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4期
祖传秘方夺人命
作者：史友兴 施正星
村妇遭蛇咬
2004年6月4日晚7时许，镇江丹徒区某镇58岁的村妇张雪梅在田间播种完花生后准备回家。当行走在田间小路上时，踩到了一条一尺多长的小蛇，小蛇扭头将张的左脚脚踝咬伤。张一时气起，忍着剧痛挥锄将蛇打死。也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张雪梅的左脚已动弹不得，她只得大声叫来正在田间劳作的邻居帮忙，才回到家。
到家后，经村里人观察，张的伤口青紫，猜想是被一种名为蝮蛇的剧毒蛇咬伤。张雪梅感觉越来越不对劲，情况十分危急。就在大家一时手忙脚乱没有了主张时，有人提醒到：邻村赵海用祖传秘方治疗蛇咬伤是出了名的，是用现采的中草药敷在伤口进行治疗，治好过不少人，而且花钱不多。
张雪梅的老伴孙力以前也曾听说过赵家用秘方为别人治好蛇伤的事，经他人这么一提醒，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和儿子一起把张雪梅带往赵家。
弃医求秘方
当晚8时多，孙力及其家人将张雪梅送到赵海家治疗。年已70岁的赵海妻子陈秀芬询问有关情况后，便让媳妇陪同自己到野外挑灯采集祖传秘方的配方“草药”。
其间，赵海将记有近年来治疗蛇咬伤的时间、地点及姓名的记录簿拿给孙力看，并介绍道：“我家治疗蛇咬伤的秘方是世代祖传的，我父亲是第三代传人，我是做教师的，对治疗不感兴趣，我父亲就将祖传的治疗蛇伤的医术传给了我妻子，因此，会治蛇咬伤的不是我，而是我妻子陈秀芬。我妻子70多岁了，有10多年的治疗蛇咬伤的经验。我家治疗蛇咬伤，不划一刀，不打一针，不吃一粒西药，就以中草药敷，以毒攻毒，拔毒，止痛消肿。10多年来，来一个治好一个。你相信我们，到我家治疗，我家会尽力而为，只要你们配合好，就会好的，免得到医院多吃苦，多花钱。”
约10时，陈秀芬采药回来，对“草药”进行了处理后，将“草药”敷在张雪梅的伤口处。经过近一个小时的处理，总算结束了。陈秀芬对孙力安慰道：“张雪梅的蛇毒咬伤10天左右就会好，你们不要太着急。”孙力长舒了一口气，见陈秀芬为了给妻子治病，忙碌了两个多小时，十分过意不去，连连表示感谢，并问道：“需要多少钱?”陈秀芬说：“我们不向人家多要钱的，只收一点采草药的辛苦费。这样，你们就给10天左右的采药辛苦费400元吧。”孙力便支付了400元。临走前，陈秀芬又嘱咐，为了让张雪梅少吃点苦，对于后续治疗，只要你们按时将“草药”取回，按要求自敷即可。
救命成泡影
第二天，孙力依陈秀芬嘱咐早早地来到她家取“草药”。出门前，由于妻子说伤口很痛，且身上肿的部位在扩大，心中不免有些担忧，便问陈秀芬是怎么回事。陈秀芬宽慰道：“这是正常现象。”
第三天上午，孙力又按时将“草药”取回。可是，到了下午，张雪梅出现胸闷、喘气困难等现象。傍晚时分，孙力一看情形不妙，急匆匆赶到赵家，将张雪梅的症状告诉了赵海、陈秀芬。赵海、陈秀芬听后随即来到孙力家，见张雪梅所睡的房间窗户紧闭，房间内十分闷热，便让孙力打开窗户通风。然后，陈秀芬对张雪梅的伤情进行了观察和询问，此时，张雪梅腿上颜色已开始出现青紫色，陈便责怪孙力未将“草药”敷在伤口处，就对孙力进行了示范操作，并说：“发生颜色变化是正常的，即使出现紫色也不要紧。”可是，对于张雪梅出现的喘气困难的现象，赵海、陈秀芬称十几年治蛇毒从未见过。
21时许，经过一番“诊治”后，赵海、陈秀芬离开张雪梅家。23时许，张雪梅突然喊胸闷、气急、口干，紧接着眼前的景物开始叠现，看物模糊。孙力一看情况不好，连忙又赶到赵海家，提出要将妻子送医院治疗。此时，赵海、陈秀芬也是六神无主，同意将张雪梅送医院治疗。
