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5期
被扫地出门的她待养父如亲爹
作者：刘克华
暴躁亲父，把我扫地出门
从王丽记事起，就感到自己的家庭与众不同。那就是父母经常吵架，父亲王文清一回到家不是看这不顺眼，就是说那不对劲。本来兴高采烈的王丽一见父亲回来了，就连大气都不敢喘了。而那时王家日子过得很清贫，每个月只有靠王文清微薄的工资养活一家三口。
1979年，高中毕业的王丽顶替在铁路退休的父亲到牡丹江铁路分局供应段下属的光华食堂工作。在这里，王丽收获了自己的爱情。应该说，结婚刚开始的生活是幸福的。但不久，王丽渴望过上好日子的美梦就破灭了。首先，是父亲对自己的丈夫瞧不起，总是没事找事地数落她丈夫，再就是丈夫时常对她进行跟踪，不放心她的一举一动。来自父亲和丈夫的双重压力，不久就把王丽的美梦击得粉碎。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王丽的儿子志国出生了。
应该说，小志国的童年，就像王丽一样忍受了太多他那个年龄孩子不该忍受的东西。后来，王丽和丈夫实在忍受不了王文清的暴躁和古怪，只好搬到王丽丈夫单位给提供的房子住下。但王丽是“刚离虎口，又入狼窝”，那时，丈夫对王丽的怀疑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打架成了家常便饭，王丽的婚姻走到了尽头。
回到娘家时，王丽母亲已经去世。王丽和儿子住小屋，但不久，王文清就开始撵女儿和外孙走，当王丽问他为什么时，王文清说，我想找老伴。已经无法再呆下去的王丽只好含泪把儿子送回到前夫处寄养，自己则跑到郊区毛毯厂附近花了50元钱租了个廉价房。
痛失爱子，发誓永不回家
一天，王丽去看父亲，正赶上父亲结婚。于是古怪的父亲在众人面前对王丽说，你是我从小抱养的。
王丽怔住了，转过身去惊愕地瞅着父亲，“爸——！”
“别叫我爸，我不是你爸，从今往后我们恩断义绝，我们断绝一切关系！”
王丽的大脑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现场的。当前夫暴虐让她失去爱，父亲的乖张让她失去家，她都没有哭过，她始终认为再大的困难自己都能承受。但今天当父亲说出这个秘密，让活了40多年的她突然之间不知自己的根在何处。
1994年12月30日，这是王丽一生都无法忘记的日子，儿子放假了，跟王丽一起回到了毛毯厂附近她租的小房。冬天屋里冷，一进屋，王丽就急忙给儿子生火做饭。娘俩围坐在炕上吃了一顿团圆饭，看着日渐长大的儿子，王丽内心涌溢出一丝甜蜜，因为儿子是她唯一的亲人，是她生活的希望。
当一觉醒来时，王丽发现已经是早晨6点了，她顾不上吃饭，穿上衣服就往外走，她没有发现儿子有任何反常，还以为儿子昨晚看电视太晚，不知道自己起来呢。
那天上完早班，王丽给儿子买了爱吃的蔬菜和水果，就坐公交车回到了家，进屋后，她发现儿子还在睡觉，于是就说：“都几点了，怎么还睡？”儿子没有丝毫动静，王丽突然觉得奇怪，觉得儿子即使睡得再沉，自己这么折腾也该有点反应，她走到儿子身边把儿子翻了过来，“不好，儿子或许是煤气中毒了！”
王丽急忙喊来邻居，大家七手八脚把儿子抱到了外面，有人按脚有人按手，有人做人工呼吸，一阵忙活，儿子依然，没有任何反应。一切都晚了，从来没跟王丽过上一天好日子的儿子，就这样离她而去！王丽失声痛哭，她想到了死，想到了自己一生的坎坷，想到如果不是因为养父，她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悲惨结局！
王丽在内心里暗暗发誓：我们一辈子再无往来！对心说完这句话，她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把下嘴唇咬出一道深沟，鲜血顺嘴流淌……
不久就传来这样一个讯息：王文清后找的农村媳妇搜刮完他的东西后，卷铺盖走了。听到这个消息时，王丽内心狠狠地说：“报应！”
养父晚年沧桑，我侍侯他到终老
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中年丧子，王丽整个人在那一瞬间变了很多，不甘心看王丽消沉下去的朋友，为了让她尽快摆脱这个阴影，开始带她到舞厅消磨时间，希望她通过参加集体活动来排遣悲痛的心情。也正是在这时，王丽第二任丈夫——夏文喜走进了她的生活。
