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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璎-专宠冽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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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闷热的六月盛暑,屠奕北修长的双腿胯下捷豹XK敞篷车,一如他在谈判桌上的荆落准确,当前卫的车身驶进居氏大楼地下停车场之后,在三十秒内完成倒车入库的动作是他对自己不变的要求。
  电梯门在他面前开,将他从地下一楼的停车场送上位于九十八楼的总经理室,几乎在电梯门开的那一刹那,他可以明显的嗅到所有他的部属那微微战票的举止。
  奕北嘴角微扬起三十度的弧度,又不是豺狼虎豹,他有那么可怕吗?如果他们做事用心点,何必怕他至此!
  “总经理早!看着令他们又敬又畏的总经理写到,众人纷纷抛下怯懦的心,鼓起勇气问早。
  奕北撇撇唇算是是客气的回应,他笔直的走进总经理室,按下内线吩咐他的秘书纪晓乡进来。
  哼,不必查也知道外头那些人有多少个设将自己份内的工作做好,他已经懒得追究,若不是他大哥后奕东那“一个好人”的政策,他会把那些没用的家伙全裁掉,省得浪费居氏的米量。
  他就是弄不懂大哥,堂堂男子汉,对下决策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判断力,但心肠那么软,总是无条件的纵容公司那些老干部,任他们予取予求,没一点建设性,却每年支领屠氏那么多薪他。
  他一直认为大哥太离谱,要念旧也不是如此,家里留着那些老家仆就算了,纵容公司里那些与他们父亲情同手足的老董事,他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公司里这些上了年纪的老干部有必要也留着吗?
  他们非但对公司毫无帮助,甚至时时阻碍公司进步,老是故步自封、顽固,无法接受新时代的作风,还常常倚老卖老,对公司后辈的创意诸多批评,搞得公司的企划组气氛低迷,什么好点子都被抹煞掉,再这样下去,他敢打赌企划组人员一个一个都会走持,因而他在无法苟同大哥那烂好人的作风。
  大哥总说他太没有人情味,员工稍有犯错就开除,但他认为这样才能杀鸡做猴,在公司内部树立好的典范,如果照大哥那凡事好商量的作法,没有他来扮演黑脸,屠氏不弄得鸡飞狗跳才怪。
  因此,他从不认为自己狠心,因为他对屠氏有着无可救药的使命感,这是他祖父留下来的产业,除了发扬光大,他不会让屠氏走上别条路。
  轻缓有序的叩门声后,晓乡走了进来。
  “总经理,您找我?”她手中拿着行事日历和笔,恭敬地站在黑色的OA大办公桌前,即使身为奕北的机要秘书已经三年,但只要见到这位顶头上司,她还是会不由自主的紧张。
  “我今天的行程?”奕北迅速的翻看卷宗,一边问。
  她紧张地报告道;“上午十点,您要与各部门主管开业务会议,中午和财政部的何先生、周先生有饭局,下午三点期则要其与台扬科集团的吴查在鸡征球场打高尔夫球。”
  “业务会议?‘’奕北皱了皱眉头,但想起什么似的,按下内线吩咐,“萧经理,你到我办公室来见我。”
  没多久业务部的萧经理使微喘着气,满头大汗疾步走进办公室,尽管室内冷气充足,他手里还是拿着一条暗色格子手用不停的在拭汗。
  萧经理身材做短、秃头,些许白发明显已经年过半百,他也是屠氏里老字辈的米虫之一。
  “萧经理,我昨天要你做的年度业务分析呢?呈上来我看一看。”奕北轻描淡写的说。
  萧经理有点尴尬地低下头,小小声的回答,“回总经理的话,还没……还没做好。”
  “还没做好?”他的眉挑了起来。“你昨天晚上在干什么?不到五点就下班,公司不是配了一部最新型的电脑在你家里吗?怎么,变成古董了?”
  萧经理呀嚼地道:“那个……昨天我孙女发烧,全家忙得团团转,所以……没时间做……”“这算是什么理由?我不接受这种私人理由!”奕北严厉的斥道,“立且刻回去做,我一个小时之后要看到分析报表,若是办不到,明天你就不必来了!
  “是、是!”萧经理紧张得汗流满面,连忙飞也似的奔出去赶做表。
  卖北又按了内线。“何经理,你进来见我。”
  几分钟之后,瘦弱的财务部何经理战战兢兢的走进来,年过五十他,总穿着一套灰西装搭配白衬衫、黑皮鞋,像极了哪个邮局窗口的公务人员。
  “总经理,您……找我?”他未语先惶恐,不安的交叠着双手,一副不自在的样子。
  “你这份投资组合是怎么做的?”奕北把一份计划报告甩在桌上。“上周的会议上我强调过,两千年全球景气复苏的重点将在欧亚和日本公司,但你的报告完全偏重美国,你现在告诉我,这种投资组合能用吗?”
  “我……我……”何经理不敢看他,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其实在上周的会议中,他根本就完全听不懂这位顶头上司在讲些什么,那些新观念、新理论、新分析对于他这个五十五岁的老儿来说太吃力了,他无法吸收也无法领略,所以他当然无法做出令奕北满意的报告来。
  “我不想听你的理由,即刻回去重做!”奕北把计划书丢给何经理,抿起的嘴角说明他忍耐的极限。
  晓乡在一旁心惊胆跳的看着奕北训完一个又一个主管,尽管这种戏码几乎天天都在上演,她仍是无比恐惧,她知这不能怪她的顶头上司,都怪公司的干部太不争气,以为自己老了,就可以混吃等死过日子,除了领薪水,什么事也不做,难怪总经理每天早晨必定发怒。
  “奕北!”与羞愧不已的何经理擦身而过,金海恬如风一般的进入办公室,高桃的她穿着紫色无袖连身洋装,一双露趾凉鞋展现她特有的模特儿风情,与这严谨的空间显得格格不人。
  皱着眉宇坐回椅中,奕北显然对这个不速之客不是很欢迎。“有什么指教,金小姐?”
  都是屠奕南惹的祸,无端让他的生活加入这只赶都赶不走的人爪章鱼,金海括动不动就上他的办公室来找他,弄得外界纷纷以为他与她有什么纠缠不清的关系。
  其实一开始他对她并没有特别的喜恶,如果她不要那么主动、那么缠入的话,或许他们会有发展的空间,因为他向来不喜欢主动的女孩子,她对他是用错药了。
  “刚从巴黎回来,想请你吃午饭。”金海话精神奕奕地说,一点都看不出经过长途飞行的疲累。
  她不傻,当然知道后奕北一点都不喜欢见到她出现在这里,但身为新时代女性的她才不怕碰钉子,屠奕北是她截至目前为止,一见就倾心的男性,凭她过人的家世和绝美的容貌,要骡得他青睐的胜算很大,她若不采取主动才是傻瓜。
  “抱歉,我中午已经有饭局。”奕北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
  金海恬笑盈盈地打量着他,“这又是拒绝我的借口吗?”
  “纪晓乡,把我的行事日历给金小姐过目。”他撇撇盾,着手翻阅其他卷宗,不再看她。
  “是。”晓乡恭敬地把一周行事日历摊在金海括面前。
  眼见证据齐全,金海括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毫不介意地道:“今天没空投关系总有机会的,在这上头,你星期天是无约的不是吗?”
  她露齿一笑,不等奕北再下逐客令便翩然旋身走出办公室。
  金海恬一走,奕北立即感冒地吩咐晓乡,“你警告警卫,不准再放那个女人进来,否则…”他想了想,恨极地道:“否则格杀勿论。就这样,你出去吧。”
  “是。”晓多想笑,她这个上司有时就是这样满口狠话,其实大家都知道,他有一颗极为爱护小动物的心,连只蚂蚁都不愿踩死。
  有这种上司是她幸运不是吗?屠氏的待遇优渥得没话说,除了每年的固定调薪外,还有丰厚的年终奖金,足够她与两人衣食无缺的过日子,因此尽管他的性格毒得教人招架不住,她也从没动过换工作的念头。
  如果可以的话,她会一辈子为屠氏效劳,毕竟金融风暴席卷全球,台湾的失业率高得可怕,有个稳当的码头是很重要的,而她相信在他的带领之下,公元两千年的屠氏集团只会愈来愈好,她这个渺小的小秘书,想来是不必忧心前途。
  纪晓镇将双肩背包背好,跨上她代步的脚踏车,她教家教的地方距离她的学校大约四十分钟的车程,一年来她风雨无阻,始终以脚踏车代步,既不会有塞车问题,可以运动又毋需油钱,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
  “晓镇!一部黑色帅气的哈雷机车追上她,是她外语系的学长周家辉。
  “什么事,学长?”晓镇住下脚踏车看着他,她的面容姣好,鼻梁秀挺,长发在晚风中扬起一个柔美的弧度。
  周家辉咧开一个阳光般的笑容,将一个塑胶袋递过去。“这是我妈包的粽子,是她娘家的南部粽,你带回去和你姊姊尝尝看台不合同口。”
  “谢谢你,学长。”一阵温暖溢满她心头,进大学后,由于大家都知道她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和唯一的姊姊相依为命,所以都对她特别照顾。
  “跟我还客气什么?别忘了我是你的直系学长,我有义务照顾你这个小学妹。”周家辉爽朗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教家教的时间快到了,先走吧,小心安全。”
  “知道了。”晓镇嫣然一笑,她将粽子挂在脚踏车前,轻松的踩着脚踏板悠然地穿梭在黄昏时车水马龙的台北街道。
  四十分钟后,她一如往常地到达位于高级住宅区的顾家,这里的男主人是国内赫赫有名的“非凡科技公司”的总裁。
  顾非凡,一个青年实业家,才三十岁已经离婚四年,他有个六岁的女儿顶花儿,而晓镇就是这名小千金的英语家教。
  这份工作是她在学校的公布栏看到的,并且很幸运的在十几个应激的人里得到录取资格,半年来,她和花儿相处得极好,她心想,如果她能继续保有这份兼职家教,便能为她长年辛苦嫌取家用的姊姊减轻一些负担,因此路途虽然遥远,她也甘之如饴。
  “纪小姐,你来啦。”顾宅的管家顾妈为她开了门,并笑盈盈地挽着她的手,催促道:“快进去,外头很热吧,我刚做了椰子炖牛奶,加了碑冰和冰糖很消暑的,你一定要多喝几碗,你太瘦啦。”
  “谢谢顾妈。”晓镇感动地说。
  虽然每个星期她只在一、三、五的上来教苑儿,但顾妈对她视如已女,有什么好吃的总不忘准备她一份,让自小失去母爱的她得到无比温暖。
  “老师!”苑儿蹦蹦跳跳地迎出来,亲呢地拉住晓镇的手。
  “苑儿,今天在学校乖吗?”晓镇蹲下身去与小人儿讲话,苑儿的皮肤白皙,秀气可人,水汪汪的大眼睛十分讨人喜欢。
  “乖!”苑儿用力的一点头,细声细气地说:“老师,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今天我们学校的老师在分营养午餐的时候,我隔壁的林永明居然先偷吃耶,还差一点被老师发现呢“苑儿,不许没有礼貌,先让老师进来。”顾非凡出现在玄关处,身着米色系家居便服的他文质彬彬、流洒自如,他对晓镇沉稳地微微一笑,自然而然流露出中年男人的成熟味道。
  牵着苑儿的小手,晓镇抬眼,眼光从花儿脸上转向顾非凡。“顾先生,今天没应酬?”
