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8期
朱敏：幸福与磨难同在
作者：吴志菲
一个人是否幸福，就看她是否能够：痛，并不懈地战斗着！
走进北京市新街口外大街一幢普通住宅楼内，很轻松便找到了朱敏的家。
朱敏和老伴刘铮都是非常随和的老人，瘦高身材的刘铮招呼访客在客厅的沙发上就坐后，朱敏才蹒跚着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我们面对的是一位饱受磨难的80岁的特殊老人，很自然地，我们的话题从朱德元帅对女儿及女儿家庭的影响，谈到朱敏的身体及她所走过的路，自然也谈到了朱敏与刘铮这对老夫妻相亲相爱50余载的婚姻生活。
前些年，一部名为《红樱桃》的电影曾经非常热播。影片讲述了中国女孩楚楚在德国法西斯集中营的悲惨遭遇，将人们的视线带回法西斯制造的恐怖年代。这部影片的主人公原型便是朱敏，虽然电影有许多艺术加工的地方，比如纳粹标记的文身等虚构部分，但朱敏的实际经历比起电影来实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部牵动观众感情的影片，让人们知道了曾经发生在朱敏身上的故事，对这位帅门之后更增添了钦佩之情。
因为年轻时受到的磨难太多，严重侵蚀了朱敏的身体健康，尤其是集中营的摧残，给她埋下各种疾病的隐患。在集中营岁月里，朱敏正值青春发育期，而饥饿正是那一时期最深的印象。因为长年生活在饥饿中，朱敏患上了内分泌失调症而浑身浮肿，后来怎么调养也没有什么起色。
到了晚年，朱敏身体每况愈下，疾病日渐增多，而且所患的都是严重危及生命的重病。她曾经切除过肿瘤，大手术不久，脑血管硬化导致脑血栓，严重影响了她的思维和行动。和父亲一样，朱敏也患有糖尿病，每天要注射两次胰岛素，致使她的胳膊上布满了针眼。除此之外，朱敏还患有腰椎间盘突出症，严重时不能行走。惟一一只好的眼睛，也因老年白内障和视网膜出血而再不能看书阅报。提起眼睛，是朱敏众多疾病中最令她伤心的疾病。尽管这病离心脏最远、最不会危及生命，却让朱敏最痛苦——她是个知识分子，一个常年和书本打交道的人，一旦失去阅读的能力，这是一种足以毁灭生活信心的打击。如果有人问她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她会毫不犹豫地回答：“眼睛能复明，能读书看报！”
70岁那年，朱敏与老伴在当时居住的北师大宿舍院子里散步时，被一个骑着自行车的人冒失地撞了个跟头。当时幸好老伴用身体抵挡了一下，不然后果更惨。这场小小的“交通事故”，却导致了朱敏的胯骨骨折。
让人感慨的是，尽管自己多病之体又多了一处伤痕，但朱敏在对肇事者的处理发表意见时，一点都没有难为这个身无分文的民工。当时，朱敏和老伴挥挥手，放走了那个吓得手足无措的年轻人，所有事故后果他们自己全部承担了。当被人问及为什么这样“大度”时，朱敏用惯有的和善口气说：“这个年轻人也不是故意撞我的，我看见他吓坏了，怪可怜的。他是民工，也没有钱，留下他有什么用？”简短、朴实的话，似乎让人看见了朱德元帅敦厚传世的家风。
这次意外过后，朱敏的胯关节骨折处几经手术才装了个人造关节，并卧床休息了一年。自此以后，一到刮风下雨天，冰冷的不锈钢关节就在朱敏身体深处隐隐作痛。人们以为朱敏从此以后再也不能离开病榻了，谁知她并不屈服身体的苦痛，身体恢复后便拄着拐杖下地了。
那个人工关节已在朱敏身体里“工作”了10年，已超过了它的寿命期，正常情况应该更新了。可是，朱敏的情况是年龄大，身体不好——血压高、血管硬化，大夫担心手术引起出血不止，影响生命，建议维持。于是，只能让那个人工关节“超期服役”了。
朱敏每天的作息时间都是固定的：早上4～5点起床，中午1点睡午觉，晚上10点休息。只是近来，朱敏身体欠佳，早上改在10点后起床，刘铮每天上、下午各替她按摩一次。他说， “我和朱敏这一生，她改变我多一点，谁让她身体不好呢，我只能多去照顾她。”
但是，对于朱敏来说，虽然丈夫疼惜自己的多病之躯，对自己多加照顾，但她并不认为因此就应该可怜自己。苦难岁月足以摧残一个人的精神世界，但也能使一个人的精神世界从此变得更坚强。有了异于寻常人的不凡遭遇，朱敏的生命力似乎比一般人更为顽强，她一次次身患重病又一次次奇迹般康复。
有时遇上晴朗的天气，朱敏便让家里的服务员或是老伴扶着，在院子里转转，散步、晒太阳。虽然眼睛已失去看书读报的能力，但朱敏还是非常关心时事，也非常愿意与人交流。家里电视打开后，只要听到自己感兴趣的声音，朱敏便要求老伴或服务员给她讲相关的事，而且，她还要求老伴或服务员为她读报纸。讲电视、读报纸，成为朱敏了解外界信息的特殊方式，每当通过这两种方式感到高兴时，她就说“好”。看得出来，刘铮很乐意给老伴当 “拐棍”及“第三只眼”。“幸亏，我的身体还好，可以照顾朱敏。” 刘铮时而陷入回忆，时而笑谈晚年生活，回顾老伴多灾多难的身体，刘铮似总结又似无限感叹地说：“老伴，老伴，我们就是老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