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5期
为乘阳气行时令
作者:温长路
为乘阳气行时令,不是宸游玩物华。
这是唐代大诗人王维写的一首应制诗,由于其笔势雄浑、构图鲜明而被后人赞为应制诗的楷模。全诗共八句,本文选用的是后四句。为了使读者能全面了解作者的原意,不妨将前四句也抄录于此:“渭水自萦秦塞曲,黄山旧绕汉宫斜。銮舆迥出千门柳,阁道回看上苑花”。在本诗的题目《奉和圣制从蓬莱向兴庆阁道中留春雨中春望之作应制》中,王维已明白告诉人们,这首诗是立足于写“春雨”中“春望”的。一个“望”字,把自然界中的万千气象写得如此之活,足见作者深厚之功力了。可贵的是,作者突出的“为乘阳气行时令,不是宸游玩物华”的主题,它包含的养生学思想,至今看来仍具有积极的意义。
王维提出的“乘阳气行时令”,既包含着阳气与季节的关系,更包含着阳气与人体健康的关系,说明了阳气在这个世界上是何等重要,确实像古籍上说的“如天与日”的作用。何谓阳气?对中医知识多少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它是来自古代哲学中的一个概念,是古人对宇宙变化规律的一种客观表述。按照古代的哲学思想,阴和阳,代表着性质不同的两种事物或同一事物的两重属性。从文字学角度考证,“阳,高,明也”,“阴,暗也,水之南山之北也”(《说文》)。很明显,它们最初是表示日光向背的。后来,人们将这一概念不断引伸,将世间的天上与地下、太阳与月亮、白天与夜晚、光明与黑暗、温暖与寒冷、热闹与寂静、雄性与雌性等两两相对的概念都纳入了阴阳的范畴。在中医理论中,凡属运动的、上升的、外向的、温热的、无形的、明亮的、兴奋的、功能的现象,都属于阳的范畴;相反,凡属于静止的、下降的、内在的、寒冷的、有形的、晦暗的、抑郁的、物质的现象,都属于阴的范畴。中医认识疾病、诊断疾病、治疗疾病,都是按照这一理论进行决策的。因为在生理上,大到气与血、脏与腑,小至站与卧、呼与吸都有阴阳之分,在病理上对疾病的分类相对就显得纲举目张了。如人体表现出高热、烦躁、面红、目赤、口干、溺赤、脉数的,就是阳气盛的表现;相反地,如人体表现出形寒肢冷、面色苍白、大便溏薄、小便清长、脉象沉缓的,就是阴气盛的表现。人体的阴阳,就像天平的两端一样:阴阳平衡,机体康健,就不发生疾病;阴阳任何一方出现了偏盛偏衰,都会导致疾病的发生,偏颇的程度越严重,疾病的程度也就越严重;若阴阳任何一方的丧失或二者发生了分离,人的生命也就此终结了。因此,调整阴阳的平衡,保护阴阳的充盛,就是中医预防和治疗疾病的根本法则。中医对疾病治疗方案的确定,无不以阴阳为纲,本着“阳病治阴,阴病治阳”的原则,判断出疾病的性质,制定出相应的治疗原则,并选择出相应的药物来。中医常说的“辨证施治”,最基本也是最主要的就是辨的阴阳之证,施的阴阳之治。张景岳说:“医道虽繁,而可以一言蔽之者,曰阴阳而已。故证有阴阳,脉有阴阳,药有阴阳”。他的话,算是说到家了。
人们都希望自己健康,要健康就必须减少疾病的发生,就应当掌握预防疾病和养生的方法。从科学的认识论来看,养生将成为健康长寿的关键。就养生而论,同样离不开阴阳的指导,换句话说,就是要不断对阴阳进行科学、有效的调理。关于其原则,《黄帝内经》中有专门论述,说:“四时阴阳者,万物之根本也。所以圣人春夏养阳,秋冬养阴,以从其根,故与万物沉浮于生长之门”。并且还指出了养阳的基本方法,春天“天地俱生,万物以荣,夜卧早起,广步于庭,披发散形,以使志生”;夏季“天地之交,万物华实,夜卧早起,无厌于日”。到大自然中去走一走,晒晒太阳,吸收一些天地间的清新空气,锻炼一下身体,舒展一下筋骨,说得真是太好了!王维诗中所写的“銮舆迥出千门柳,阁道回看上苑花”和“云里”、“雨中”的“望”、“游”等一系列活动,正是这一养生方法的具体体现,也是最值得我们欣赏和赞赏的地方。
王维说的“乘阳气行时令”之举,实际上就是春游,这既是皇帝的乐趣,也是老百姓的乐趣,是人们对春季养阳理论的具体运用和重视阳气的体现。这一活动,是在我国先秦时期就有的。《诗经·郑风》中“出其东门,有女如云”的话,是再好不过的说明。汉代蔡邕的《游春》曲、晋代谢万的《春游赋》,则进一步从文字上确立了春游的概念。民间三月三的“上巳节”、“春禊”活动,更赋予了春游与养生相关的内容,如采花、踏草、沐浴、游戏、宴乐等,都是符合时令的养阳活动。历代诗人们既是春游的热衷者和倡导者,自然也就少不了写春游的作品。唐代杜甫的“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韦应物的“杨柳散和风,青山淡吾虑”,宋代张先的“芳洲拾翠暮忘归,秀野踏青来不定”,欧阳修的“南园春半踏青时,风和马鸣嘶”,吴维信的“梨花风起正清明,游子寻春半出城”等,都从不同角度写出了春游的规模、益处,活动内容和游春人的兴致。
养阳踏春去,气通天与地,开眼长见识,怡志健身体。古人尚能乐此不疲,吾辈何不乐而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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