  据她所知,顾非凡的应酬多得数不清,她担任苑儿家教的头一个月,几乎不曾在顾家见到他的影子,但现在情况好多了,他似乎比较愿意留在家里,每当她来教课时必定会见到他。
  顾非凡微笑道:“你不是告诉过我,不能因为公事而忽略苑儿的心情,所以我听你的话,努力多抽点时间陪苑儿,至于应酬就交给那些干部去好了。”
  晓镇打从心里高兴地绽露笑意。“您能这么做,获益最大的是苑儿她!很开心您可以常常陪在她身边。”
  ‘你们先别说这么多了,快进来吧。”在顾家拥有一定地位的顾妈念着。“椰子炖奶放久了可是会不好吃的。”
  “老师快进来!”苑地笑咪咪地牵着晓镇走过宽敞而堂皇的大厅。
  吃完椰子炖奶,晓镇开始在书房为花儿上课,而顾非凡并没有离去,他借找书查资料,一直待在书房里。
  不讳言的,他相当喜欢晚镇这个女孩子,才十九岁的她有一份同龄女孩少有的沉静。
  他清楚知道她的身世,她是个孤儿,没有父母庇护的孤儿,但她总是那么悠然闲静,不自卑也不自怜,她坚毅得像株风中的小草,懂得随遇而安,不会倒下。
  大概是刻苦的环境造就她坚忍不拔的性格,年轻的她,对物质一点需求都没有,她甘于淡泊,平静而从容,甚至在她面前,他会自惭形秽,惭愧自己多年来汲汲于名利,在商场上跟对手斗得你死我活。
  每当面对晓镇,他就会觉得平静,想将她留在身边,可是他没有把握年纪轻轻的她会看中自己,毕竟他与她年龄相差了十一岁,而且又离过婚,婚姻纪录不良,身边还带着一个六岁大的女儿,美好如她,愿意当花儿的继母,当他顾非凡的妻子吗?
  如果她愿意,他发管他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爱护她、保护她,不让她遭遇一丁点风雨,凭他的财富,要让她过无忧无虑的优握生活是轻而易举的事,怕只怕,他根本没那个机会与资格。
  说来可笑,在商场上以果决闻名的他,竟不敢对心仪的女孩开口示爱,因为他怕她会认为自己在亵读她,误会他想用金钱买她的感情。
  顾非凡的眼光悄悄的移到晓镇清新如画的脸庞,长长的睫毛下,她那清朗的眸子多么动人,长发半遮住白皙的面颊,显得婉约纤柔、纯白雅致,尖尖的下巴与玲戏的嘴形都有令他心动之处,然而上课时的她总是心无旁骛,那么专注、那么投人,她大概从没有想过这间屋子的男主人一直在默默暗恋着她。
  顶非凡的拳头不由得紧握起来,他会找个适当的时机对晓镇开口,来日方长,他一定可以找到适当的时机。
  一天总算落幕了,奕北照例拖着他疲累的身躯回到位于阳明山高级地段的屠宅,一进门他就嗅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氛,小懒人屠奕中居然等在门口拿拖鞋给他穿,她这举动令他直觉的皱起眉头。
  “做了什么亏心事要对我这么好?”奕北直到把脚套进拖鞋里还怀疑中中设了什么陷讲害他,例如在拖鞋底部黏满强力胶害他重心不稳跌倒,或是放根图钉在里面刺穿他脚底之类的幼稚行为。
  “哎哟,小哥,你怎么这么说!你是我最亲爱的小哥呀,我帮你拿双拖鞋又算得了什么叫?”中中一点也不为他的话生气,还一反常态笑得心花怒放。
  奕南也笑眯眯地接口,“是呀,亲爱的小弟,你一定还没吃饭吧,快过来吃,芳姊今天烧了一桌子你爱吃的莱,保证都是热腾腾、刚出炉的上等佳肴哟!”
  “奕北,工作了~天,累了吧?”奕东走过去,鼓励地拍拍奕北的肩膀,无比安慰地说:“多亏有了你,公司才能运作得那么顺畅。”
  屠奕西吸了日餐前酒,微笑着,“蛮北,你呈上来的开发计划和投资计划我都详细看过了,获利性很高,确实可行。”
  中中神气活现地扬声道:“各位哥哥,我老早就看出来小哥是我们居家最有出息的一个,瞧,我的眼光很准吧,现在啊,我们屠氏集团真是不可一日无小哥。”
  ‘你们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奕北的目光扫过四张过份殷勤的脸,他们对他这么吹捧,他一点也没有高兴的感觉,反而给他一种不祥的预感。
  “怎么这么说,亲爱的小弟,来,这边坐。”奕南不由分的将他压进餐椅中。
  中中立刻端来添好白饭的碗及筷子,恭敬的送到他面前,并无比雀跃地说:“亲爱的小哥,从现在开始你就慢慢享用你的餐,而小妹我就为你高歌几曲助兴。”
  当她开始扯嗓开唱,奕北终于忍无可忍。
  “你们够了吧,究竟在搞什么鬼?”他冷冷地斥喝,“如果真心对我好,平常就不要把那么多公事推给我。”
  “哎呀,那些就别提了,都算大哥的错。”奕东信誓旦旦地保证着,“我保证,从明天开始绝对会是新的一天,你一定会有耳目一新的感受,相信我。”
  “要我相信你?”奕北简直觉得他大哥疯了,居然要他相信一个对集团没什么企图心,只会对老人家动恻隐之心的烂好人。
  奕西后边挂着一个微笑,闲适的瞥他一眼,“奕北,你就相信大哥,这回他是认真的。”
  “对呀,这回他好认真的,你就相信他吧。”奕南学着广东国语,夸张的喊了起来,并不时捏捏奕北的肩膀,他的背,活像个小心翼翼伺候老佛爷的小太监。
  “来,亲爱的小哥,这只鸡腿给你,你最爱吃的。”中中馅媚地将一只白斩鸡的大鸡腿挟进他碗里,还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极为奉承的笑容。
  ‘胡扯,我什么时候喜欢吃鸡腿了,你自己吃。”奕北撤撇唇,把难腿原封不动丢回她碗里。
  中中不以为意,继续巴结,“不喜欢鸡腿啊,没关系,那吃些牛肉,这些牛肉很新鲜,亲爱的小哥你应该听过神户牛肉吧,这些牛肉是早上老方特地搭飞机到神户去买回来的,很新鲜哦,你一定要尝尝看。”
  看着她又是挨了一筷子炒牛肉放进他碗里,奕北挑起眉毛。“中中,我还没听过飞机可以带生牛肉出入关这种事。”
  “哈——哈——”中中哇哈哈的仰天长笑,“开个小玩笑,大家轻松一下够你们现在是不是感觉到气氛份外的轻松呢?”
  “对呀,气氛好轻松哩!”奕南也大声附和着。
  奕北撇撇唇。“是吗?怎么我一点也不觉得这种虚伪的气氛很轻松?”
