求他参加中央军委领导工作，担任中央军委副主席。按照党的决定，张震又度过了５年重要的军旅时光。
在终于退出现役，成为一名离休老人时，他满怀深情地说：“我与人民军队生死与共，对军队怀有深厚的感情，虽然退休了，仍将继续努力学习，关注党和国家的事业，关心军队的进步与发展。”
转瞬间，张震离开工作岗位已近７年，退下来后他在想什么？在干什么？近日，记者对张老进行了采访。
练书法已成习惯
采访前，记者有幸得到了张震馈赠的《张震回忆录》。在研读回忆录时，记者发现一幅张震挥毫作书的图片，图片下的注为“对于书法，多少有点兴趣”。张震传奇的革命生涯已广为人知，而对书法之兴趣，人们所知甚少，甚为关心。记者于是首先和张震谈起了书法。
“你让我讲书法，其实我基本不会书，不懂法。只是喜爱书法，用毛笔写字是从小养成的习惯。”谈到书法，张震十分谦虚。
１９１４年１０月５日，张震出生在湖南省平江县长寿镇。贫苦出身的父母为了不让孩子继续受苦，在张震５岁时就让他读了私塾，嗣后又坚持让他读完了高小。从那时起，张震与书法有了接触。参加革命后，由于受过文化教育，他当了宣传队长、连政委，后来由于“左”倾思想的影响，他曾被认为是富农出身，被降职当文书，不过仍然是写字，写标语。在回忆录里，张震记述了他的文书工作。“我当文书时的日常工作是：缮写司令部的命令、训令、通令、电报、报告、讲稿，每月统计部队人员、马匹、枪支、弹药、物资增添和消耗情况，整理、保管重要文件、资料等等。这些工作都要求准确无误，必须十分细心，来不得半点马虎。有时材料需要多份，还要刻蜡版，油印分发，有些材料上级要得很急，就得彻夜工作，迅速上报。南方天热，汗流浃背，晚上在油灯下工作，蚊虫叮咬，往往要付出双倍辛劳。如果夜间首长有指示、命令、电报，必须立即起床誊写。部队出发前，我还要将行军路线、宿营命令写好，及时发出。”
革命战争不仅使张震从一名战士成长为第三野战军参谋长，也使张震的书法熟能生巧，得到了锤炼。正是战争年代的抄抄写写，使张震的书法和张爱萍、魏传统将军的书法一样各有特色。张震自谦地说，自己的字写得不好，更不能和张爱萍、魏传统这些真正的书法家相比，只能算喜欢写毛笔字罢了！从战争年代起，长期从事参谋长工作的张震养成了一个习惯，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喜欢自己动手，起草命令、报告一般不让秘书代劳。他亲自起草的淮海战役、渡江战役的作战命令，已经成为重要的军事文献了。
张震介绍，自己学书法从未拜在哪一家门下，只是以字帖为师，他曾临摹过王羲之的《兰亭序》、颜真卿的《多宝塔碑》、柳公权的《玄秘塔碑》、赵孟兆页的《寿春堂记》等字帖，他还特别喜欢临摹岳飞所写的诸葛亮“前后出师表”，以此寄托他对诸葛亮和岳飞的敬仰之情。对于行书，张震情有独钟。虽然如此，张震却谦虚地表示，自己的字写得并不规则，当记者说这是他独创一体时，他说“我独创一体不够格”。
张震说：“每天早上写字是到北京以后养成的习惯。”张震１９７５年调到北京，至今已近３０年了，近３０年来，他每天早上都要练上１０多分钟，只写一张纸，写完就完，从不多练，也不少练。
“文如其人，字如其人”是古人常说的一句话，张震的字从什么方面体现了自我的性格呢？张震闻言哈哈大笑。他讲，这个不好说，如果说与性格有关系，可能反映出不耐心、性子急吧，张震的书法写得快，非常流畅，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其军人的风采。
从没有养生秘诀
中国的书画艺术与中国哲学、中国养生学等关系密切，人们常常说练书法对身体健康有益处。当记者就这个问题向张震求教时，张震说：“人家说这写字就像练气功，这个我不知道。但是，我在写字的时候，由于是站着悬腕写，经常写着写着就一身大汗了。练字可能确实对身体有好处。”
记者从练书法转向了张震的养生之道。张震笑言：“我没有养生秘诀，现在早上５点多起床，先散步一小时，然后练字、写日记，８点钟吃饭。每天早８点，中午１２点，晚上６点开饭，已成习惯，几十年雷打不动。现在，上午就是看看文件，看看其他东西。视力不如以前了，为了保护眼睛，自己尽量少看一些书，晚上坚持看北京台、中央台的新闻和各种片子，９点３０分准时睡觉。生活非常规律。”
有一趣事很能说明张老的腿脚功夫。那是１９８０年，他在河南临汝搞调研。一天凌晨，张震带着警卫员快步行走在公路上，看见两位姑娘推着平板车去赶集。她俩见张震白发苍苍，便提出要和张震比赛，并且说：推着车，也能落下你３里路。他们还真的赛了起来，结果是，她们不仅跟不上，上坡时还需张震帮她们推车，最后只好表示服输。这件事情使张震非常感慨，坚信老年人坚持锻炼有好处。他还写了两句顺口溜：老夫喜作晨曦颂，旭日东升胜晚霞。
对于锻炼身体，张震十分注意；对于饮食，张震并不太在意。早上一般是鸡蛋、牛奶，中午是半碗米饭，一碗菜，晚上吃得少些。由于医生劝告，以前喝酒、吃辣子的张震，现在不喝、不吃了。对于医生不让他喝酒，他可以接受，但对医生不让他吃辣子，他十分不解地说：“我都吃了几十年了，怎么又不好了呢？”虽然张震不十分注意饮食，但他有一个习惯，就是每天早餐必吃两个鸡蛋。据他身边的工作人员介绍，张震将军的这种吃法已经坚持了几十年。看到将军红光满面，精神矍铄，谁能说与此没有关系呢?
