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2期
音乐“锯”人
作者:林长华
蕊寒香冷的初冬,在福建漳州市,笔者听说对外对台文化基地“鸿文艺术馆”馆长、台属艺术家谢学文精于此道,便慕名采访他。人未近屋,老远就听到一曲《我爱我的台湾岛》,那优美奇特的乐曲犹如女高音,情切委婉,给人一种“人间哪得几回闻”之感。
今年73岁的谢学文神采奕奕,手拿一把形似大三角的板锯把我迎入客厅。 “刚才的乐曲就是用这把板锯‘锯’出来的吧?”我手指板锯问。“是的。”谢学文怕我不信,从橱屉里找出一块松香,在拉二胡用的弓弦抹了抹,然后左手握锯片,将锯柄撑在右小腿胫骨处,锯身的一小部分搁在左腿膝盖上,右手握琴弓,在无齿的锯背上的不同部位有节奏地拉动。随着腿部有规则地颤动,左手不断调节着锯片的弧度,悠扬悦耳的乐曲就神奇般地飘出。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真奇妙。
自幼颇具音乐天赋的谢学文,在生活十分艰苦的童年时代就对音乐表现出痴情的爱恋。小学时他便能把二胡拉得十分娴熟。初中时的一天,音乐老师在宿舍里拉板锯自娱自乐,一曲如泣如诉的《江河水》,一首低吟缓诵的《病中吟》,让谢学文听得神思恍惚。放学后,他买了琴弓配上家中锯木的板锯,“照猫画虎”学着拉了起来。还不错,一拉就出声,却是鬼哭神嚎般的难听,但他不灰心,反复地探究乐理。
“板锯要‘锯’出音乐确实不容易。”谢学文向我介绍起锯乐的奥妙。“首先是定音难,其原理是通过琴弓摩擦板锯的背部,同时配合双腿的颤动引起震动发音,再用手不断弯曲锯琴,变换不同弧度让它发出不同乐音。这种乐器没有音区定位,定音全得靠感觉,除了眼观耳闻手动外,腿部肌肉的配合也很重要,颤动相差毫厘,音色即失之千里。”他介绍说,起初他每天一放学就在家里反复进行拉锯试验,左邻右舍有的人向他提出“抗议”:“学文,你别异想天开,锯木头的工具怎能当乐器?不要搅扰我们啦!”谢学文依然我行我素,经过几个月的探索,终于能使板锯得心应手地听他使唤了。
走出校园不久,谢学文被安排在县文化馆工作,他特地写信请新加坡的祖母寄来一把“钢水好”的进口板锯。这把看似平凡无奇的板锯使得谢学文成了一位独特的音乐人,从上世纪50年代开始,每逢深入渔区、农村采风,他常带上心爱的板锯,为群众献上一曲曲动人悦耳的锯琴曲。
自古人生多坎坷,“文革”时,谢学文的拿手好戏因“格调不高”、“崇洋媚外”而被打入冷宫。 他无奈之下,忍痛把板锯截为三段,配上握柄,成了水泥匠用的抹灰刀。每当操起这把抹灰刀,看到心爱的板锯随自己的命运落到这种境况,他几度泪流。谢学文说,那十年中的每一天都仿佛是十年。但命运的多舛并没有消蚀他的艺术精神,历经苦难的谢学文依然笑对人生,多少伤心事,尽付笑谈中。直到他的“黑帮”帽子摘掉后,他才托新加坡的表叔重新买来一把。花朝月夕,常与他心爱的乐锯为伴,抒发着美好的情怀。谢学文的老伴是台湾高雄人,他们隔三差五参加当地举办的两岸同胞联谊活动,谢学文的乐锯像一道令人百吃不腻的佳肴,为联谊活动增添“菜色”。不少台胞兴犹未尽,竞相登临他的寓所大饱耳福,谢学文即使再忙也总是有求必应。近年来,他获国家文化部批准,曾两度入台探亲并进行文艺交流,每一次他总不忘带上乐锯为台胞献演。不久前,年逾70岁的谢学文被中国音乐家协会锯琴学会吸收为理事。
见我兴犹未尽,谢学文给我简述了锯琴的乐理。乐锯适宜演奏抒情慢板的乐曲,如《北风吹》、《松花江上》、《洪湖水浪打浪》和电影《红楼梦》主题曲等等。谈兴正浓的谢学文顺手操起他身边的乐锯,再次为我演奏了深沉、动人的台湾民歌《思想起》……乐曲悠扬,古稀之年的谢学文情怡其间。
当生活中平凡的东西升华到艺术的境地,那就成就了快乐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