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1期
大碗茶与农民工
作者：阮 桦
随着孩子渐渐长大，婆婆觉得她越来越像个闲人了，便鼓动我们开个商店，她好来帮我们站店。于是，从别人手里转了个小杂货店给她，我们夫妻俩下班后则轮流去帮忙。
一天，我去店里给婆婆帮忙。刚进门，就见从店对面的建筑工地过来一个面色黝黑的中年民工，手里握着一个矿泉水瓶子，对我说：“大姐，能不能给碗凉开水？我一个小兄弟闹肚子，不敢喝生水。”对这些农民工，我是同情的，可我毕竟是开店的，就委婉地说：“对不起，没有。”民工望着柜上的饮料说：“我那小兄弟这几天吃药花了好几十块钱，再要掏钱买饮料，怕是舍不得。”正犹豫间，在里间忙碌的婆婆，不声不响地将自己准备喝的一大碗凉开水端到柜台前，接过民工的瓶子，小心翼翼地灌进去。等民工走后，她对我说：“他们为了家里老小，多辛苦！喝我们一口水，是多大事？”我埋怨婆婆没有商业头脑，这样下去，饮料还卖不卖？
第二天中午，我又去店里帮婆婆打下手，看见柜台上有七八只倒满凉开水的大碗。店边的一棵大树下，婆婆正招呼几个民工喝茶、聊天。望着走了几个又来几个的民工，我批评了婆婆的做法：“我们现在是做生意，应该讲经济效益。”婆婆却反过来劝我：“能搭手帮人家一把，还是帮一下吧。”想到这个店本来就是婆婆要开的，我们也并不指望它赚多少钱，既然婆婆要做善事，就随她吧。
转眼几个月过去了，对面的大楼也完工了。有一天傍晚，那批常来喝茶的民工一起来到店里，打头的是那个中年民工，他对婆婆说：“大娘，工地的活完了，我们明天就要另找活干了。我们几个给您老买一台收音机，让您老闲来消遣，也留个念想。”
婆婆说什么也不要，双方推来推去，许久，婆婆才勉强收下。他们一步一回头地向婆婆告别，走出很远，还见一个年轻民工大声说：“大娘，我这辈子也忘不了您的大碗茶。”
民工们走了，婆婆的脸上漾着笑，眼里却含着激动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