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2期

太极人梅应生

作者:焦虎三




  【人物素描】梅应生,男,1933年生。早年从军,终生行医。20世纪60年代开始修炼太极拳,数十载,遍访全国名师,博采众长,终成一代太极拳宗师杨澄甫之杨式太极拳第5代传人,国际太极拳协会在西南地区发证认可的两位太极大师之一。先生80年代开始全身心研究太极文化,至今已在国内外有关杂志上发表太极学术论文30多篇,曾成为英国《功夫》杂志的封面人物。其在全国教授学生十几万人,海外弟子数次在英国、美国的比赛中获得太极拳赛冠军。
  
  那一双让世人惊叹的手
  
  【人物独白】太极拳不是武术,不是体操,太极拳是一种文化。张三丰祖师在《太极拳论》中云:“愿天下豪杰延年益寿,不徒作技艺之末也。”道家内丹修炼术,太极图说,八卦五行说乃太极拳修炼的精髓所在,也是太极拳正本清源、返璞归真的惟一方向。我和很多习炼太极拳者最大的区别,一在于我注重修炼内丹,修炼人自身的精、气、神,即以人体为炉鼎;以精、气、神为药;同时,我更注重研究太极文化。
  
  2002年,快到春节时,一个星期日的中午,父亲对我说,梅老师回成都了,要来我家看一看,你打电话把你哥叫回来,我们找个餐厅聚一下。下午,梅叔叔果然来了,他和我父亲在客厅中交谈到快吃晚饭的时间。我们下楼在去餐厅的路上,他张开双手,半开玩笑半带考我的问:你看见了有什么不同吗?我凑上前去,摸了一下,那双手除了奇怪地柔软细腻得如婴儿之体外,也没看出其它异常。他用手指着掌中的每个手指:这里,每个手指正中都有一条竖线,我再仔细看了看,果然,他两双手,每个手指正中都端端正正有一条竖线,从手指尖一直拉到手掌。
  “其实,那个‘冲天线纹’是1987年我在北京开全国武术大会时,86岁的马礼堂先生最早发现的。当时,他和我一握手,就马上面露惊色,忙问我从那里来的,师傅是谁?我说我从四川来,平生亲见并受过杨澄甫八位亲传弟子的教诲,是傅钟文先生的弟子。他拿起我的手,仔细看了看,说这像‘丰’字的纹线你知道吗。其实我当时修炼太极拳也没太注重手部这种细小的变化。”2003年4月,当我又一次去拜望梅叔叔,谈起他那双奇怪的手,他终于说出了实情与缘由。
  在拳书中,从古就有“老来炼就童子手,冲天线纹过三关”一说。“老来炼就童子手”是指手掌细软如婴孩之肤,而“冲天线纹过三关”,梅叔叔指着自己的手说道:“手指关节为二关,手指与手掌相汇外为一关,每个手指的竖线都应端端正正与这三线条垂直而过。”
  一生勤炼太极拳,在乐山教了数万名学生而没收一分一文却练出“冲天线纹”,是梅叔叔内心深处最引为自豪的两件事情;而世人对太极拳的误解以及现在太极拳界出现的种种不良苗头、歧识误行,又让他自感振兴太极拳文化,舍我其谁;友人们从国外回来,告诉他当地发现了不少盗录他拳术表演的录相带、DVD,叫他也注意下商业经营,他反而宽容地一笑,左耳进了右耳立马就出去了。
  “2003年11月,有报刊登载了武当山玉虚宫的凰玄道姑,也有一双‘冲天线纹’的手,我不久即亲自前去拜访了她,她的手纹和我一模一样。在武当山上,我还和她合了掌哦。”梅叔叔如孩童般天真地说道。
  据凰玄道姑讲,她活了123岁,除了她自己,一生也只见了梅叔叔这一双生出“冲天线纹”的手;而梅叔叔走遍大江南北,此手至今也只能孤单单地与凰玄道姑“惺惺相惜”的合一下。“‘冲天线纹’的出现,对于炼内丹是一种必然还是偶然,我现在还在探索。”梅叔叔有点迷惑不解地说道。
  
