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4期

爱在离别时

作者：郝　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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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飞绵。
　　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
　　
　　八十一岁，年老的诗人竟梦回沈园，作诗《十二月二日夜梦游沈氏园亭二首》：
　　
　　路近城南已怕行，沈家园里更伤情。
　　香穿客袖梅花在，绿蘸寺桥春水生。
　　
　　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
　　玉骨久沉泉下土，墨痕犹锁壁间尘。
　　
　　如果说当年沈园题诗是内心情感掀起的一股滔天骇浪，而后所作的诗篇就是惊涛渐落后的阵阵余波，少了一些震撼，多了几分凄怆的美感。
　　情有离散，诗有终了，然情意难尽，诗心不灭。《钗头凤》留给后世的不仅是悲切的凄美，应该说，这首诗封存了一位大诗人的悲痛情史，开启它的同时，就开始了对爱的感悟与思索。也许完美的爱情在人世间只能作为一种奢侈的夙愿而存在，抑或因为最后的破裂而将此前的爱情追述成一种完美，倘若真如此，试问：这种追述的意义何在？世上本无爱情（更无所谓完美的爱情），正如世界本无意义，一切意义都源于人的找寻和赋予，“爱情”一词的创造，让男女的结合有了灵魂的参与，灵魂的延续又让“爱情”挣脱有限的欲望的肉体，使短暂的欢愉和瞬时的美感在无尽的时间长河中得以永恒。理想的完美源自现实的缺失，正因为现实生活中没有永恒的爱情，才创造出一个理想世界让爱情的永恒得以实现。现实中的爱情不论如何开始，一定终于幻灭，因为生命本身是一个有限的过程。人生无常，但生活的理想必须坚定，必须赋予生活以意义，爱亦如此，诗人对爱情的拯救，不是体现在对现实危机的力挽狂澜，而是以艺术家的敏感和禀赋凭借独特的形式固定使之永存，当然不是所有爱情都能达致永恒，“只有真实的爱情才能升华为艺术，而真实的爱情必然包含着追求和幻灭的痛苦。”②情“真”正是陆游能以一己之心弦颤动天下人心弦的肯綮所在，《钗头凤》的悲痛也成了天下人心中的痛。一首蕴涵丰富的诗难以言尽，“任何解释最后的、但也最艰难的一个步骤乃在于：随着它的阐释而在诗歌的纯粹显露面前销声匿迹。”③的确，所有的阐释都不是目的，只为“进入”诗歌提供一种途径的可能。《钗头凤》的理解离不开其故事背景，对于一段戏剧化、诗意化并具有浓厚悲剧色彩的爱情故事而言，故事本身就是一首忧伤悱恻的诗，为此，笔者以《沈园》为题，涂鸦一首新诗，作一次尝试性的诗与诗的对话，亦算作本文的结语：
　　
　　 沈园
　　 一饮而尽！杯中的黄縢酒穿肠、透心
　　 双目盈泪，你的忧伤在诗人眼里粲然欲滴
　　
　　 猝不及防的热泪会不会烫伤你冰封的灵魂
　　 因为隔着眼泪看你。眨眼，泪流
　　 花落闲池，池水紧皱，一阵阵揪心的痛
　　 碧波泛愁。东风劲吹，酒上头
　　
　　 谁说缠绵的香墨只能力透纸背
　　 满腔恨事郁结成笔尖上饱蘸的浓墨，顷刻
　　 一首钗头凤飞舞园壁
　　 起笔淋漓酣畅，断肠处转行
　　 销魂处罢笔怅望
　　
　　南宋的这一墙醉墨何时能醒
　　为什么脸上多情的泪痕至今未晴
　　
　　作者系中山大学学生处学生教育管理教师
　　 （责任编辑：古卫红）
　　
　　①刘小枫：《拯救与逍遥》（修订本二版），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第11页。
　　②周国平：《人性、爱情和天才——读毛姆〈月亮和六便士〉》，见《在维纳斯脚下哭泣》，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第142页。
　　3 引自海德格尔《荷尔德林诗的阐释》中译本第二版前言，商务印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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