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4年第6期

儿时受惊吓,长大留烙印

作者:谢 华

 我们医院心理门诊开诊1年多后,一天,我的一个朋友请我帮忙诊疗一位病人。病人是一位40岁左右的中年妇女,她的叙述如下——
  我从小就敏感多疑。由于父母都忙于工作,我从1岁多起就跟外婆在一起生活。我有个姨有些残疾,外婆就安排她负责照看我,为了使我听话,姨经常吓唬我。一次邻居一个孩子说是感冒后得脑膜炎死了,姨就不准我玩水,动不动就说着凉了会得脑膜炎,会死的。后来我很怕着凉感冒,有几次感冒了,我都觉得自己好像就要死了一样,怕得不得了。还有一次是我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那时我已回到父母身边。一天,我在上学路上喝了路边田沟里的水,听同学说田沟里有蚂蝗,喝进肚子里蚂蝗就会在肚子里生崽、大量地吸血,人就会慢慢地被吸干而死。我怀疑自己是不是也喝进了蚂蝗,紧张得不得了,肚子也痛起来了。下午我不肯去上学,说肚子痛,父亲带我去医院检查,医生只说是喝了不卫生的水。虽然吃药后肚子不痛了,但我仍然很长时间一直担心着这件事。
  真正发病是在8年前。当时有几件事情搞得我心情很不好。我丈夫是搞个体的,我的上司给了我丈夫很多业务上的照顾,但那次有一笔大宗业务就在快要签合同时,上司却突然通知我这笔业务被别人抢了,我心里七上八下地不知是何原因。因为,当时我心里还有一个难以启齿的秘密,就是当时我虽然已是个7岁孩子的母亲,心中却暗恋着这位上司,几乎时时想着他,但一见到他又忐忑不安,心里很乱,紧张得不得了,既怕别人看出我的心思,又怕自己控制不住做出蠢事而无脸见人。尤其是这件事后,总想着是不是上司也已知道了我的心思,因而给我一个暗示,要我不再向着我丈夫?一方面,我知道丈夫是爱我的,我不应该做出什么对不住丈夫的事,但又控制不住自己整天地想着上司,他那幽默的谈吐、甜蜜的笑容,就像牵走了我的魂似的。而回到家里,看到丈夫劳累一天疲惫的样子,我更为自己心“野”而内疚和自责。就是在这种矛盾、烦躁的背景下,厂里组织职工体检,我称体重时只有 50千克,“我怎么瘦得这么快?”顿时,一种不祥之感涌上心头,我担心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大病?这样下去会不会慢慢地瘦死,从此就整天地为自己的身体担心,怕生病,怕瘦死,而且变得特别容易受暗示,只要听到别人说什么病,就担心自己会生这种病。8年来,我从县医院看到省医院,都没有查出什么病。后来我知道自己是有了心理障碍,但还是自己调节不过来,整天担心紧张、恐惧不安,对什么事几乎都不感兴趣,就连夫妻生活也是兴趣全无。我渴望心理医生能快点治好我的病。
  这是一例疾病恐怖症患者。从她的病史中可以看出,她现在这种对疾病的恐惧情绪,与她童年时对健康的担忧没有本质的区别。因而我给她分析,她现在的心理活动,实际上存在着两个“我”:一个是她发病前成熟的“我”,表现在工作和人际交往等方面与正常成年人没有什么两样;另一个就是幼稚的“我”,表现在仍然像小孩子一样,不能正确分析、推理和判断自己的健康状况,促使她极易受到暗示而惧怕自己生各种各样的病,仍像小时候一样毫无根据地惧怕疾病剥夺自 己的生命。而且,由于幼稚的“我”力量太大,占了上风,成年人部分的“我”不能完全制服它,因而虽然她在理智上也知道没有必要这么担心害怕,但就是控制不住地怕,就形成了当前这种矛盾状态。要她根据我的分析来进一步分析自己的幼稚心理,经常想着用成年人的心理去揭发那个幼稚的“我”,不再让它当成熟“我”的家,并放弃儿童样的恐惧行为。
  听完我的分析和解释后,病人明白了自己确实是小时候恐病情绪的延续。但她同时也不明白,自己已经长大了,怎么会又回到小孩子年龄了?因而在3天后她又来找我,向我请教这个问题。
  我告诉她:这就牵涉到心理防御机制。因为她当时暗恋着上司,但她是有夫之妇,而且丈夫对她也好,因而使她陷进了情感与道德的漩涡之中。这一不愉快的事件借体检时体重减轻为契机,把幼年时的恐惧引发出来。在人的心理需求中,生存是第一位的,生命的威胁感使她转移了对情感需求的注意力,也就使她从情感与道德的冲突中退了出来。心理学上凡是能使焦虑缓解的心理和行为都会受到自动的强化。因而,她对疾病的恐惧便在反复强化后保持下来,而对情欲的需求则越来越淡化,病后至今她几乎是性欲全失也就是这个原因。换句话说,她回到幼稚的“我”,实际上是在逃避情感需求与道德冲突所导致的心理煎熬。 (编辑 汤知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