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12期
恋父女孩痛述：悔不该拆散恩爱的爸妈
作者：黄邦在
恋父斥母
从记事开始，我就觉得妈妈和爸爸极不般配。
爸爸是科研所的高级工程师，长得高大英俊，但脸上总带着善意的微笑，给人一种亲切感。爸爸的渊博儒雅和慈祥关爱令我无限崇拜。而妈妈则在一家小医院当医生，每天除了做家务就是没完没了地唠叨，不是抱怨爸爸在家里什么活儿也不干，就是嫌我太淘气不像个女孩子，还埋怨我总爱缠着她，因此，我和妈妈之间经常会发生一些小摩擦。
那年，我还在上幼儿园。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许多小朋友都在父母的陪伴下到公园去玩。我缠着父母第二天也带我去春游，他们商量后爽快地答应了。
第二天，爸爸和我都早早地做好了外出的准备，就等着妈妈。可这时妈妈突然接到医院的电话，随后就对我说：“媛媛，妈妈单位临时有事，你和爸爸去玩吧。”说罢穿上外套就要出门，我一把抓住妈妈的手：“别的小朋友全都是爸爸妈妈领着去玩的。”妈妈好言哄着我，试图让我松开她。但脾气倔强的我不管她说什么就是不松手，泪珠像豆子一样噼里啪啦滚落下来。爸爸见我们母女僵持不下，边哄劝着我边把我抱在了怀里，我不得不松开了妈妈。
望着妈妈远去的背影，我忽然觉得她并不爱我，对她有了一种陌生感。
我上了小学，我愈发地排斥妈妈，而对爸爸有了一种依赖，只要爸爸回家我便一头扎进他的书房去和他说话，故意避开妈妈。
有一次学校要开家长会，我苦苦央求爸爸去学校。爸爸见我执意要让他去，拍着我的肩头笑眯眯地说：“我去，听听老师是怎样夸奖我的乖女儿的。”
不料爸爸就要出门时，妈妈却拦在了门口：“还是我去吧，我比你了解女儿，和老师沟通起来会更好。”我立刻急了，边拉着爸爸的手边埋怨妈妈说：“爸爸说好了去给我开家长会，你怎么能从中作梗呢？”妈妈也抓住爸爸的一只手，呵斥我说：“你怎么和我说话的？谁去给你开家长会不都一样吗？难道我和你爸还能给你开出两个结果？”我气呼呼地对妈妈说：“就是不一样，你去，同学们都笑话我……”我的话音还没落，脸上忽然挨了妈妈一巴掌：“你的意思是我给你丢脸了？”
我委屈无比，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我越哭越伤心，希望爸爸能给我安慰。可是，这一次爸爸非但没有哄我，反而站在妈妈的立场上严厉地批评了我，说我不懂得尊重妈妈。尽管爸爸话说得很重，但我心里并没有怪罪他。我觉得，是妈妈分去了爸爸对我的爱，占用了爸爸对我的感情，她在家里是一个多余的人，如果没有她，我会生活得更开心。
事与愿违
转眼我小学毕业上了初中，这时我同桌的父母离了婚，和爸爸住在一起的她经常炫耀地告诉我，她爸待她很好，给她买很多漂亮的衣服，还带她出去旅游。于是有时侯我会情不自禁地想，若是我的父母也离婚了，我也会像那个同学一样，得到爸爸全部的爱，那将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初二那年，爸爸的一位昔日女同窗从国外回来了，这位漂亮的阿姨有时会来我们家做客。妈妈偷偷地和我说过，这个女人在上大学时曾追过爸爸。我能感觉到每次这个阿姨来我家，或者爸爸提起她的时候，妈妈的脸色就不太好看，表情冷冰冰的。有一天，爸爸再一次和妈妈提起那位阿姨，妈妈忍不住和她大吵了起来，爸爸立刻噤若寒蝉了。
这天，我和妈妈正在吃晚饭，突然电话响了。虽然电话就在我身边，我却故意做出无法接听电话的样子。电话响了几声后，妈妈从饭桌对面绕过来拿起了话筒。可是，对方一听到她的声音就把电话挂断了。听到话筒里传来“嘀嘀”的盲音，我一阵窃笑，知道电话是同学按照我的交待打过来的，这是我的计策。
经过我和同学这样三番五次的折腾后，妈妈终于变得有些神经质，一听到电话响，她的面色就立刻会出现潮红。有一次，妈妈听到我说爸爸还没有回来时，突然抢过话筒，冲着电话就大叫起来，电话那头我那位同学听到她的喊叫声，吓得赶紧挂断了电话。谁知，这样更加重了妈妈的猜疑，她气冲冲地对我说：“不知你爸什么时候有了花花肠子，等他回来再和他算账！”
