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3期
诗性的坚守 深度的探求
作者:张宗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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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飞宇专事创作而不废理论,抽象思维与形象思维俱发达。优雅税利的风格,对节奏、语速、语感的明晰把握,对文学弹性、密度的精确追求,指向克制而激情的叙事艺术。他笔下所写,乃是现实生活的体验与经验的显现,偶尔也有合理想象的成份,总体上隐含着对一个时代秉持的特定价值判断。应该说,毕飞宇笔下的王家庄,与莫言的高密东北乡、苏童的枫杨树乡,庶几可同怀视之。而与“红高粱”“米”一样,“玉米”,这一普通庄稼或曰作物的名字,也因此获得了超乎本体的意义的延伸。
在我看来,毕飞宇的文本不像熟透的红苹果,更像鲜亮的青苹果,带着一层淡淡茸毛挂满枝头,青青之气拂人;入口品尝,其味道则甘美与红苹果无异,只是外形不同而已。毕飞宇作品之妙处,当作如是观。这就像他早已成了名声响亮的文坛俊彦,却丝毫看不出任何“大腕”“中腕”或“小腕”的派头一样。这跟某些当代码字师的名士气十足,形成鲜明对照。毕飞宇是个心态健康的阳光型作家,某种程度上,这一点也决定了他文本的价值。
毕飞宇的创作精雕细琢,耐心打磨,决不率尔操觚轻薄为文。其文本因之显得外枯而中膏,似淡而实腴。鲁迅当年评价台静农小说能够“将乡间的死生,泥土的气息,移在纸上”(《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序》),这话用于毕飞宇同样合适。在一片喧嚣的“后现代”声浪中,毕飞宇以其对终极真理的探求,深入底里地楬橥乡村背景下女子世界无言的悲哀,执著吹响启蒙的号角,显示出创作主体的苏世独立横而不流。
毕飞宇已经在文坛沃野上,种下了属于自己的金灿灿的“玉米 ”。某种意义上,他开创了一个“玉米”的时代——既是他自己的,也是中国文坛的。毕飞宇的小说,是天真的纯粹的,是安宁的舒展的;它们从未飘荡在云空,而是扎根于民间,立足于大地,充满美丽的忧伤,泥土的气息。《玉米》三部曲象征着创作主体健旺的生命力。作家正是从感动别人和感动自己中,获取一种高峰体验,抵达自由之境。对历史、哲学、语言、艺术颇多领悟的毕飞宇,从未濯足游戏写作之浊流,而是致力于知识分子个人话语的纯粹表达,字里行间又全无枯槁的说教气。九十年代以降的新生代小说,固多可观,而人文的贫血、价值的失位、自我的复制,文化主题的虚伪与虚无,也势所难免。无疑,毕飞宇的创作富含激情、思想、终极关注、乌托邦等诸多八十年代文学元素,力求超越生活表象,以更为高远更为本质化的形而上情怀,取代所谓血淋淋赤裸裸的原生态的真实观,从而与玩世不恭的“后现代”写作泥淖保持了自觉疏离。念及当下庞杂的文化语境,毕飞宇的择善固执,诚可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