  看着中中那一脸兴奋异常的红润,还有奕南那古怪的热切殷勤,他怎么看怎么得不对劲,太诡异了,这其中必定有诈,“家贼难防”这句话是有其道理的,他可要心提防了。
  晓镇回到家已经决十点了,她照例仍从顾宅骑脚踏车回家,顾家与她家相距稍微远一点,因此每当她教完课,回到家的时间也不会太早。
  “回来啦。”听到钥匙插进匙孔的声音,晓乡不由得精神一振,适才边看电视边侵袭她的瞌睡虫全跑了。
  晓镇心疼地说:“姊,你怎么不先睡?我不是说过不必替我多门的吗?你明天一大早还要赶着上班,这样太辛苦了。”
  她将背包拿下来,走到茶几倒了杯开水喝,突然鼻间嗅到一股鸡汤香味,想来是姊又怕她营养不够而为她熬的。
  这间小小的公寓只有一房、一厅、一厨、一卫,总共不到二十坪,但在这大台北生活并不容易,月租就占去姊姊薪水的三分之一,因此她与姊姊共用一个房间,两人睡上下铺,睡房还兼作书房,客店则兼作餐厅用。
  屋子里是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该有的家具、家电一应俱全,看得出屋子的主人花过一番心血购置摆设,进门只有“舒适”两字可以形容。
  “没看到你回来,我怎么睡得着?”晓乡笑了笑,坐卧已久的她不由得伸伸懒腰,在公司里忙了一天,她也的确累坏了,但没看到晓镇进门她又不放心去睡,她是姊代母职,责任重大,对于小她七岁的妹妹,十九年来她一直是尽心尽力的保护着。
  晓镇眼底泛起一阵柔和的光芒。“姊,我知道你挂心我,你放心,我会小心安全的。”
  晓乡摇摇头,无奈地说:“你也真是的,顾先生不是说过要让司机去学校接你,晚上再送你回来吗?你偏要自己骑脚踏车,路上车多,你回来时间又晚,万一发生什么事……”“无功不受禄。”晓镇委婉地打断姊姊的抱怨,淡淡地道:“何况我是家教老师,既不是客人也不是千余小姐,要什么司机接送嘛?我不想本末倒置,忘了自己的身份。”
  “真拿你没办法,原则可以当饭吃吗?”晓乡完全不认同,自小在育幼院相依为命长大的她们早已尝尽人情冷暖,她只知道努力为自己和妹妹争取应得的权利,无法像晓镇那么淡然一切。
  晓镇翩然转身掀开通往厨房的布帘,“姊,我不跟你讨论这些了,鸡汤好香,我要去喝个满满一大碗,然后睡个好觉。”
  “快去吧!”晓乡宠溺地笑了。
  由于父母在她们小时候因为一场车祸过世,毫无亲朋好友愿意领养年幼的她们,只好在社会局的安排下,住进有幼院。
  因此,她一直觉得自己不像晓镇的姊姊,反而像晓镇的妈妈,多年来唯恐自己没有照顾好晓镇,唯恐晓镇因为她们的身世而生活的不快乐,唯恐晓镇同学给看轻……可是现在,晚镇长大了,晓乡开始觉得自己真的是担心得太多,晓镇一直生活的很快乐,也很知足,她性格里的乐天成份让她从不怨天尤人,她知道她要的是什么,且一直很努力的朝那个目标前进。
  一年前,当确定没有进过半个补习班的晓镇,考进国立大学外文系的那天,她心中有说不出的骄傲与激动。
  上天还是谷顾她们两姊妹的不是吗?老天给她一份薪酬优渥的工作,给晓镇一份最好的学历,尽管失去父母的庇护,但她也真的不能再抱怨什么了。
  第二章
  奕北在早晨七点被闹钟叫醒,他在盥洗室的镜子前揉着发疼的太阳穴,接着摸摸自己长出胡值的下巴,颇不顺眼的皱起眉头,拿起镜台上的电动刮胡刀,动手开始清理门面。
  昨晚他的手足们整得疲累不堪,他们争先恐后抢着伺候他吃饭不说,饭后居然还有余兴节目,坚持拖着他到泳池举行家族游泳比赛,老纪、老方、芳姊那一千老字辈的家仆全参加了,眼看那些老人们在水里游得那么卖力,他这个主人也不好推却,只好舍命陆君子,下水一游。
  他累得像条狗,勉强在泳池里游了三目就直告投降,爬上床一觉睡到天亮,今天他还有数个会议要主持,他可不希望自己这个主席在会议中猛梦周公。
  真不知道昨晚他们几个疯到几点,当他累瘫在床上时,还隐隐约约一直听到交谈声及脚步声,难道他们一直玩到半夜吗?
  想到这里,奕北不由得不满起来,为什么他们可以玩得那么精力充沛,而他连喝口水都嫌累,这是怎么样不公平的待遇啊?
  奕南曾非常赖皮的对他说,这是他的使命,谁教他天生就对屠氏有着难以自拔的情怀,无法眼睁睁看着屠氏堕落,如果说身为“屠氏金童”的他有什么不臻完美的地方,这大概就是他性格里最大的败笔。
  算了,想这些没建设性的事做什么嘛?还是想想今天的会议,今天必须决策一项重要的度假村开发计划,他们兄弟四人都是主角,只要其他三人能准时出现在会议桌上,管他们昨晚疯到几点。
  将短短的胡碴清理得干干净净之后,奕北满意的换上浅蓝色条纹衬衫,再搭配同色系长裤及优雅的米黄色西装外套,他喜欢西装革履的自己,这会让他工作起来更有冲劲。
  一下楼,奕北就觉得不对劲,楼下静温得怪异,平常这时候中中早在餐桌上吵翻天,不是起得太晚就是昨晚忘了写作业,而奕东也一定会在中中旁边暴跳如雷,奕西会吸咖啡看财经版,芳姊则忙着伺候他们吃早餐,兼任阻止奕东对中中发火的任务。
  可是这一幕他熟得不能再熟的景象今天居然没有上演,他走到餐店只看到徐妈在擦桌子,桌上空无一物,连杯咖啡都没有。
  “徐妈,他们呢?”他问这名也是老字蜚的家仆。
  圆圆的徐妈抬眼,边擦拭桌子边笑咪咪地问:“您说谁啊,四少爷?”
  知道她有点重听,奕北稍微提高音量,“我那些哥哥和中中。”
  “哦,您说大少爷他们呀。”徐妈笑盈盈地道:“一大早就搭飞机出国喷,这会儿恐怕已经在飞机上,说真格的,我徐妈这辈子还没搭过飞机哩,不知道这搭飞机是个什么滋味儿?”
  “等等,你说什么?他们一大早就搭飞机出国?”奕北盯着她的脸,一时之间无法理解她活中之意。
  徐妈一迳的笑。“对呀,您不知道吗?四少爷,大少爷他们是去旅游呀,这旅游当然得搭飞机,好进步的……”奕北的眉头难看的皱了起来,直觉她人老,疯了,正在胡言乱语,他严肃的道:“芳姊呢?你叫她来见我。”
  芳姊是这个家的管家,她应该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没理由大哥他们全出国了,而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芳姊也去啦。”徐妈笑呵呵的说:“她还答应帮我孙女儿买礼物叫,哎哟,真是太客气了,说是要买香水和皮件回来,让我孙女儿乐得……”“芳姊也去了?”奕北瞬间感到气急败坏,并且难以置信的挑起眉毛。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背叛,而且还是被集体背叛,难怪昨晚他们对他那么好,他就知道一切是有预谋,太可恶了。
  “对呵,好多人哩。”徐妈扳着指头如数家珍,“颜小姐、楚小姐、卢小姐,还有老纪、老方他们都去了。”
  奕北愈听愈不是滋味。
  天杀的,乐童、行优和咏歌都在此行的名单里,这绝不是临时起意,是计划很久的,他们居然偷偷瞒着他,计划这一次的集体出游,要出去旅游可以跟他商量,何必这么鬼鬼祟祟的,难道他是那么一个不通情理的人吗?
  “有您的传真,四少爷。”老花匠老宋拿着一张传真进来。
  几乎不必看传真的内容,奕北就可以肯定是那群背叛者写来的。
  “念出来。”他命令老宋。
  “是的,四少爷。”老宋戴上老花眼镜,吃力的看着传真纸,费力地用他的湖南国语念着,“亲爱的奕北,我们一行十人准备欧淤三十天,届时归来将有精美礼物送给你,不必想念我们,我们会照顾自己,公司跟家里就交给你了,你一定可以胜任愉快,挚爱你的大哥上。”
  听完内容,奕北猛然想起他大哥昨晚信誓旦旦的保证“我保证,从明天开始绝对会是新的一天,你一定会有耳目一新的感受,相信我。”
  原来所谓“新的一天”跟“耳目一新”是指这个,确实,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他耳目一新极了,而这新的一天给他的感觉也好毙了,该怎么形容他此刻的感受呢?他爽得想杀人!
  “早餐呢?”在餐椅坐下,奕北无力的问徐妈,他很气愤,但他还是需要补充能量,今天他们三个家伙要做的工作全落到他头上了,不吃饱一点怎么行?那可不是人干的事。
  “什么早餐?她一脸槽懂。
  “我的早餐。”奕北的声音非常不悦,被他的手足们弄得心情恶劣不说,不会连个佣人也要对他耍白痴吧?
  徐妈摇头摆手的撇清,“别问我,没有做期就自己到外头去吃吧,这么多年来都是芳姊一个人弄的,我不会。”
  他瞪视着她,不敢相信他花钱请来的佣人居然跟他说她不会做早餐,请他到外面去解决!
  这是什么世界,还有没有天理?
  “那你留在这里干么?”他冷着声音问。
  徐妈理所当然的回答,“擦桌子呀,您瞧见的,我擦得很勤快,这会儿您怎么来问我这个老人家了哩声奕北眼冒火焰,抓狂的站起来,去他的,再待下去,他钱定会这些“老灰氨给弄疯?
  晓镇好梦正甜,睡前温热的鸡汤发挥了功效,梦中是一片温馨的画面,突然她听到呻吟声,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痛苦。
  “晓镇……晓镇……哎哟……好痛……好箔…”晓镇猛然从棉被里坐起,听清楚呻吟声是从下铺传来的之后,她三步并两步的跳到下铺,看见晓乡整个入缩成一团,五官扭曲无比。
  “姊,你怎么了?”她慌忙扶起晓乡,发现晓乡手指冰冷又冷汗直流,她心里更惊疑不定。
  “我……好痛……好痛……”晓乡抚着肚子在白着双额,无法多说些什么。
  “是肚子痛吗?”晓镇拚命叫自己镇定下来,姊姊痛成这样,她绝不可乱了手脚。
  晓乡贫力的说:“我不……不知道…··。”
  “姊,你忍忍,我马上打电话叫救护车。”晓镇将她放平,光着脚奔到客厅打—一九。
  姊姊该不会是盲肠炎还是肠胃炎吧?最近正在流行肠病毒,姊姊中午都是在公司吃外食,怕是吃坏了肚子。
  在救护车还没来的空档,晓镇连忙拧毛巾替晓乡擦汗,又为她找了件薄外套穿上,并找出她的健保卡和身份证塞进包包里,然后迅速的换掉睡衣,将长发俐落的扎起。
  当救护车呜呜狂叫的声音由远而近来到她们这栋陈旧的小公寓楼下,住户都纷纷吵醒,尽管是在半夜,还是一下子增加许多看热闹的人。
  “病人呢?”救护人员拨开人群,直接问来开门的晚镇。
  晓镇连忙让开身子引导救护人员进卧房,她帮着他们将晚乡抬上担架,守护着晚乡一同上了救护车。
  一路上晓镇一直握着晓乡的手,看着姊姊痛苦不已的神情,她心慌的喃喃自语,“姊,你千万不能有事,不能扔下晓镇一个人,我们姊妹俩一向是相依为命,如果失去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像历经了一千年,医院终于到了,晓乡送进急诊室,在医师的会诊后,她又转进开刀房。
  “怎么回事?我姊姊怎么回事?”捉住一名拿着病历的护主,晓镇焦急的问。
  护土翻看着病历。“你是纪晓乡的家属?”