应该说，再次走进婚姻殿堂的王丽是幸福的，她不但得到了夏文喜无微不至的爱，而且享受到了幸福的生活。
时间或许是最能冲淡记忆的，虽然过去养父的所作所为，对王丽的伤害很大。但当她真的过上好的生活时，内心里不觉对养父王文清有了一丝牵挂。一次，王丽在街上遇到了过去的老邻居，唠嗑间，老邻居提到了养父，她说现在的养父年岁大了，没人照顾，生活非常不便。
那一宿，王丽失眠了。第二天，王丽买了养父最爱吃的糕点和水果，悄然来到了自己阔别5年的家。但当到了养父家的门前，她犹豫了，说不清的复杂心情，让她徘徊彷徨，借着二楼平台的窗户，她看见养父正在做午饭，当端盘子的手颤抖地把菜倒进大勺时，王丽怎么也看不出这就是过去那个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养父。泪水悄然流了下来，看见有人过来，王丽把买的东西放到了养父门前，按了下门铃就快步走下了楼梯。
站在一楼拐弯处，半天，王丽看见养父打开了房门，东瞅瞅西望望，低头之际，王文清发现了地上的东西……
一天，养父家的一位邻居找到了王丽说，你养父被烫了，而且伤得很厉害，问她能不能去看看。
联想自己曾看到养父做饭的一幕，心地善良的王丽回到了养父的家。手不自觉地摸着养父的伤口，关切地问：“爸，还疼吗？”
听见被自己扫地出门的养女，不但没记前嫌，而且这么问寒问暖，王文清一句话说不出来，泪顺着面颊漫漫地划落下来。
“女儿，难道你不恨我吗？”
瞅着养父充满愧疚的脸，王丽一时百感交集。
躺在床上，跟夏文喜独处时，王丽说：“老夏，跟我结婚，你后悔不？”
深爱妻子的夏文喜动情地揽过妻子的肩膀，说：“我庆幸都来不及，怎么会后悔！到今天我才知道我娶了世界上最孝顺的女人，你是我一生的财富！”
听着丈夫暖心暖肺的话，王丽说，那一刻她感到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虽然她前半生吃了那么多的苦，但这一刻她觉得都是值得的。苦尽甘来，她说还有什么比嫁个好丈夫有个幸福家庭更值得欣慰的。
2006年，养父突然得了小脑萎缩，嘴也歪了，王丽和夏文喜赶紧给养父送到医院，但没等办完住院手续，养父就拉了，王丽顶着恶臭给他换衣服，而站在身边的夏文喜也有没一丝嫌弃。但刚换好衬衣衬裤，王丽还没来得及洗，养父又尿了。已经没有可换的，王丽就让夏文喜给养父再买一套衬衣衬裤，自己则用小孩的尿不湿给养父垫上，那一天是养父病最重的一天，养父由于大小便失禁，王丽几乎一宿没睡，直到三天后，养父病情有了好转，王丽才睡了一觉。就是亲女儿又能怎么样呢？看着周围病床患者和家属羡慕的眼光，王文清感动得落了泪。养父一住就是一个多月，每天都是王丽侍侯他拉屎撒尿。
不久前，王文清得了重感冒，这下可急坏了王丽，看着养父高烧难受的样子，她和丈夫连夜给养父背到医院，一阵忙活，检查、求药、打针……直到养父高烧渐渐退却，她和夏文喜才松了一口气，考虑到丈夫一宿没睡，王丽就让丈夫回家睡一觉，而自己则到市场给养父买了他最爱吃的豆腐脑，当手端豆腐脑往回走时，她不觉一阵眩晕，倒在了地上，但手中攥着的豆腐脑却没洒一点。路过看见王丽摔倒的护士把此事告诉了王文清，他不觉感动得流泪了。
晚上，王文清说，自己还是觉得有点热，看着想说又有一丝不好意思的样子，王丽笑了，逗养父道：“爸，你也知道心疼人了！”说着，瞅王文清，“爸，从小到大，我最了解你。你说吧，是不是想吃点啥？”
看着知冷知热的女儿，王文清说：“女儿，能给我买点西瓜吃吗？”
“没问题。”
王丽坐车到了大富源商城，回来时，已经过了晚上最后一班汽车。由于身上钱不多，买完西瓜，王丽只有5角钱，于是她就拎着西瓜步行40分钟，从桥南走到桥北的医院。到了医院王丽已经成了雪人，看着养女为给自己买西瓜，冻得手脚冰凉，王文清拽过女儿的双手放到了被窝里，“小丽暖和暖和吧！”
看着从来不知道心疼人的养父“意外”之举，王丽潸然泪下……
世界上最宽阔的是海洋，比海洋更宽阔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宽阔的是人的胸怀。
现在，在王丽和夏文喜的精心照料下，王文清的病情稳定，精神状态良好。
责编：赵继才 zhaojicai@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