现在的张震，生活得非常充实。白天有闲时也和年轻人一样，常常上上网，不过，他上网不玩游戏，也不看娱乐报道，主要是浏览新闻。如果没特殊安排，每天上午１１点以后，下午１７点以后，和家人打打扑克，玩一种叫４０分的扑克游戏。他说，旁的游戏都不会，不会打麻将，家里虽然有沙狐球，但打得不好，还不如孩子们。
遗产是颗子弹头
张震的家庭四代同堂，全家人凑齐了共１９口人。不过很难聚到一起，你来我往，倒也热闹。张震家院子不大，经过１０余年的经营，长满了花草树木，这些树木都是他和老伴移居后栽植的，日久生情。过去忙于工作，少有闲暇，无心观赏，现在赋闲在家，完全放松下来，张震可以静心地“看庭前花开花落”了。
谈到自己的子女，张震脸上洋溢着幸福。他说：“我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他们对我和老伴都非常好。他们兄妹团结很好，妯娌关系好，孝顺父母好，对子女的教育好。”张震非常满意自己的子女们从事的职业，对子女们在工作上取得的成绩他感到由衷地高兴。
实际上，子女们能把工作干好，与张震的严格要求有关，张震在职期间，生活朴素，纪律严明。他对子女的思想教育从不懈怠。１９８１年８月１日，在青藏线上视察工作的张震，写了一首《惜阴》诗，勉励自己，鞭策儿女：“年逾花甲子，驱车上高原，呼吸频频喘，行路步步艰。
欲效千里骥，莫笑学少年。须鬓如霜雪，长征继向前。奉劝后来者，惜阴莫等闲。”当晚，秘书用电话将《惜阴》传给了他的老伴。他老伴夜不成眠，和诗一首：“年逾花甲子，决心登高原。九天揽月志，五洋捉鳖胆。为改后勤貌，何俱路途险。两鬓白如雪，英勇赛少年。群子应仿效，切莫视等闲。”这两首诗，他们先后抄送分散给在各地工作的子女们。子女们读后，也都纷纷和诗，表示愿意跟随父母，在社会主义新长征中，继续努力，永远向前。
问及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希望为自己的子女们留下什么遗产时，张震爽朗地说：“我给他们留下一颗子弹头。”张震讲，自己１６岁投身革命，当兵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就是穿着单衣去的。将来死了也是孑然一身，如果讲自己有什么遗产可以留给孩子们，就是一颗子弹头。在１９４４年的一次战斗中，张震中弹受伤，由于战争年代条件有限，子弹头在身体里整整呆了１０年，直到１９５４年才在北京医院取出。
对于张震要把子弹头作为遗产留给子女的说法，记者颇有不解，张震解释说：“为什么要把子弹头留给他们？是要让他们明白革命成功来之不易，要珍惜今天。”张震讲，如果说其他还有什么可留给后人的，就是这本《回忆录》。回头看一看走过的路，就特别怀念牺牲的先烈。作为幸存者，有责任把他们的情况记录下来，留给后人。活着的人，要无愧于先烈，无愧于历史。
张震不只是对自己的子女多加爱护，对于全国的后辈年轻人他也寄予很多的希望。张震希望，年轻人能够更多地了解我党我军的斗争历史和优良传统，不忘过去，立足现在，放眼未来，从而激发起高昂的政治热情，迈出坚定的步伐，为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而努力奋斗。他说，一个人要有自立精神，顽强的精神，要励精图治，百折不回，认准一个目标，就要坚决干下去。张震表示，只要年轻人胸怀宽广，多加努力，就一定大有希望，全国人民就一定能过上好生活。这是他最大的愿望，也是老一辈人的最大愿望，更是流血牺牲的革命先烈们的愿望。
采访中，张震一再表示，青年是时代发展的生力军，青年人目光敏锐，朝气蓬勃，富于创造和牺牲精神，不论革命还是建设，都需要青年人的积极参加。祖国的未来在青年一代，年轻人大有可为。张震希望，年轻人要牢记毛泽东同志为青年人讲的一段话：“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我已经日落西山了。”尔后哈哈大笑。看得出，将军虽老不服老，老骥之志在千里。（转载自《中华英才》２００４年第１１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