  “我是她妹妹卜晓镇回答的胆战心惊,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喉咙。
  护士好心的说:“你快去帮你姊姊办住院,填写手术同意书,她大量冒出血,情况紧急,需要马上开刀,我们已经联络内科主任回来帮她开刀,我们主任的经验丰富,你不必着急。”
  “胃出血……”晓镇三魂七魄掉了一半,没想到姊姊居然是胃出血,她还以为只是肠胃炎。
  没时间她细想这些了,她连忙奔到急诊柜台填写手术同意书及住院的资料,当事情处理好之后,她又奔到三楼的开刀房外守候,手术中的红灯已经亮起,她完全无法得知里面的情况如何,只能在开刀房外干着急。
  终于,在天将白的时候,开刀房的灯熄了,医师与护土鱼贯走了出来。
  “医师?”晓镇几乎是跳起来。
  “别担心,手术很顺利。”医师虽感疲累笑容满面的叮咛,“病人因为长期劳累过度又营养不良,所以才会导致大量胃出血,我们已经切除她三分之一的胃,现在让她好好休息,往后要少量多餐。”
  “谢谢你,医师!谢谢你!”原本紧绷的情绪一下子放松,晓镇感激又激动的频频表达谢意。
  医师走后,晓乡被开刀房的医护人员报了出来,晓镇连忙奔到病床边,看着吊点滴的姊姊还紧闭着双眼,她不由得心焦地看向护土。
  护士笑着,且如常地说:“等她麻药退了自然会醒过来。”
  晓乡送进普通病房,这是三人病房,病房里还有其余两名病人,晓乡的床位靠着一扇大窗,护土为她们拉上围帘,又交代一些细项之后才离去。
  看着窗外,时间快接近五点,天将大白了,黎明破晓时分阳光份外夺目,晓镇了无睡意,她坐在病人家属专用的躺椅上,静待姊姊清醒。
  终于,晓乡悠悠的转醒,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白色的天花板和刺鼻的药水味,让她一下子不知道自己为何身在医院。
  “姊!”晓镇紧紧握住她的手。“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皱着眉峰,晚乡想起麻醉前的一切,她挤出一个笑容,安慰妹妹,“我……很好,你别担心。”
  “医师说你因为长期劳累和营养不良而引发冒出血,已经切掉你三分之一的胃,以后你要少量多餐,还要好好休……”晓镇一古脑地说完,泪水也不争气的掉下来。
  她从没这么软弱过,自从她们的父母死后,她一直告诉自己要坚强,绝不可以被恶运给吓倒,可是她因为姊姊的病,忍不住落泪了。
  她深深的自责,如果晓乡不是为了让她可以和别的孩子一样学画、学钢琴,姊姊何必劳累到要切除胃?如果晓乡不是为了让她健康成长,把最好的都留给她,姊姊怎会营养不良?
  她真的觉得好难过、好难过,姊姊为她奉献这么多,她什么都没做。
  ‘傻孩子,姊姊没事,你哭什么嘛?”晓乡拭去妹妹的泪水,看着阳光缓缓服进室内,她突然跳起来。
  “怎么啦?姊,你哪里不舒服?”晓镇紧张的问。
  “我……我得去上班。”惨了、惨了,她真的完全忘了这回事,她非去上班不可,否则她的下场会很惨烈,总经理发起火来可不是开玩笑的,她不敢拿自己的前途作赌注。
  晓镇拿起小钱包,微微一笑,’你在这里休息,我去打个电话替你请假。”
  “不不,不行……”晓乡连忙阻止她,“我不能请假,今天公司有好多事情要做,如果我请候,总经理一定会砍我头“砍你的头?”晓镇一愣,随即严肃地问:“姊,你们总经理很凶、很可怕是吗?”
  “不是可怕,他只是……严厉。”
  晓多想到奕北极有可能指着她鼻尖,冷冷地道——“纪晓乡,你居然敢请假?我允许你好饭了吗声光是这样想,她就吓得不寒而栗。
  “可是你才刚开完刀,现在最高要的就是休养,怎么可能立即跑回去上班呢?”晓镇笑了笑,“别想那么多,任何一个老板都可以理解你必须请假的情况,我去打电话。”
  “晓镇,等等!”晓乡哀求她,“你先别去打电话,反正公司也还没有人到,你帮姊姊一个忙。”
  “姊?”晓镇不解的看着她。
  “晓镇,你替姊姊去上班。”晓乡一咬牙,说出她的打算。
  “姊!晓镇倒抽了口冷气。“你在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晓乡优心忡忡地说:“我们总经理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他绝不会管我的死活,也不会管我是否躺在病床上,如果我今天没有到,他一定会开除我。”
  “你们公司不是很大吗?难道没有可以替代你职务的人?”她真的很难理解~个大公司为何制度这样不完善。
  “没有。”晓乡摇了摇头。“公司里的老米虫很多,就算秘书课可以派人代替我,也无法立即对我的工作上手,这样只会惹得我们总经理更不高兴。”
  晓镇挣扎的道:“可是,姊,我对你的工作也完全不了解,这行不通的。”
  虽然她从昨天就开始放暑假,有的是时间可以去做替工,但她自觉不可能替代得了姊姊的工作,她毫无秘书经验,这根本是天方夜谭。
  “这不是问题。”晓乡闻言精神来了,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现在才六点,我可以花两个小时对你讲解我的工作,我会讲得很详细,你记下来,若到了公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你可以打电话到病房来问我,晓镇,你很聪明,姊姊相信你一定可以帮我。”
  “姊……”晓镇为难的站着,这对她来说是多么荒谬的事,代替姊姊上班?老天,她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胜任。
  “别拒绝我了,难道你忍心着我失去工作?”晓乡改采哀兵姿态,“这份工作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一毕业就进人屠氏,年资高,薪水也高,职务又好,晚镇,你不会希望姊姊失业吧?”
  晓镇叹了口气,“姊,我知道你的难处,可是我跟你根本是两个人,我要怎么跟你的总经理解释你生病了,而我去替代你,这很荒谬。”
  “他不会发现的。”晚乡胸有成竹地,“不是有很多人常常说我们长得很像,声音也很像吗?你只要回去换上我平时常穿的那件套装,再把头发结起来,化个淡妆,而且我们总经理对我说话的时候常不看我的脸,总是忙着翻公文,所以他根本不会发现,你不必担心这个。”
  晓镇觉得煎熬了一夜的头开始疼了,她无法拒绝姊姊的突发奇想,可是她们长得再怎么像也不是同一个人啊,如果她们是双胞胎还有可能蒙混过去,可惜她们不是,年龄又相差七岁,若能不被认出来简直是上帝的恩宠。
  现在,她真的只能祈祷那位总经理今天眼睛痛得睁不开了,如此她才有可能侥幸过关。
  奕北面容冷冽的进人居氏大楼,今天他心情真的很差,先是他那些无赖的手足跑掉,将整个公司丢给他不说,居然还连最起码该有的早餐都没得吃,现在他真的是又饿又一肚子火。
  他如风般的踏进办公室,头也不回的对坐在秘书位子的人儿吩咐道:“纪晓乡,进来见我。”
  他步伐不停,迅捷的走进总经理室,当他眼睛接触到置于他办公桌上那些杂乱无章的卷宗之后,一把无名火又点了起来。
  看见他的秘书低首而进,他立即数落她,“你怎么回事?我不是说过,我不要看到这些不按规定呈上来的杂乱公文,通通拿出去,叫他们照规矩重新呈过,还有把三个月前那份开发南部度假村的计划书找出来,然后,准备一份方便简单的西式早餐给我。”
  “是。”声音从那低垂着头的人儿口中发出,恭敬但是无比紧绷。
  奕北敏锐的抬起眼,皱了皱眉毛,对那个“是”字颇有微词。
  “你感冒了吗?”他盯着站在自己面前,但起码距离有十步之远的秘书问。
  那人摇了摇头,恭敬的回答,“没有。”
  “把你的头抬起来。”他凌厉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秘书低腑的头,突然觉得很不对,好像又要发生什么不利于他的事似的。
  晓镇不忍卒睹的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她深吸口气叫自己镇定一点,接着,硬着头皮缓缓的抬起头来。
  看到秘书的芦山真面目,奕北思考片刻,随即不敢置信的抬高眉毛,眼里明显写着惊奇以及难以理解的问号。
  “你不是纪晓乡。”他直指这个事实。
  “是的,我不是纪晓乡。”晚镇只得承认,她就知道一个偌大公司的精神领袖怎么可能会被蒙混过去,这到底该说姊姊太天真,还是答应姊姊的她太愚蠢?
