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7期
父亲如山 父爱永恒
作者:李春伶
当我读到李春伶的这些文字时,我有如上的感悟。希望所有的读者心中,都有这种幸福的记忆!
——编者
1997年7月18日,父亲溘然长逝。那一年,父亲83岁。
听母亲讲,父亲走的那一天,刚好是他们的金婚纪念日。晨起,父亲在家里为一位来访的老部下饯行时,情绪有些激动。加之说好了上午孩子们要回来接老人拍金婚照,已显疲惫的父亲执意要去理一次发。谁知这去,他竟靠在理发椅上静静地走了……我知道,这一定是他那颗长期处于缺血状态的心脏经受不住这猝然而至的激动,停止了工作。
我和父亲的最后一次见面是距他老人家故去前20天。我从锦州赶到沈阳换飞机到西藏探亲,顺便回家看望两位老人。父亲破例为我这次出行要来一辆公车,上车前父亲拉着我的手再三嘱咐:“西藏条件艰苦,安全稳定很重要啊!建平的担子重,责任大,你一定要支持他的工作,注意身体……”车子开动了,我回头一看,父亲还站在原地挥动着右臂,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透露出深藏已久的父爱,一时间,我的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
7月18日上午,我正在拉萨八廓街采购西藏的特产,准备回去后为父亲调制药酒。父亲单位打来电话,说是老人家病危。我立即改签次日的航班赶回沈阳。停机坪上,几位好友迎上来,没有位家人。从朋友们小心闪避的眼神中,我读出了事情的真相——医生的职业敏感让我意识到,父亲已经走了。
家里已经布置好简朴肃穆的灵堂,哀乐低回。父亲生前最喜欢的那张1955年授衔时身着礼服的彩色照片悬挂在灵堂上方。母亲及家人臂戴黑纱,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痛中……我扑在父亲的灵前,连声呼唤着父亲,泪水倾注而出,痛心撕肺,肝肠俱裂。被泪水迷茫的眼前,依稀又见到父亲挥动手臂为我送行时慈爱的面容,朦胧中似觉父亲那只温暖苍劲的大手,轻轻地落在我的头上,风声涌动的耳畔再次响起父亲那熟悉的乡音……压抑在我胸间的哽咽终于化作了失声的痛哭!
父亲啊,您走的这样匆忙,走的这样安详、这样坦荡,就像束流星如仙般消失在浩渺的天际!
父亲走后的这些年,每逢清明和父亲的祭日,我都会在梦中与父亲相会。这定是天堂中的父亲也在思念亲人,托梦给我。我常想,如果父亲能再坚持一年,就能为他做上冠脉支架手术或者搭桥手术,让他的生命得以多延续几年。我也可以把他接到家里来,尽一份孝心,让他安度晚年。但这一切都无法弥补和实现了,我惟一能够做的就是用心、用笔来追思父亲,但是几次动笔都未能成文。一是因为我少小离家,而更多的是因为父亲生前很少在家里谈起自己的经历。我对父亲生平较为全面详实的了解,竟来自于父亲遗体告别时军区治丧委员会撰写的“李亚田同志生平”!
父亲的生平材料,记述了他从参加革命直到退休长达68年的经历,浓缩了他精彩辉煌、忠贞报国,为共和国的建立和国防事业发展,无私奉献的一生。阅读着这份生平材料,我一次又一次被其中的片段所感动,一次又一次模糊了双眼,心中波澜起伏。父亲的一生既是苦难的,又是幸运的:既是丰富的,又是简单的;既是伟岸的,又是平实的。我似乎从《风雪大别山》、《长征》、《亮剑》、《激情燃烧的岁月》等多部反映共和国老一辈军人的影视作品中,清晰地看到了父亲的身影。他的一生如此的壮怀激烈,生动绚烂,可他却自视平凡,不屑于提起!我想起父亲肩上那深深的弹孔和身上多达七八处残留的弹片,每逢阴雨天时他忍受阵痛时那紧锁着的眉头,对父亲的崇敬和怜爱,心中的痛楚让我久久难以释怀!
父亲走了。那份生平材料可以理解为组织对父亲一生的盖棺定论。其实现实中的父亲更加生动、真实、崇高、感人,我仅想从一个女儿的视角,取之于家庭生活中的点滴片段,还一个淳朴、自然、本真的父亲于世人。
父亲是一个信仰坚定、对党忠诚、宽厚达观的人
父亲于1915年8月生于安徽金寨,祖上几辈都是佃农。他六岁时就为地主家放猪放牛。一家人蜗居在父亲称其为“马架子”的窝棚里。父亲说他在当兵前从没穿过鞋!苦难的生活和想要改变现状的愿望,不满14岁的父亲于1928年3月毅然加入皖西游击队,从此投身革命。红军时期他就当上了红四方面军九师七十六团团长。参加了鄂豫皖苏区的二、三、四次反围剿和二万五千里长征。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转战南北,先后参加过黄岸铺、平型关大战、东北剿匪、四平保卫战等著名的影响中国命运的战役。解放战争时期担任松江省军区二分区司令员,为建立巩固东北根据地、解放全中国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功勋。如果没有对党的忠贞不渝和坚定信仰的精神支撑,父亲所付出的一切都是无法理解的。
父亲一生中也因他的直率义气而在政治上受到过挫折,以致于影响到1955年授衔晋级。直到父亲去世前几年,才恢复了正军职待遇。组织上问父亲还有什么困难和要求时,父亲说,他什么要求也没有,这么多年始终相信组织会给他一个实事求是的结论!我想起陈毅同志的一首诗“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
父亲是一个淳朴善良、感情丰富、重情重义的人
建国初期已经是师职干部的父亲,经组织介绍与参军只有两年、与他年龄相差15岁的母亲相识。母亲年轻时开朗活泼,白皙清秀,有点文化,父亲与她初次见面就产生了好感,当即拍板自行作主:“行我看就这么定了!”母亲描述第一次见到父亲时的情景,她紧张局促地抱着警卫员递过来的大茶杯,眼睛都不敢与父亲对视,只记住了父亲那双打着绑腿的脚!但到谈婚论嫁时,母亲明确地表示,她是孤儿,家里还有三个弟妹无人照顾。结婚可以,但必须把三个弟妹接出来一起过,供他们上学。父亲爽快地答应下来。建国初期部队实行的是供给制,干部每月的生活费很少,父母把三个姨妈舅舅接来后,供养他们上学,直至参军工作,成家立业。
父亲是个孤儿,全国解放后,失散多年的两位姑姑终于找到了,先后被接到家里同住。父亲对两位姑姑像伺奉他的母亲一样尊重照料。每个月节省下来的钱、粮票、布票等都用来补贴这些亲人的家用。我们从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