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7期


五十年长河撒满诗的珍珠

作者:杨志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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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与歌的分化也与此可见一斑。歌词走向大众、汇入流行文化的海洋后,诗越来越成为“看”的形式,诗人也越来越成为思想者的角色。
  
  九十年代
  一个人老了(节选)
  □西 川
  
  秋天的大幕沉重地落下。
  露水是凉的。音乐一意孤行。
  他看到落伍的大雁、熄灭的火、
  庸才、静止的机器、未完成的画像。
  当青年恋人们走远,一个人老了,
  飞鸟转移了视线。
  ……
  更多的声音挤进耳朵,
  像他整个身躯将挤进一只小木盒;
  那是一系列游戏的结束:
  藏起失败,藏起成功。
  在房梁上,在树洞里,他已藏好
  张张纸条,写满爱情和痛苦。
  ——选自《诗刊》1993年1月号
  
  自八十年代以来,中国诗歌快速发展,流派纷呈,诗潮更迭,命名不断,令人眼花缭乱。从新时期开始时候的轰鸣巨响,到九十年代的渐趋平静,可以找到清晰的脉络。这样的发展变化在《诗刊》上也得到了明显的呈现。
  西川是八十年代以来的重要诗人之一。无论是将他纳入朦胧诗浪潮之后的“第三代诗”的阵营之中,还是把他归入与“口语写作”相对应的“知识分子写作”的群体之中,似乎都不无道理。但如果我们相信“优秀的诗人其实都是难以归类的”这样一种观点,那么就未必一定要给西川贴上一种标签。贴标签只不过是为了研究、概括的方便。而历史会不断校正我们的说法和做法。
  《一个人老了》是西川九十年代初期的作品,发表于一九九三年一月号的《诗刊》。这是一首思考人的存在、人的生命过程的作品。叙述的冷静,设喻的新颖,结构的跳跃,内涵的丰厚,是它的鲜明特点。西川曾在《诗探索》一九九四年二期发表一篇题为《诗歌炼金术》的文章,其中一些观点颇有助于我们理解他的写作。他说:“诗歌能够揭示出人类灵魂中最隐晦的东西,把它摆放到阳光下。这种揭示本身与人类幸福有关。”可见他对诗歌作用的理解,也表明了他所追求的方式。
  他的目标是很高的:“凡二流作品都可以如法炮制。诗歌绝不向任何非诗的势力低头。”他长期追求一种有难度的写作:“我一直在试图描述海市蜃楼。”尽管困难,尽管难得一见,但他要努力等待、寻找、把握。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也时常能够得到和呈现,给诗界带来欣喜。
  他非常注意诗歌的整体感:“诗歌内部蕴藏着一股偏离诗歌的力量。作为整体的诗歌对于这股力量的纠正产生诗歌的张力。”他坚持一种智性写作,追求技艺的磨练。虽然他并不否认诗歌的激情,但他对激情有自己的理解:“必须培养想象的激情,但不应宣泄激情,而应雕塑激情。”以此我们感受到他与海子的区别。
  读西川的诗,也许我们不会太激动,但我们会感到充实,感到欣悦。他的诗重在启示,他在以特殊的方式与读者一起思考。
  人生苦短。敏感的诗人似乎在提示人们寻找永恒的东西。
  
  一个人老了,在目光与谈吐之间
  在黄瓜和茶叶之间
  
  是啊,一个人的老去,就在日常生活之间,在不知不觉的举手抬足之间,甚至在我们的养生保健之间。
  对于一个诗人和诗歌爱好者而言,他的老去也在读诗与写诗之间。
  诗人会老,而诗歌永远年轻。
  生命更替不已,诗歌代有才人。
  让我们把目光投向《诗刊》的明天,诗歌的明天。
  让我们的想象穿越时空,尽享生活之灿烂。
  
  二〇〇〇年以后
  百年之后
  ——致妻
  □大 解
  
  百年之后 当我们退出生活
  躺在匣子里 并排着 依偎着
  像新婚一样躺在一起
  是多么安宁
  
  百年之后 我们的儿子和女儿
  也都死了 我们的朋友和仇人
  也平息了恩怨
  干净的云彩下面走动着新人
  
  一想到这些 我的心
  就像春风一样温暖 轻松
  一切都有了结果 我们不再担心
  生活中的变故和伤害
  
  聚散都已过去 缘分已定
  百年之后我们就是灰尘
  时间宽恕了我们 让我们安息
  又一再地催促万物 重复我们的命运
  ——选自《诗刊》2004年第1期
  
  从一九九九年到二〇〇一年,即世纪之交的两三年里,全国范围的报纸、杂志发表了大量有关新世纪的诗章。《诗刊》也不例外。它在一九九九年三月号就发表了程维的《告别与眺望——作别二十世纪》这首酣畅、大气、沧桑与梦想交织的诗作,随后在一九九九年十二月号集中推出了《倾听新世纪的足音》诗歌专辑,发表了丁芒、朱增泉、苗得雨、张学梦等二十三位诗人的作品,后又在二〇〇〇年八月号头条位置刊发了汗漫的长诗《初春之书:祈祷》。这些以新世纪为主题的作品虽不乏对人类生活的沉痛反思,但总的说洋溢着欢呼、憧憬的欣喜格调。
  大解的《百年之后》写于二〇〇三年,首发于《诗刊》二〇〇四年一月号。其诗情的触发和完成显然跟“一百年与一百年相遇”的世纪氛围有关。不过,经过了步入新世纪两三年的情绪沉淀,这首诗显得格外从容、内在,它虽然采取的是“赠给妻子”的个人化角度,但由于感受深,诗意足,笔法老到,使诗凸显出一种荣格所谓的植根于人类记忆深处的“集体无意识”,阅读之下,一种全人类的普遍情感在我们身上回应。这就是共鸣。
  确实,此诗的成功在于高度提炼,节制有度。从“我”和妻子,到“我们的儿子和女儿”,再到“我们的朋友和仇人”,最后到“干净的云彩下面走动着新人”,其间过渡非常自然,而弦外之音又弥漫于诗的字里行间。“我们”一词的含义可以具体缩小为“我和妻子”,也可以无限扩散为“所有的人”。
  笔者与大解相识,还曾因工作与其在新疆同居一室数日,深感其诗如其人。此诗令我深深地感动。“百年之后我们就是灰尘”,而时间又“催促万物,重复我们的命运”,“一想到这些我的心/就像春风一样温暖轻松”。是的,读着这样温暖而有力的诗句,我想,感动的又何止是我一人?
  一首短诗,唤起人情感如此,看来,诗的潜移默化力量真是不可低估。
  亲爱的读者,愿你远行的路上永远有诗陪伴!
  (责任编辑:吕晓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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