  “你是谁?”他盯着这张似曾相识的脸孔,感觉有点熟悉,但他确定自己不曾见过这名稚嫩的少女。
  晓镇坦白的说:“我叫纪晓镇,是您的秘书纪晓乡的妹妹。”
  奕北盯着她,原来是纪晓乡的妹妹,难怪眼熟,她们姊妹的脸孔有五分像,但显然纪晓乡这个留传了父母较姣美的部份,五官柔美,有股说不出的清秀雅致。
  但是,尽管织织佳人美目盼兮,他还是不满的道:“纪晓乡人呢?叫她来上班。”
  听到奕北那近乎孩子气的霸道,晓镇觉得啼笑皆非,姊姊这位上司的思考模式果然异于常人,如果姊姊可以上班,那她又何必故弄玄虚的出现在这里?他应该先了解她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吧。
  “她人在医院里,胃出血,凌晨三点开的刀,目前在病床上休养中,不能上班。”晓镇简单的将过程叙述,不知道这位看起来好像很可怕的总经理准不准姊姊的病假?
  ‘胃出血?”他显然还不接受这个事,哼了呼,“但是我昨晚直到八点半还在办公室见到她,她并没异状。”
  ‘如果您不相信的话,可以到医院去查证。”尽管不曾见过这种大人物,晓镇还是毫无畏惧的回答。
  “所以你就代替她来上班?’奕北猛地挑高眉毛,转出办公桌,三个箭步走到她身边,绕行一周之后停在娇小的她面前,傲慢的神色一敛,闪着冷光的利眼微微眯起。“可笑,你以为这行得通?”
  巨大的压迫感朝晓镇席卷而至,她力持镇定道:“我很抱歉欺骗了您,我姊姊她……坚持,且善意的认为您不会发现,而我可以暂时取代她管您工作,这完全是她好意的安排,请您不要怪她。”
  他冷哼一声,讽刺道:“认为我不会发现?哈,我还不知道纪晓乡一直以为我有严重的乱视。”
  这般嘲弄的说法今晚镇升起不好的预感,完了,她搞砸了,她害姊姊丢了工作……奕北蜇回座位里,头也不抬的道:“还不快把这些乱巷宗捧出去,把计划书找出来,我的早餐到楼下的早餐坊去买,煮黑咖啡给我,你会用电动咖啡壶吧?我不加糖,也不加奶糖。”
  晓镇睫毛轻扬,难以置信的征在原地,她以为自己会被轰出去,没想他竟……竟接受她了!
  “是!”晓镇精神一振,连忙动手清理奕北桌上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公文。
  就这样,她开始她首次的上班族生活。
  由于初来乍到,晚镇还不太能适应,她把什么都弄得一团乱,直忙到晚上九点才发现自己错过午餐,也错过晚餐,这才感觉到饥肠麓麓。
  虽然肚子饿得叭叭叫,可是今天她过得很充实,吸收很多新的事物,原来工作的感觉那么好、那么有成就感,难怪姊姊从不抱怨这份工作让她每天都得超时加班。
  “你可以回去了。”九点十分,奕北终于下了特赦令。
  晓镇松了口气,肚子饿不重要,但她很记挂姊姊,一天都没联络,她很担心姊姊手术后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她收拾好背包时,奕北也从座位里站起来,他拿起椅背的西装外套,淡淡的说:“我跟你一起走。”
  两人进入电梯,奕北抢在晓镇按一楼之前直接技了地下一楼,他撤撇后,“我是个严厉的主管,但不是个不近人情的入,纪晓乡在哪间医院,我送你去,顺便探望她。”
  晓镇再一次感到意外,但她随即由衷的笑了。
  姊姊如果看到总经理亲自去探病,一定会高兴得合不拢嘴,这么一来,她就不必再担心会失去工作了。。
  晓镇在奕北的示意下坐进他的捷豹,这还是她第一次坐这么豪华的私家轿车,当车身平稳的驶出地下停车场,驶上马路之际,她这才有机会好好看看这位总经理是何长相。
  他的侧脸相当英挺,尤其是一管高鼻份外突出,紧抿的后线宽宽的,很具男子气概,还有着上扬的浪眉和炯亮有神的大眼,综合来说,他的五官相当突出,也相当漂亮,绝不输给任何一个明星,但他的发型倒是与他严谨的风格相去甚远,留着一头半长发,层次剪得相当优美。
  姊姊告诉她,他才二十六岁,商界的人都叫他“屠氏金童”,他是屠氏集团五位接班人之中最鞠躬尽瘁的,如果没有他,屠氏肯定会一团糟。
  在奕北迅捷的驾驶技术下,他们不一会便到了医院,他将车停在停车场,与晓镇一起步入医院。
  两人到达位于六楼的病房,晓镇轻轻开房门进去,照例是股刺鼻的药水味传来,这令奕北皱起了眉头。
  “这里是三人房,有位老先生病得很重,所以药水味才会那么浓。”她低声向他解释。
  奕北撤撒后,不置可否的与她往靠窗的床位走。
  “姊,你看谁来看你了?”晓镇笑盈盈的说。
  “总经理!”晓乡还没睡,白天睡太多了,她正在床上试着人眼,突然见到平日以严苛著名的上司来到,她不禁手脚大乱,担心自己这身凌乱的仪容太不像话。
  “不必起来。”奕北阻止她起身,环顾病房四周他皱着眉头,“明天立即换到单人房,你的住院费用由公司全额支付,明天我会派人事处的吴经理来处理一切,你什么都不必担心。”
  晓乡一脸木愣,张口结舌着,“总经理……这……这不合规定。”
  他眉~挑。“规定是人订的,我可不希望我的秘书出院之后,每天让我在办公室里闻到这种难闻的药水味,到时我可能会把你给开除。”
  “总经理……”晓乡不知道说什么好,感动得眼眶都红了,她就知道总经理不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他总是用犀利的言辞将自己保护得太周密,以至于让周围的人都误会地冷酷无情。
  “什么都不必说,好好休养,身体养好了再回来帮我。”说完,奕北转身往外走。
  晓镇见姊姊开心,心情也跟着为之松懈,她轻快的说:“姊,我回去收拾你的换洗衣物,明天早上再来看你。”
  “路上小心呵。”晓乡叮咛着。
  “我知道。”晓镇嫣然一笑,体贴的将室内太强的冷气调小一点,这才放心离去。
  当晓镇走出医院大门时,意外的见到奕北还没走,月光皎洁,路灯明亮,他正反剪双手在观看医院的建筑物。
  “总经理,您还没走?”她也顺着他仰望的方向抬头,不解这栋四字型的传统建筑物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怎么看得如此聚精会神。
  “我送你回去。”见她到来,他疾步往停车场走,头也不回的道:“不必婉拒,我坚持。”
  让一个女孩子这么一个人回去不是他的作风。
  晓镇跟上他的步伐,坦白的说:“不,我不想拒绝,我只想向您道谢,我对这里确实不熟,也没有交通工具,我很谢谢您抽空送我。”
  两人上了车,奕北依照她给的地址,对台北的路线熟得不能再熟的他,很快的将她送到她公寓楼下。
  “你就住这里?!他看着斑驳的旧公寓外表,既无守卫也无铁窗,连盏路灯都没有,甚至有几个怪怪的霓虹招牌,显示这里出人的住户很复杂。
  “有什么不妥吗严晓镇一点也不以为特,提起包包下了车,摆手微笑道:“谢谢您送我回来,明天见。”
  还想对她的住处多发表些什么意见的奕北将话吞了回去,这关他什么事?只要住的人甘之如饴就好,他何必多管闲事。
  可是,他给纪晓乡的薪水真的有那么严苛吗?居然无法让她租间像样的公寓?这个结论今他很不舒服。
  看来,他真的有必要召集人事处的人,重新拟一份新资计划了。
  第三章
  奕北看着晓镇整理出来的文件,虽然挑不出什么毛病,但仍有吸疵,她说她就读外文系,今年才十九岁,只当过家教,毫无上班族的经历,对秘书实务一窍不通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按下内线。“欣欣,麻烦你到我办公室来。”
  对任何人都无礼至极的他,之所以会对总裁秘书常欣欣这么客气,是因为他打从心里欣赏总是从容不迫,又能令他三位兄长言听计从的她。
  甚至,整个屠氏集团里的人,他觉得有资格担任他右手的只有欣欣一人,可恨的是她老早被大哥捷足先登了去,还死皮赖脸霸着不放手,让他们其余三兄弟只有望人兴叹的份。
  欣欣翩然推门而人,穿着白领套装的她淡雅恰人,她是屠氏集团里单身男子的梦中情人,可惜她早有一个优秀无比的医生未婚夫,任再帅的帅哥出现在她眼前,也无动于衷。
  “总经理有何指教?”欣欣笑盈盈的问。
  “真的还是联络不到那四个可恶的家伙?”奕北问得牙痒痒的,自从他们不负责任的消失后,他每天就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每当想起他们临行前对他的殷勤,他就恨极自己的后知后觉。
  欣欣忍住笑意,一本正经的回答,”回总经理的话,真的还联络不到。”
  她完全知道奕东、奕西、奕南与中中的出走令奕北多恼怒,这几天他都是黑着一张脸来上班,显然夜里火气太大,他的眼眶才总是黑的。
  所以即使她明明知道那群逍遥人每天玩到哪个地方、住在什么饭店,她也不会告诉奕北,以免气愤之下的他,做出武亲的行为。
  “该死!”奕北诅咒了一声,接着抬头扫了她一眼。“欣欣,你不会在包庇他们吧?”
  欣欣泛起一个笑容,“当然不会,属下不敢。”
  “不敢就好。”奕北哼了哼,把他叫晓镇的人事资料递给她。“这是我的新秘书,想必你已经有所耳闻。”
  她接过人事资料,嫣然一笑。“纪晓乡的妹妹,很沉静又很懂事的一个女孩。”
  他盯着她,狐疑的问:“难不成她第一天天才地替代她姊姊来上班是你允许的?”