爸爸出差回来，妈妈不停地追问电话的事。爸爸完全不知道家里所发生的一切，根本解释不清，便说妈妈无理取闹。为此，他们开始吵架。
自那以后，妈妈常常会问我，她和爸爸那位女同学相比怎么样？我就有意无意地说，那个阿姨的皮肤看上去很好，衣服也比她的好看，而且好像懂得很多东西。没想到，妈妈还真的买了很多化妆品和衣服，但爸爸对此却无动于衷。有时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我会故意提起那位阿姨，每到这时，妈妈都会一摔碗筷离开饭桌。有一次，父母又吵了起来。我趁机说：“你们这么吵闹还有啥意思？如果相互不满意干脆离婚算了。”
爸爸终于向妈妈提出了离婚。妈妈见爸爸去意已决，便没再坚持，我的目的终于达到了。然而，令我始料未及的是，法院竟然将我判给了妈妈。
爸爸离开家那天，我伏在他的肩头哭成了泪人。爸爸的双眼也湿润了，他轻声地安慰我，说他会经常回来看我。可他哪里知道，我的眼泪是为了判决结果——我想要和爸爸在一起，才设计拆散了父母，可命运却将我推给了我不喜欢的妈妈，这个结果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
从此，我经常因为一些小事冲妈妈发火，但妈妈总是让着我，因为她觉得是他们的离婚给我的心灵造成了巨大的伤害，我才变得如此不可理喻，这使我感到郁闷。妈妈不让我见爸爸，说爸爸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我知道妈妈说的别的女人子虚乌有，因为那是我设计出来的人物，但我又不能说出真相，只能在心里暗自着急。
庆幸的是，尽管妈妈限制我和爸爸接触，但爸爸还是会在周末带我出去吃饭。一次，爸爸把我带到饭店，让我意外的是，饭桌上多了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并不是那位阿姨。爸爸给我和那个女人相互作了介绍，我才明白，此时的爸爸真的有了另外的女人。我的眼里忽然涌上了泪水，“爸爸，你让我感到失望。”说完，我转身离开了饭店。
痛悔无尽
那天之后，我突然感到爸爸欺骗了我，自己被这个家抛弃了。我再也不想见到爸爸，包括他身边的任何女人，可也不愿意和妈妈住在一起，我要离开这个家。高考时，我所有的志愿都填写了外地的学校。不久，我收到了北京一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在这样的心境下，我独自在大学度过了两年时光，几乎没有回过家。随着时间流逝和视野拓展，我的心态渐渐发生了变化。看着同学们和父母亲亲热热的场景，我在羡慕的同时也开始意识到自己当初的荒唐。我开始反思，明白了正是由于自己的“恋父情结”作祟，亲手拆散了父母，犯下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随着反思的不断加深，我逐渐产生一种罪责感，我夜里常常想起妈妈，想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家里会是怎样的情景？我暗下决心，等工作了就把她接来北京，好好照顾她，弥补我的过错。
然而，这样的机会永远都不会有了。大三那年秋天，我忽然接到爸爸的电话，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媛媛，你妈妈病了，快回来看看她吧。”
我匆匆赶回重庆，在医院的病床上看到了憔悴不堪的妈妈。妈妈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两鬓间已是花白一片。看到我，妈妈原本干涩的眼睛突然湿润起来，泪珠顺着眼角滚滚而下。我的泪水也模糊了双眼，站在妈妈床前掩面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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