6月7日凌晨2时许，张雪梅被送至市区某医院治疗。经治疗，诊断为毒蛇咬伤伴急性肾衰(混合毒)。依据张雪梅的病情，该院在治疗的同时向孙力发出了重病通知书：患者病情危重，已出现急性肾功能不全，若病情进一步加重，可能导致呼吸衰竭、肝功能不全、血液功能障碍等。若放弃治疗，可能出现生命危险。
对医院的诊断结果，孙力怎么也不敢相信，也十分不甘，他要送妻子到其他医院治疗。在他的要求下，张雪梅当日出院。出院后，孙力随即又将妻子送人江苏大学附属医院治疗，希望奇迹能够出现。
入院后，同样诊断为毒蛇咬伤，急性肾功能不全。医院立即给予张雪梅止血、抗炎、床边血滤及中医治疗。可是，次日上午10时许，张雪梅突然神志不清，牙关紧闭，呼吸浅快。虽经医院尽力抢救，但张雪梅此后就一直昏迷，脏器功能已基本衰竭，自主呼吸弱，仅靠呼吸机维持。为了排毒，还必须进行血透，血透的费用每天都在5000元以上。加上药费、护理费及住院费，每天的开销达1万多元。住院19天，仅医疗费就花去了20多万元，不但用去了家中和3个儿子的所有积蓄，3个儿子为了抢救母亲还举债10多万元。
由于家中再也拿不出钱，而张雪梅仍是高热、无尿、无自主呼吸，生命体征极度衰竭，万般无奈下，家属要求自动出院，转当地医院治疗。可是，张雪梅到家不到10分钟，便撒手人寰。
一怒上法庭
张雪梅死亡后，孙力和儿子、张雪梅的父母都痛不欲生。他们认为，因赵海、陈秀芬夫妇未采取有效的符合规范的医疗措施，且在治疗过程中，因不具备应有的技术，延误了最佳治疗时机，致张雪梅死亡。对此，赵海夫妇应承担相应的赔偿责任。2004年12月24日，孙力和儿子，以及张雪梅的父母来到镇江市某区法院，将赵海、陈秀芬夫妇推上了被告席，要求法院判令被告赵海、陈秀芬赔偿医疗费等各项损失计15万元，返还医疗费400元。
赵海、陈秀芬夫妇得知自己被告上法庭后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们在法庭上为自己辩解说：赵海不懂祖传草药秘方，亦未实施医疗行为，赵海不应成为本案被告。陈秀芬应张雪梅的要求，向其提供秘方草药，不是医疗服务合同行为，而是道义行为，不存在医疗侵权过错。张雪梅因疏忽大意而中蛇毒，中毒后未到正规医院治疗，且在过了几个小时后才到陈秀芬处要药，延误了到医院抢救及秘方草药克毒的最佳时机，张雪梅对本案损害后果的发生和扩大存在重大过错。请求驳回原告的诉讼请求。
法院断是非
法院经审理后认为，我国实行医师执业注册制度，未经医师注册取得执业证书，不得从事医师执业活动，且医师应当使用经国家有关部门批准使用的药品。本案中，陈秀芬明知自己没有行医资格而行医，其主观上存在过错。客观上陈秀芬在不具备最起码的医疗设施、设备等硬件条件下，为张雪梅实施治疗行为，延误了治疗的最佳时机。同时，其使用的“祖传秘方草药”未经有关部门批准，也未能证明“祖传秘方草药”对张雪梅的蛇毒有疗效，故陈秀芬对张雪梅的死亡后果应承担主要责任。张雪梅明知陈秀芬无证行医，仍选择并接受陈秀芬的治疗。且在市区医院的治疗过程中，家属明知张雪梅已病危，仍自行要求出院。故张雪梅对损害后果的发生存在相应过错，可以减轻陈秀芬的责任。在陈秀芬为张雪梅的治疗过程中，赵海由于其特殊身份，虽然也进行了一定参与，但其行为在整个治疗过程中处于次要地位，仅起辅助作用，且赵海不知“祖传秘方”的具体内容。还有就是，日常上门求医者只认可陈秀芬。赵海与张雪梅不存在法律上的利害关系，故原告起诉赵海，法院予以驳回。
2005年6月23日，区法院依据法律的有关规定，做出一审判决，判决被告陈秀芬赔偿孙力等5名原告医疗费等各项损失计9万元；返还治疗费400元。
一审判决后，孙力不服，向镇江市中院提出上诉。9月23日，镇江市中院对此案做出终审判决，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编辑 汤知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