  “有什么不对吗?总经理。”欣欣笑道:“我是秘书课的最高主管,自然要知道每一位秘书的行踪,纪晓镇来找我报到也是正常的程序。”
  “你可以选择先告诉我。”奕北闷哼一声。“我以为选择秘书的权利是我的,没想到你却胳臂往外弯,弄一个外人来吓我。”
  她笑了笑,“不可否认,纪晓乡病倒后,您欠缺一位秘书,既然人选都已经在眼前了,没有理由不用吧,现在晓镇她不也是胜任愉快吗?或者,您要年过四十的资深秘书吴太太过来担任您的秘书?这我是不反对啦,吴太太自从被业务部经理踢走后,一直晾在秘书处也不是办法……”“欣欣!”奕北皱起眉毛,欣欣明知道他讨厌那位肥臃肿的吴太太,却故意在他面前提起她,为了防止欣欣真的心狠手辣将吴太太分配给他,他哼了声,“纪晓镇是可以胜任,但不专业。”
  纪晓镇的聪慧这几天他可以感受到,但有些事不是聪明可以了解的,学生气息极浓的她,还不够世故。
  欣欣胸有成竹道:“这不是问题,可以训练。”
  那天早上当晓镇一脸忐忑但仍神态庄严的拿着晚乡写的信来见她时,她就很喜欢晓镇这个年轻的女孩,她看得出来晓镇紧张,但却毫不怯场,所以她相信晓镇绝对可以担任挑剔的奕北的秘书,便好心的替晓镇瞒天过海,引渡她进总经理办公室,她知道骨子里心肠比谁都软的奕北看见木已成舟一定会接受。
  奕北睨了一眼,“纪晓乡长期营养不良要花一段时间调养,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回来上班,我就是要你对纪晓做秘书课程的密集训练。”
  欣欣微笑着,“是的,总经理。”
  “我要到台中开会,还有,继续替我追踪那四名不肖人士的下落,勿枉勿纵,务求在最短的时间里将他们找出来。”
  她还是微笑。“是的。”
  奕北忿忿地想,他不会任他们真的逍遥三十天的,绝不!
  奕北风尘仆仆的从台中开完会回到台北,尽管有飞机可以代步,减短城市与城市之间的距离,但疲倦还是免不了的,现在他可是一个人当四个人用,一下子飞到这里开会,一下子又飞到那里开会,如果这种日子持续三十天,他打赌自己的寿命会减少三十年。
  屠氏集团那银灰色的尖塔型外观灯火通明,在车水马龙的台北显得问明无比,每当在夜幕低会时分仰望这株美丽的建筑物,奕北就会由衷的得到满足,这是他的骄傲、他的心血结晶。
  最近全球经济有起飞的现象,他喜欢见到主管们主动留下来加班,反正他们平常没什么建设性,公司也白养他们许多年,现在要他们回报一点也不是太过份的事。奕北回到总经理室,自从不肖四人组出走后,他就把办公室当家,经常在这里过夜。
  从电梯口走向总经理室,远远的就看到他门口的秘书室里,还在与电脑奋斗的晓镇,他拢起了眉心。
  奕北轻叩门板,扬声道:“纪晓镇,你在忙什么?”
  晓镇没有预期他会在这时候回来,桌面乱得令她感到羞愧。“我……常小姐教了我一些电脑基础,我在查阅公司过去的资料。”
  奕北点点头,表示了解,但当他的眼光不经意的特到她桌上吃了一半的圆型面包,舒缓的眉心又找了起来。
  他冷着声音问:“你吃过晚餐了吗?”
  晓镇一怔,顺着他不苟同的视线,随即看到那个被自己遗忘的面包。
  对阿,她真的忙昏了,面包是中午买的,晚上她根本什么都没吃。
  工作当真可以令人废寝忘食,她从不知道自己会对一个公司产生莫大的兴趣,但研究屠氏集团的历史之后,她发现自己愈来愈想快点了解这个风云集团。
  “忘了,是不是?”奕北冷冷的说:“我是那么刻薄员工的老板吗?让你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晓镇解释司,“不是的,总经理,是我没注意时间…”“不必解释了,你出来。”
  见他率先往电梯门走去,她只好连忙跟上,她完全猜不到他是何用意,但显而易见的,他很不满。
  晓镇不敢多问些什么,无言的跟在奕北身后,出了电梯才知道原来居氏大楼顶层是个餐厅。
  白色拱型四项的餐厅宽敞无比,起码可以同时容纳两百人在此用餐,吧台是深咖啡色的建材,有位专业调酒师在为客人眼务。
  “总经理。”公店经理迎了上来,领着大老板往特定雅座落坐。
  “你必须吃点东西。”奕北独裁的对晚镇说,一整天五脏庙也都在唱空城计的他,点了个简单又上餐迅速的现切沙拉、铁板海鲜烩饭和热咖啡。
  晓镇看着冬牌,这显然是间很高级的餐厅,能在这里吃饭的一定都是公司里的高级干部,因为MenU上的价格都贵得吓死人。
  “我要一个火腿蛋炒饭。”她选了一个县普通的餐点。
  “吃这么少?”他挑眉嘲讽她,“现在是我请你吃饭,你不必在乎价格,我可不希望你也因为营不良而倒下,我相信你没有可以代替你来工作了吧?”
  接着,奕北强势地对餐店经理吩咐,“给她一份和我一样的餐点,多加个浓汤和餐后甜点。”
  晓镇可以感觉到四周对她投以侧目的眼光,毕竟以她一个新人之姿,居然限总经理来吃饭,其中引入退思的成份大大了。
  读出她心中所想,他不以为然的道:“不必理会他们。”
  他知道尽管那些职员们好奇,但碍于他的权威,他们绝不敢轻言议论些什么飞短流长。
  餐点送上来了,其速度之快,让晓镇不由得认为这是奕北身为总经理的特权。
  两人对于面前的美味佳肴都呈现粮吞虎咽的状态,晓镇更是以感思的心吃得盘底朝天,不浪费任何一点食物。
  餐后,架北点起一根烟,织吸着热咖啡松弛神经,他对晓红过:“我还要坐一下,你先回去。”
  她站了起来,将召椅靠回桌面,“您慢坐,我先回办公室了。”
  “你回家。”他看了她一眼,“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要一下子用光了精力,太过与不及都不是好事。”
  “是的。”尽管晓镇很想留下来,但上司的命令她得服从,她咀嚼着他的话,深觉有理。
  她曾在化妆定听过那些被奕北痛骂的女职员的哭诉,她们都说他是心狠手辣的刽子手,损人不留余地,再这样毫无尊严的被骂下去,她们全都很想自行了斯。
  可是为什么她没有这种感觉?她一直觉得他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从那天她硬着头皮在他面前出现,他却没有轰走她之后,她就知道他是一个刀子口豆腐心的人,不喜欢被人洞悉他的真情。
  其实他是个很好的主管,只是不善于鼓励部属,而惯于以谩骂的方式来鞭策罢了,这种人在心理学上来说是很吃亏的,因为他们总是藏起真情,板着一张令人畏惧的脸。
  在姊姊住院的这段期间,她应该可以和他好好相处吧,因为她已经看出他并不若外表般冷冽,他是个好人,一个百分之百的好人,她会好好学习当一个好秘书,以酬谢他让她留下来的恩德。
  经过欣欣的魔鬼训练,晓镇自觉在秘书实务上进步许多,欣欣是个优秀的资深秘书,并毫不保留的将丰富的经验都传授给她,令她受益无穷。
  欣欣曾对她说,不要被奕北那严谨的外表和冷酷的作风给骗了,其实他的爱心比谁都多,他爱护小动物的慈悲心肠任谁都会动容,可惜他最根被人知道他定期捐款到有幼院及流滚动物之家。
  “知道我们这位总经理为什么会表里不一得如此两极化吗?”欣欣微笑对她分析着,“因为他太在乎尽氏了,所以他必须板着面孔来主持大局,不要介意他对你的冷嘲热讽,这都是他恨铁不成钢的心情。”
  晓镇想着她的话,一追从公事包里拿出奕北要的文件来。
  这是外贸部举行的会议,几乎每个大企业的高层人士都参加了,她首次跟实北出来开会,见识到所谓政商交流的大场面是如何气势磅礴。
  “陈董事长,我不知道您对浪费贵公司的资源这么有兴趣。”奕北正与石材界的大事交谈。
  “什么意思,屠总经理?”陈董笑问。
  奕北淡淡地道;“陈董事长你前不久标下的那块地,正好在我们尽氏即将兴建的度假村劳,同时也在政府规的快速道路中间,如此一来,那块地还有何用处?”
  “屠氏的度假村?陈董脸色勃然一变,硬着声音问:“那块地明明就是太某集团旗下所有,我们公司与太英集团素有往来,记氏何时买走那块地,我怎么不知晓?”
  奕北谈笑风生的道:“商场如战场,你不知晓的事太多了,恐怕个公子为了你的见健康着想,所以对你隐瞒诸多事实。”
  陈董脸色大变,冷声表示,“抱歉,董总经理,我先失陷了。”他面色凝重的匆匆离去,打算回家找挪用公款的不肖子算帐。
  陈董走后,奥斯集团的吴总连忙朝奕北靠拢过来,笑眯眯地说:“屠总经理,幸会了,屠总裁呢?今天没有莅临吗?”
