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11期
１０２岁老父伺候８０岁偏瘫儿
作者：华 夫
“卢老先生和卢老师”
这是一所明显老旧的农家土房，与周围邻居的砖瓦新房似乎相隔一个时代。今年102岁的卢思训老人和80岁的儿子卢柏钦就住在这里。
卢思训老人出生于1905年，从小接受老式教育，20岁那年，开始在村里教私塾，周围几个村子的娃娃都是他的学生，一直教到解放。乡人们都尊称他为卢老先生。
儿子卢柏钦出生于1927年，受父亲的影响，从小爱读书。解放后在村里小学当了教师，附近几个村里也都曾留下他执教的足迹。现在村里上了岁数的老人，还称呼他“卢老师”。
但病魔过早地侵袭到卢老师身上，他26岁那年，因在外村教学，生活条件艰苦，患上了类风湿关节炎，因治疗不及时，病情迅速恶化，到30岁那年，全身关节硬化，只有一只左手尚能活动，从此瘫痪在床不能自理生活了。结婚几年的媳妇绝望之下离婚而去。
这时，卢老先生的其他子女已经成家另过，照顾儿子的担子就落到了卢老先生夫妇身上。1982年老先生的妻子去世后，家里就只剩下父子俩相依为命。
又做爹又做娘
略显阴暗的屋里，一张大床占了半间屋子。床上，躺着80岁的儿子卢柏钦。另一位身材瘦削的老人就是卢思训，他正在给儿子喂午饭。爷俩的午饭是馒头，咸菜，还有半个腌鸡蛋。
老先生除了耳朵听力已明显下降外，身体尚没有什么大毛病，但毕竟年纪大了，身手早已不再灵活。端碗的手在微微颤抖着，拿着勺子的手抖的更厉害些，只喂几口，儿子鼻子上，眉毛上已沾了些许菜渍。儿子斜靠在一摞枕头上，努力张大嘴，一只手时不时想抬起来帮助老父亲，被父亲大声制止：“呆着，别动！”
这样一顿饭往往要吃上一个小时。
与吃饭相比，做饭花的时间要相对少些。“早晨村里有卖油条的，知道我们行动不便，会给我们送上门来，然后喝杯豆浆。馒头也是人家卖馒头的给送上门来，晚上一般就不吃主食了，熬粥，就点咸菜。”卢柏钦说。
由于行动不便，卢老先生很少去赶集买菜，所以，有亲戚朋友来探望时带点鲜菜来，就算是改善生活了。
吃完饭，老先生开始简单地收拾下屋子，这里擦擦那里抹抹，在屋子里颤巍巍地缓慢挪动，地面清扫得很干净。
卢柏钦躺在床上，不时担心地看看爹，他怕父亲磕着碰着。他翻不了身，脱不了衣服，每天，老爹给他铺好床，然后帮他脱衣服。脱衣服是个麻烦活，因为卢柏钦的腿是弯曲着的，老爹的劲又不好使，只能慢慢给他往下褪。有时看老爹太费劲，卢柏钦就说，别脱了，穿着睡吧。可老爹不答应：“穿着衣服睡，一是睡不舒服，二是身上痒痒！”老爹这样说。于是晚上帮他脱，天亮了，又帮他穿。天天如此。
为了方便，两人的床头都装了电铃，晚上谁有事儿，叫不动就摁铃。卢柏钦的床头，还放着电话机。“有了这个东西可方便了，有什么事，我们就用电话叫人。我听见电话响，叫俺爹接。他拿起来，再放在我耳边。他耳朵不好，我身子动不了，只能这么接电话。”
做饭，喂饭，穿衣，收拾，百岁老人就这这样一点点照顾着儿子。
卢伯钦现在享受的是离休教师待遇，每月有1600元的离休金，这就是两人的全部生活费用。谈不上宽裕，但也够用了。别人早劝他们雇个保姆，卢老先生一直犹豫：“就怕没有好脾气的，三天两天还行，时间长了，就不行了，反而闹心。”老人说，“趁着我还能动，能自己干就自己干吧”
心里没病才是真健康
两位老人在一起，吃饭、收拾屋子耗去了大半时光，无事时他们就唠唠家常。有私塾学问的老底子，卢思训这么大年纪了还能读书看报，他常给儿子讲讲报纸上看来的新闻，原来老人家有县老干部局赠阅的当地晚报等报纸，还有一些老年杂志，没事时，老人就看报读杂志上的医学知识。
“我眼神不好，看报得拿着放大镜。我一辈子不抽烟不喝酒，不打麻将不玩牌，好的就是读诗书。看了报纸上的事，我就跟他念叨念叨。”卢老先生跟我们说。
百岁老人思想并不守旧，说出的话也很有道理，他还时常拿这些道理教育儿子。7年前的一天，卢柏钦想让他架着到屋外遛一趟，可走了没几步就摔倒了，摔折了肋骨，胳膊也受了伤。那段时间儿子心情沮丧，卢思训就给儿子写了一个座右铭贴在床头，勉励儿子不要灰心。至今，这座右铭仍然贴在墙上，由于年数太久，纸已经发黄：“争分夺秒，加强锻炼；有志竞成，争取实现；东隅已逝，桑榆非晚。父嘱。”
为了给儿子就医，百岁老人也时常看医书，学养生知识和保健方法。他得知邻县某医院能治偏瘫，就专门写了信，介绍儿子的病情。卢柏钦说，至今他吃的偏瘫丸还是老父给买来的。
乡人们常登门向卢思训讨教长寿的秘诀，老人一笑说：“没什么秘诀啊，我就是爱读书。这也是我们家族的传统。看我现在头脑清楚，就是一直读书的原因，此外遇事还不要着急，相信一切困难都会过去……”
由于常年卧床，儿子的脾气有时会很暴躁，曾经还想不开要寻短见，老父亲就天天鼓励他：“我比你大20多岁还活得好好的呢，你只要慢慢养病，将来肯定比我强！”
遇事往好处想，要懂得知足，学会苦中作乐。这些是父亲常教导儿子的。天长日久，儿子把老父亲的话也悟透了，看着父亲辛苦一天，卢伯钦会为父亲剥一块糖吃，他知道，老爷子最喜欢吃水果糖。这时候，爷俩就会相视一笑。
在百岁老父的悉心照料之下，在瘫痪卧床50年之后，目前卢伯钦居然又能够拄着拐棍颤颤抖抖地站起来走两步了！对儿子的病，102岁的老父亲乐观地说：“最好是治好喽他，他比我还小２０岁，治好了一定（比我）还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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