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4年第10期
李国文的养生经 宽容与淡泊
作者：孙 敏
踏平坎坷成大道回首往事，李国文说起来却很淡然，仿佛跨过的不是大沟大壑，而是条弯弯曲曲的小水沟。
１９５７年春夏之交，一场政治风暴乍起，《人民文学》编辑部从来稿中发现了一位文学新人，他就是李国文，他写的小说《改选》，在全编辑部被传看，不断地被人赞叹道：“老辣、老辣”。《改选》是一曲歌颂劳动人民的颂歌，塑造了一位默默无闻、无私奉献，为工人兄弟的生老病死辛勤奔波的老工人形象。
这既是他的处女作，成名作，也是他获罪２０年的根源。一位资深的老作家不知是没看过文章还是囿于当时极左的社会环境，写了篇上纲上线的批判文章。于是他被扣上了“右派”的帽子，被抛进山野，成为一名修筑铁路的工人。但他仍不放弃读书，更不曾泯灭过创作的欲望。幸而毛泽东提倡读《红楼梦》，爱好古典文学的他便带了这部名著，辗转于川、黔、滇、豫、湘、东北等荒山野岭。他终于没能抵住写作的诱惑，以别人的名义写了部小说投稿。但事情败露了，结果他罪加一等，被禁止投稿。
２０年过去了，待他被允许重新执笔时已将近５０岁了，人生最好的年华逝去了，可在苦难中他并没有麻木地蛰伏，倒更象积蓄了一大笔厚厚的财富，这次重新执笔作品便源源不断地喷涌，他的笔触也更加老辣，并不时地获得各种文学奖。
比海洋宽阔的是心胸李国文的善良厚道、宽容、淡泊与人无争是文学界公认的。
文人最大的弱点就是文人相轻，也许是代沟所致，一些老作家很难接受青年作家的创新，李国文对青年作家的态度是能提携就提携，能帮助则帮助。他对年轻人的宽容与爱护来自磨难中对真理的领悟。他像圣雄甘地一样，别人欺侮了我，从此我便不再欺侮别人，当年他遭受资深作家的批判，从而遭受了２０年苦役，使他没齿难忘，在他于苦海中苦挣苦扎时就发下了一个誓言：“有朝一日，我要是能够成为作家的话，一定要对年轻人宽容，如果能给青年作家帮一忙，绝不吝惜力气，允许年轻人东碰西撞，不一定都要当妈妈的乖宝贝。谁学走路不摔两跤呢？”以后，在他担任《小说选刊》的主编时，“不以名取文，不以己之偏爱薄百家，对有天才的年轻作家重鼓大钹，不遗余力”（叶楠语）。于是许多青年作家被《小说选刊》推举于世。
问他何以如此宽容，李国文说，人不宽容大多源于嫉妒，嫉妒是想达到而达不到，没有自信心的表现。而人与人之间，越是喜欢攀比则越容易嫉妒。因此，攀比是大忌，人家升官、有车坐、有钱花，是上帝对他的恩惠，对我来说这些都是不重要的，我的最大快乐就是写作。我看来世上最有用的是文化，文化是谁也夺不走的。你有财富，可以一夜之间变成穷光蛋；你有官位和权力，人家可以一下子把你撸到底；只有你肚子里有学问，就是把你剥夺到零的程度，嘿嘿，他也甭想拿走。这就是作家的价值取向，有这样的价值取向，心胸能不比海洋更宽阔吗？
淡泊是健康的心态淡泊是李国文的又一大特点。他对名誉、地位、评奖一概看得很淡。被压抑了２０年重新执笔，并以写作为生，写作为乐，能不在乎别人对自己的作品评短论长吗？然而，李国文真的不在乎。不要以为他狂，他是在表明自己的创作态度，不说假话，不仰人鼻息，不看人脸色，窥测方向，投其所好。结果，这几年他竟成了文学获奖户。接连在《小说选刊》、《人民文学》、《作家报》获短篇中篇小说奖。可获奖后，他的态度仍很淡然，并说写过的东西如过往云烟，到２０５０年再回头看自己的作品，有如看自己儿时穿开档裤的照片，幼稚可笑。他反对盲目地称人大师，只由衷地钦佩那些眼界开阔，学贯中西的老前辈，在他们面前，他永远感到自己需要不断努力。
他反对为钱活着，更反对不择手段地赚钱，他说：“善良的人可能穷困，可能坎坷，可他心理是坦荡的，所以觉也睡得踏实，因为他无可再失去什么了。与之相反，用卑劣的手段，用污秽的伎俩，用出卖灵魂的办法获得了金钱或权力的小人之流，并不因此而无忧无虑，称心如意。为了保住他的权，会日思夜想，坐卧不安，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我想淡泊是一种境界，也是一种心境，它使人对物质无欲，谦和平静，宽容少妒，这是最健康的心态，也许正因为有了这种心态，李国文才能笑口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