  奕北后叼着一抹怪怪的笑容,“这种小场面我来就行了。”
  吴总干笑两声,打圆场的说:“不知道屠总经理看过我们两家公司合作的企划书没有?那可是我们精心策划的,如果我们两家公司合作,一定可以创造无比的市场话题……”“没有。”奕北冷酷无情的截断他的话,“屠氏不需要与默默无名的企业合作,奥斯集团一直不在我们合作的名单之内。”
  “是……是吗?屠总经理真是太会开玩笑了,哈哈……啊,巨业的方董来了,我过去招呼一下。”碰了一记尖锐的硬钉子,吴总老脸挂不住,找个借口便急忙走人。
  “总经理?”晓镇惊讶的看着奕北如此犀利的将他人攻击得毫无招架之力,她还以为他的辛辣只会用在公司内部。
  “很不留情是不是?”他冷嗤一声,了然的对她一扬眉。“这是个弱肉强食的社会,要生存就必须如此,没什么情面可留。”
  晓镍总算了解为什么欣欣说,屠氏若没有奕北的狠绝与冷绝,可能会一团乱的原因。
  回程时,屠氏司机负责驾车,奕北在后座看着外贸部发给各企业的文件,不悦的将文件撕成两半。
  “太乱来了,这是什么规定?”他蹩着眉心沉吟,很不满政府部门的规定总是朝今夕改。
  见状.晓镇不敢打他的冥思。
  不一会,他翻出几份旧文件,边看文件边过:“明天你立即赶办护照及港签,周六与我到香港开会。”
  “周六?”晓镇一愣,她还以为忙了一星期之后,周末是她的姊妹日呢,最近忙着适应新环境和庞大的工作,姊姊要她别天天到医院,她本来打算周末好好陪陷姊姊的,没想到又要泡汤了。
  奕北抬头看了她一眼。“有问题吗?要跟男朋友约会?”他最讨厌因私忘公的职员。
  她连忙摇头。“不,不是,没问题,我明天立即去办。”
  中正国际机场
  这是晓镇第一次出国,也是她第一次乘坐飞机,虽然一直以来她也有过许多道游天下的美梦,但碍于现实的环境,她总认为不可能有实现的一天,没想到因工作之便,她居然可以到东方之珠一游。
  她提着简便的行李跟在奕北身后登机,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他不可能展现什么男士风度帮她提行车,紧张的她力持镇定,不希望自己看起来像是刘优佬进大观团,她对措飞机是很好奇没错,但谈不上惊奇。
  ‘俄们要在香港停留三天。”奕北西装革覆的走在前头,黄金比例的颀长身段在剪裁合身的西装下显得优雅无比。
  “是的。”随着他的步伐进人机舱,晓镇明显得感觉到空姐们对他那热烈无比的眼光,他大概经常搭乘这班飞机,就不知道空姐们如此爱慕的看着他,是因为他耀眼的身份、傲人的家世,还是他夺目的外貌?
  “屠先生,请。”一名高优美丽的空姐迎了上来,她核对两人的登机证后,腰肢款摆地领着他们到机位。
  “屠先生,又到香港开会?”她的美目盯着奕北,笑盈盈地找活题搭汕。
  “麻烦给我们早餐好吗?”奕北突兀地表示自己的需求,他可没空应酬这些花痴。
  “好的。”空姐尴尬地一笑,连忙走开。
  见空姐走开,晓镇觉得气氛有点凝重,于是她尽职的从公事包中拿出一生报表,口齿清晰地道:“总经理,这些是我昨天整理关于香港分公司的汇报,请您过目……”奕北“啪”地一声合起她递过来的厚厚报表,在她震惊与不解的错愕中,他撇撇层,“不要害我消化不良,等会吃完早餐再说。”
  “哦,是。”晓镇还处在愣中,看来,她得学会习惯地经常不按牌及出牌的惊人举止才行。
  飞机起飞后不久,他们的早餐送来了,且换了一位空姐,刚刚那一位已经因为尴尬不知道躲到哪去。
  “周先生,咖啡吗?”唇红齿白的她笑盈盈的招呼贵客。
  奕北微颔首。“嗯。”
  空姐接着对晓镇笑容满面地问:“小姐,咖啡还是红茶呢?”
  这位空姐比刚刚那位像话多了,落落大方、进退得直,没有因为奕北的魅力而显得热切或手足无措。
  “红茶,谢谢。”晓镇回答。
  看着空姐翩然移动的身影,一向不自卑的晓镇突然莫名的产生一股钦羡的情绪,该像这位空姐般美丽大方才足以担当奕北的秘书吧?她还太稚嫩了,不说专业知识,光说外表,她就一定不合格。
  虽然她们两姊妹的身材差不多,但她穿起姊姊平时上班穿的套装,就是显得有些古怪,好像小孩子在强扮大人一样,她曾想过寄自己的衣服上班,可是那又会令她更加觉得奇怪,因为整个居氏集团的行政人员的穿着都那么正式,根本就没有人会穿牛仔裤、T恤或洋装上班,可惜她贫乏的衣柜里只有这类衣服。
  “在想什么?”奕北在国面包上涂抹奶油,淡淡地道:“香港是个繁忙的都会,多用英语沟通,你是外文系的这方面应该没问题。”
  “不,我在想,这身服装今我很困扰。”晓镇城实地说:“这身套装是我姊姊的,可是根本一点也不适合我。”
  惊讶的看了她一眼,他不由得里着眉心,拿起咖啡慢慢吸了一口,从来没有一个女职员会跟他讨论这类的问题。
  “怎么说?”他拿着条巾纸微拭嘴角,用他此生最大的耐性问。
  本来他对这种问题应该会厌恶才对,但头是他起的,好歹也得与她讨论几句,再说,他可不想因为傲慢的态度伤了这小女孩的自尊心,若她明天不干了,他办公室前的秘书位子可能会被那位臃肿的吴太太终取代,这更是他不乐见的。
  晚镇一笑。“我觉得自己穿起姊姊的衣服就像小孩子在扮大人显得可笑,而且别扭。”
  “你可以不穿纪晓乡的衣服。”奕北觉得自己已经替她解决问题了,瞧,这是个简单的问题不是吗?不值得他们花时间在飞机上讨论。
  她微笑问:“那么我要穿什么?牛仔裤吗?”
  “当然不!他皱眉,以前奕南常穿整套皮衣皮裤来公司,他已经很看不顺眼,他可不能接受有一个穿牛仔裤的秘书。
  晓镇温和的后际浮起一个微笑。“那就对了,除了牛仔裤、T恤和几件简单的过膝洋装,我没有别的衣服。”
  “你没有别的衣服?”他惊讶的看着她,连中中都有满柜子的淑女服、小礼服,而纪晓镇居然没有便服之外的衣服?
  晓镇淡淡的笑着,“不只是我吧,我想大部份的女孩都一样,不希望自己衣柜里都是一些正式,昂贵但老气的套装,那些衣服除了上班之外,根本没机会穿,可是为了工作,却必须准备好多套。”
  “这是应该的事。”奕北傲然、理所当然的说,身为资方的他,觉得他的职员们花些钱买上班的服装天经地义极了。
  她柔和的问:“您不觉得让女职员每天花时间想当日的穿着,是一件很没有经济效率也很不人道的事吗?”
  “不人道?"他皱皱眉头,从没想过自己会被这样批评。
  晓镇点点头,“为了不使重复穿着率太高,她们还必须经常添购新的服装,而这些服装可能不是她们真正喜欢的,我姊姊就是个例子,她才二十六岁,可是为了符合总经理秘书的形象,满柜子的衣服都像三十岁的女人穿的,但这些衣服她平常根本没机会穿,却花费她许多薪水去购置。”
  他挑了挑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语重心长地道:“总经理,您为何不替您的职员订作制服呢?”
  奕北斜瞥了她一眼,皱着眉,“制服?”
  每天日理万机,加上那些老字辈的人搞得头昏脑胀,他根本从来没想过要替职员做什么制服,他以为自己给职员的福利已经够好,没想到他还是忽略了,而且……而且还要个小女孩来提醒。
  晓镇侃侃而谈,“如果有了制服,那么她们就可以把挑衣服和搭配的时间拿来从容的吃顿早餐,或是提早一点出门,避免迟到,还可以将添购套装的钱省下来买她们真正喜欢的衣物,如此一来,大家的制服相同、水准整齐,非但不会再有争奇斗艳的情形发生,也可以给公司一个全新的气象,再说,制服也是企业形象的一种。”
  听完她列举的诸多好处,奕北板着脸,勉为其难的说:“好吧,我会考虑。”
  她说了那么多,句句实在,也句句有理,其他已经采纳了,但碍于总经理的身份,他非要佯装一下不可。
  “是吗?那么谢谢您。”晓镇似笑非笑的说。
  接触到她那似笑非笑不由衷的神情,他知道她在怀疑他的接纳度有多高,这才发觉她年纪虽轻,却不像他所想像的那么稚嫩。
  在心里咕哝的诅咒几声,他又补上一句,“我会考虑,慎重的考虑。”
  第四章
  香港新机场不负它的盛名,果然宽大又气派,看着形形色色的旅客和许多与自己肤色不同的外国人,令晓镇大开眼界。
  奕北熟练地带着她入关来到机场大厅门口,公司的谢副总早已战战兢兢地率领几名高级主管在大房车前等候。
  “欢迎总经理莅临香港!”整齐划一的问候显然是训练后的奉承产物。
  奕北扫了那群唯唯诺诺的王管们一眼,冷淡地道:“我不知道屠氏何时改为旅游公司了。”
  谢副总尴尬的僵笑着,他知道无论经过多少年,他们这位嘴巴不留情的总经理也不会突然变慈悲。
  “总经理、纪秘书请上车。”他连忙转移话题。
  晓镇忍住笑意跟着奕北生进黑色豪华大房车,看来姊姊这位上司恶名远播,大家都对他又敬又畏,也都对他的毒舌毫无招架之力。
  谢副总陪坐在前座,恭敬地报告,“总经理,大家都对您这次前来与会十分期待,也已经在会议室里等您开会。”
  奕北冷眼看着他,“谢副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个月我到达会议室时,有三位高级主管珊珊来迟,根本忘却每月会报这件事。”
  谢副总一脸难辞其咎,羞惭地说:“那个是意外,我向您保证,绝不会再出这种状况。”
  “你的保证值几两重?”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高耸建筑物,奕北冷哼一声,“你也是烂好人一名,这几天你最好自我检讨一番,不要让你的属下犯上作乱。”
  “是、是!”谢副总汗颜得不敢抬头,总经理的话句句属实,他无话反驳。
  车身疾速飞驰,不久便到达位于中环的屠氏集团分公司。
  屠氏集团所在的中环是香港的金融经济中心,许多超高层的大厦及林比鳞次的大楼说明它掌握经济脉动的地位,绝大部份的日商、美商、欧商都在此设立分公司据点。
  车身停稳,屠氏金融大楼的守卫人员立即起身向前为大老板打开车门,奕北下车之后,晓镇提着公事包,隔着几步距离跟在他右后方。
  进入自动玻璃门,充足的冷气让她暑气全消,耳畔是她不熟悉的语言,还有一难看起来诚惶城恐的高级行政人员。
  香港屠氏与台湾屠氏一样豪华气派,它不是中环最高的建筑物,但新颖的外型有其独特的风格。
  晓镇目不暇给的看着这等大排场,突然,人群里跳出一名衣冠楚楚,但看起来油头粉面的男子贴近奕北。
  “总经理,属下有事向您禀告。”他挤眉弄眼地对奕北说。
  奕北轻扫了他一眼,旋即偏头对晓镇道:“你随我到办公室来。”
  她莫名其妙的跟着他转进办公室.一干唯唯诺诺的主管们及那名男子,顿时被拒于门外。
  “这是待会开会必备的资料。”奕北把一个公文夹从档案柜中抽出来递给她,鄙夷的开口,“刚才那个人叫潘才驹,任职高级专员,是公司头号的小人,专打小报告,每次我来香港开会,他必定会找机会向我打小报告,虽然他的小报告百分之九十九都正确,但他还是我列为今年必定开除的黑名单之一晓镇了解了,难怪刚刚那人贴上来时,他会一脸冷淡。“可是看起来,他似乎在公司有一定的地位。”
  如果专打小报告的行径还能令潘才驹不被排挤,想必他的地位一定满崇高。
  “皇亲国戚。”奕北不悦的皱眉说,“潘才驹的舅舅是香港屠氏的开国元老,虽然已经退休了,但力荐他进屠氏,而我那‘博爱’的大哥一直感念老臣的辛劳,所以留着这颗老鼠屎,不过我已经受够了,我绝对、绝对不会再留他,我最痛恨他用他那不标准的广东国语向我打小报告!”