  为太极拳申报世界文化遗产
  
  【申报书摘录】太极拳扎根于中华民族五千年文明土壤中,以深厚的道家文化内涵、奥秘精深的拳理拳法、理想的医疗健身效果著称于世。时至今日,太极拳流传于世界,已成为人类共同的财富。由于诸多原因,具有道家文化基因的太极拳,颇有沦为一般体育运动的倾向,大有惨遭湮没之危险。为返璞归真、正本清源,抢救我民族瑰宝,特向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申报太极拳为世界文化遗产。
  
  2004年4月,当我再一次登门拜访梅叔叔时,他已产生了将太极拳申报世界文化遗产的念头,“祖先传下来的东西,不能在我们手中断了根。”他手拿着一本1927年杨澄甫所著的《太极拳选编》说道,“我目前的理论与拳架都没有超出这本书,问题是现在练太极拳的人还有多少人去研究这本书中的理论呢?”
  对于梅叔叔而言,太极拳修炼者,应以炼就纯净的心灵、健康之身躯,享受美好欢乐的人生为最终目的,而研究太极拳文化,其最终的目的也在于研究人类生命的奥秘,找出人类健康与长寿的新方法,造福于全人类。早在80年代,他在《浅识防止膝关节扭伤》一文,就有意识将太极拳与体育运动拉开了距离:“体育运动有益健康,而方法不当,也同时会对机体产生各种不同程度的损害;就“有益健康”、“伤害机体”二者相比之得失而言,柔和舒缓的太极拳,涵盖培养心理素质,提升躯体健康水平、增强对生活环境的适应性,较一般竞技体育运动项目与之相较,尚不能同日而语。”而近年随着他研究的深入,他通过对历代名道生平的梳理与归纳,发现其中确有生卒年代可考的29位内丹修炼者中,平均寿命竟高达104岁。炼内丹和人的长寿到底有没有关系,这个问题,他告诉我,他想通过自身的实践一直研究下去。
  从50年代学医开始,职业医生的博爱情结一直影响着梅叔叔的理想与抱负,我们在闲谈时,不时有找他的电话响起,大多是某地又有一个太极拳班,叫他去辅导提高一下,电话中,他都爽快的答应了。“我现在是学校、机关跑不停。”他面带无奈地笑笑。
  在他卧室外的小书房中,墙上挂着3枚金牌,那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之一美国人泰德在历届全美太极拳比赛中所得,“他非要把这些奖牌留给我,我好不容易逼着他拿回去了一枚。”而他的另一位英国弟子托马斯在1994年“世界中华武术博览会”的开幕式上,当天产生的5枚金牌中他一人就独得了2枚,引起了大会的轰动。海外友人对太极拳的热爱,使梅叔叔感到了欣慰,也更坚定了他将太极拳申报为世界文化遗产的决心。
  4月的成都,天空依然阴沉,午后,久违的阳光终于从云层中挣扎了出来,在梅叔叔家那宽大的客厅中,阳光顺着落地玻璃打进了室内,坐在我对面的他一脸严肃,光线照亮了他额头上沟壑的皱纹,一切往事与生命,瞬间,便变得苍桑与神秘起来。
  那个下午,梅叔叔在他家楼顶花园中,乐呵呵地为我表演着那一水正宗的太极拳招式,在颤动的光线中,那一招一式也如尘埃落定般在我脑海中沉滤下去,对于梅叔叔而言,太极拳是他的生命;而对于我而言,我与他的故事,还链接着我的亲人与童年。窗外,绿草茵茵,一只狗在花园中翻刨着什么,也许,正如太极文化乃自然之道一样,我与梅叔叔的缘份,也是自然而然的一部份。自然带来了一切,最终,它也会给一切带来自然,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