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3年第1期
独有欣然处 登山未用杖
作者：沈钦荣
陆游于养生亦颇擅长，在古稀之年，不但齿牢目明，而且尚能登山、荷锄。“才智不足狂有余，此身老健更谁如?齿牢尚可决干肉，目未妨观细书”(《老健》，卷二十七)，“老翁垂七十，不复叹头颅。……独有欣然处，登山未用杖”(《老翁》，卷二十七)，“行年七十尚携锄”(《贫病》，卷三十)。至84岁时，还“筋骸胜拜起，耳目未盲聋”(《人寿至耄期》，卷七十七)。更令人羡慕的是，他在暮年还保持着天真烂漫的童心，精神面貌极佳。“老翁垂七十，其实似童儿。山果啼呼觅，乡傩喜笑随。群嬉累瓦塔，独立照盆地。更挟残书读，浑如上学时”(《书适》，卷二十六)。陆游生长在兵荒马乱、饥荒不断的动荡年代，一生戎马倥偬、坎坷不平，能享八五高寿，全赖他养生得法。
陆游创作的近万首诗歌中，有关养生的诗篇亦不少，如果我们对其作一探析，不但可以从中了解陆游养生的起因及方法，而且还能从中获得有益的启示。
陆游养生的缘由
陆游养生始于何时?这可从他的自述中得到答案。他在76岁时所作的《养生》诗中说:“受廛故里老为氓，三十余年学养生”(卷四十三)。由此推算，陆游的养生是从40岁左右开始的。
促使陆游注重养生的原因，主要有二个:一是为了抵御贫病。陆游出生的时候，正逢北方女真族开始大举南侵，连年战乱，加之饥荒，使陆游得不到很好的护养。及稍长，陆游即四处奔波，体弱而多病。自谓:“嗟予少多艰，衣食拙自谋。方寸丛百虑，如箭集射侯，奔走连数岁，呻吟剧兹秋”(《卧病》，卷五)；“禀赋本不强，四十已遽衰。药裹不离手，对酒盘无梨”(《养生》，卷五十四)。据史书记载，乾道五年(1169年)，陆游45岁，正隐居山阴，是年十二月得报，以左奉议郎为通判夔州军州事，然而，因久病当年未能成行。陆游深知羸弱的身体，无法实现他“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观大散关图有感》，卷四)的大志，因此，他痛下决心要健身强体。陆游的家族虽为名门望族，但他的祖先都没有蓄财，“四朝遇主终身困，八世为儒举族贫”(《七侄岁暮同诸孙来过，偶得长句》，卷四十九)，陆游的一生是在清贫中度过的，至晚年，还不得不下田务农，劳动自给。而如果没有健康的身体，这是做不到的。其二是与他学仙修道的家庭有关。陆游自称远祖是“凤歌笑孔丘”的楚狂接舆陆通。汉刘向《列仙传》卷上云:“陆通者，云楚狂接舆也，好养生”。陆游的高祖陆轸自称曾遇古仙人嵩山栖真施肩吾，受炼丹辟谷之术，晚年自睦州守挂冠归隐，学仙修道，自号朝隐子，专意炉鼎炼丹。故陆游自称“吾家学道今四世，世佩施真《三住铭》”(《道室试笔》，卷六十)，“全家共保一忍字，累世相传《三住铭》”(《岁晚幽兴》，卷五十六)。受如此家庭氛围的影响，陆游“少年慕黄老，雅志在山林”(《古风》，卷十四)，至中年后孜孜于养生，自然是不奇怪的事了。
陆游养生的方法
陆游学养生并无名师指点，全赖好读自悟。“昔虽学养生，所遇少硕师，金丹既茫昧，鸾鹤安可期?惟有庖丁篇，可信端不疑”(《养生》，卷五十四)，“西游曾受养生书，晚爱烟波结草庐”(《养生》，卷五十五)，“隐书不厌千回读，大药何时九转成”(《玉笈斋书事》，卷二)。陆游养生一如他作诗构思遣句，精心安排，对方法极为讲究，“养生如艺术，培植要得亘”。他善悟古人养生之真谛，“学道知专气，尊生得养形”(《学道》，卷七十四)，“人生寓一气，血脉日夜流，秋毫或壅膈，百体若相仇”(《卧病》，卷五)，其养生特重气血的调摄，以平和为期。陆游养生的方法介绍如下:
一、吐纳·导引
吐纳、导引、按摩是陆游常用的养生方法。“老生要是常谈乐，吐纳余闲即按摩”，“啄吞自笑如孤鹤，导引何妨效五禽”(《春晚》，卷六十六)。“朝哺两摩腹，未可笑幽居”(《幽居》，卷七十五)。陆游深知吐纳、导引、按摩对养生的重要，“人生若要常无事，两颗梨须手自煨”。经数十年寒暑不辍的苦练，陆游的功夫已达很高境界。“吞啄渐稀如老鹤，鸣声已断似寒蝉”(《僧房假榻》，卷二)，“两眦若有光，夜视如正昼”(《中夜睡觉，两目每有光如初日，历历照物，晁文元公自谓养生之验，予则偶然耳。感而有作》，卷四十七)。
二、梳头·洗脚
梳头、洗脚，是生活中经常要做的小事，陆游把它与养生联系起来，成为每天必不可少的一课。“破裘寒旋补，残发短犹梳”，“觉来忽见天窗白，短发萧萧起自梳”。陆游梳头之勤，可见一斑。明代焦《焦氏类林》云:“冬至夜子时，梳头一千二百次，以赞阳气，经岁五脏流通，名为神仙洗头法”。梳头的作用，不可等闲视之。
“老人不复事农桑，点数鸡豚亦未忘，洗脚上床真一快，稚孙渐长解烧汤”。脚部是足三阴经的起始点，又是足三阳经的终止点，踝关节以下有60多个穴位，现代经络专家还发现，脚部有五脏六腑的投影，因此，坚持每天睡前洗热水脚，有补肾强身、延年益寿之功。
三、小劳·吟诗
陆游深明“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之理，并把这一道理应用于养生。他以为老年人虽然体力不如青壮年，但亦应时时小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既自食其力，又藉以养生。他自己在晚年，种菜、扫地、钓鱼、拂几样样都干。“种菜三四畦，畜豚七八个，永言给宾祭，且复课慵惰”(《幽居》，卷二十八)，“一帚常在旁，百暇即扫地，既省课童奴，亦以平气血。按摩与导引，虽善亦多事，不如扫地法，延年直差易”，“晨几手作墨，午窗身煨茶，岂为要小劳，亦以御百邪”(《秋日遣怀》，卷八十三)。“整床拂几当闲嬉，时取曾孙竹马骑，故做小劳君会否?户枢流水即吾师”(《书意》，卷七十五)。“客来莫问先生处，不钓娥江即镜湖”(《七十》，卷二十九)。
“无诗三日却堪忧”，有意思的是，陆游把吟诗也作为养生的一种手段。从事自然疗法的医学专家认为，吟诗不只是口腔运动，整个机体的各器官、系统都参与了活动。反复吟诗可使大脑皮层的兴奋与抑制过程达到相对平衡，增强一些有益的激素以及活性物质的分泌，而这些物质能把人体血流量、神经细胞的兴奋调节到最佳状态，十分有益于身心健康。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