  从他口中那一番咬牙切齿的话,晓镇首度证实屠氏员工内部流传的一副戏诸对联——大哥太重情,小哥太无情。
  横批是——兄弟阅墙。
  听说他们兄弟常为了要不要留住一个员工而大打出手,每次都要常秘书当和事佬才会休战,只是她代替姊姊进公司以来还没见过那位太重情的大哥,传闻屠家其余四兄妹都度假去了,所以他这位总经理才会搞得那么累。
  “总经理,英资公司的代表到了,请您到会议室准备开会。”一名高挑的美女叩门而入,黑发大眼的她,显然有混血血统。
  “唐,你带纪小姐先到会议室。”奕北吩咐着。
  “是的。”她对晓镇一笑。“纪小姐,我叫唐凯龄,我们先到会议室吧。”
  晓镇随着唐凯龄出去,发现自己矮了人家一大截,她只有一百六十三公分,而这位混血美女起码有一百七十公分以上,加上马溜溜的黑长发和短裙下的白皙长腿,不当明星实在太可惜了。
  “纪小姐,我们总经理还是没有对象吗?”走在铺着厚地毯的走廊上,唐凯龄状似不经意的问。
  “对象?”晓镇一时不明白。
  唐凯龄笑了笑。“我是指女朋友。”
  “女朋友…”晓镇想了想,根据她的了解,奕北每天的行程都满得不能再满,根本没时间和女朋友约会。“应该没有吧,他的工作很多。”
  唐凯龄眼里闪过一抹落寞。“他还是对工作那么狂热。”
  看到她唇际那一抹苦笑和眼底无奈的神情,晓镇在刹那间明白了,这位混血美女在暗恋奕北!
  情字最大的悲哀不是敌不过对手,而是根本没有对手,如果奕北有喜欢的人,唐凯龄还可以有假想敌,可是他没有,他的眼里只有工作,任何一个再优秀的女孩也难敌他对工作的热爱。
  “你喜欢总经理?"晓镇问得直接。
  唐凯龄一愣,随即苦笑道:“这不是秘密,老实说,我是他在英国剑桥的学妹,毕业后因为想再看到他而进入屠氏工作,虽然他经常来香港开会,我能如愿以偿,但我们直到现在还是上司与下属的关系,没有任何进展,他甚至不知道我打从在剑桥就一直爱慕着他。”
  晓镇好言劝说,“你应该向他表白。”
  “没有用。”唐凯龄落落寡欢地说:“许多人都试过了,不是被他当面拒绝就是不作任何回应,我不想承受那种难堪。”
  晓镇同情的看着失意的她,以为奕北只有在工作上严厉,没想到他对自己的感情也那么严苛。
  一整天忙下来,当腕表指着六时,晓镇才得以喘口气,所有的会议都告一段落,她应该可以回饭店休息了。
  会议室空无一人,所有人都退席了,只剩奕北和她。
  "我们走吧。”他从主席位上起身,毫无倦容,反而还精神抖擞,香港人的快节奏令他很满意,做起事来事半功倍。
  黑色大房车将他们送回位于铜锣湾的半岛酒店,高雅独特的H型建筑像座发光体,维多利亚风格的它在夜幕中每扇窗口都透着点点晕黄灯光。
  站在电梯口,晓镇正准备向奕北道晚安,他却驻足看着表开口,“七点半有车来接我们去参加方爵士的晚宴。”
  “晚宴?”她措手不及的愣在原地,他的话还真是出人意表哪。
  “怎么,有问题吗?”奕北盯着她,还是一贯不容置碌的问话方式。
  晓镇在心里叹了口气。“没问题。”
  尽管她累得只想躺在床上休息,但她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毕竟她的任务就是好好保住姊姊的工作,对于上司的任何指示,她都要必恭必敬。
  “很好。”满意的听到她的答案,他吩咐她,“你上去换件衣服,梳洗化妆一下,七点半过来我房间。”
  事已至此,她只得硬着头皮说:“总经理,我没有适合晚宴的衣服,穿这样可以吗?”
  奕北不悦的道:"当然不可以,你的行李里难道连一件可以参加宴会的衣服都没有?”
  晓镇委婉地辩解,“因为您没有率先通知我,所以我没有准备。”
  “不要跟我讲理由。”奕北一脸冷然,“欣欣没有教你吗?第一、一个好秘书在随同上司出差时,至少要预备一件正式礼服;第二、一个好秘书不需要顶嘴这项不好的缺点。”
  她深吸口气,看在姊姊的份上,要自己别跟他的霸道计较,她忍耐的说:“对于没有准备礼服我很抱歉,但是如果您一定要我参加宴会,我只有这身衣服。”
  “不成体统。”他批评完后,蜇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跟我来。”
  晓镇跟上去,奕北往半岛名店街的方向走,从地下一楼逛起,间间都是世界顶尖名牌的专卖店。
  “你选一套礼服,搭配皮包、鞋子和首饰,不必在乎价钱,只要适合你就买下,所有费用由公司支付。”他面无表情的说。
  面对将近百家名店和奕北无上限的阔绰,从未穿过名牌的晓镇根本不如从何着手。
  眼花撩乱的看完一排礼服之后,晓镇在专柜小姐的协助下,换上一件棕黄色露肩丝质长礼服,搭配白色高跟凉鞋和小提包,简单合身的剪裁,把她少女纤细柔美的身段表露无遗,她白皙的肌肤更加显得吹弹可破。
  “小姐,这件礼服太适合你了!”专柜小姐笑盈盈的说。
  露肩使晓镇有点不自在,站在穿衣镜前,她微微皱着眉宇,用眼神征询着立于后方的奕北的意见,因为钱是他出的,她的外观也关乎着他的面子。
  奕北惊讶地穿上这件可以算得上性感的礼服之后,竟还有一股无邪的清纯感,纵然她看起来有点不安,但她的优雅是天生的,她的身材匀称,柔滑的肩线、挺秀的胸部、细窄的腰身,与比例恰到好处的腿,脱俗之美在她身上展露无遗,说她是美丽佳人也当之无愧。
  “就这件,直接穿着吧。”
  移开赞美的视线,他打开皮夹抽出金卡交给专柜小姐。
  接着,他淡淡的道:“不必担心你的肩膀,这么贵的衣服绝不会差劲到从你身上掉下来,还有,在上流社会里,淑女的衣服微露是种礼貌,你不会是今唯—一个穿露肩礼服的人。”
  晓镇脸红了下,他完全说中她的担心。
  “这样真的可以?”她从没有看过这样穿着打扮的自己,在这方面,她还需要一点心理建设。
  “走吧,我们该出发了。”他知道她不会相信自己将会是今晚最出色的女孩。
  奕北挽着晓镇走进方爵士位于半山腰的高级宅邸,今天是他结婚三十周年的酒会,与会者都是政商两界的名流,衣香鬓影自不在活下,流畅的气氛,可以看出他广结善缘的豪爽作风。
  奕北为晓镇介绍几位与屠氏有往来的企业家,她流利的外语能力在此时派上用场,虽没见惯此种场面,但气质脱俗、引人注目的她表现得极为得体,让最在乎别人对屠氏看法的奕北非常满意。
  当音乐扬起,宾客纷纷滑入舞池,奕北也自然而然的牵起晓镇的手,“我们也去跳舞吧。”
  她为难的婉拒并建议遭:“总经理,我不会跳舞,你可以去找别的舞伴吗?”
  “你不会跳舞?”他难以置信的挑起眉毛,连中中那只小笨虫都会跳各种社交舞,而她竟然不会?
  看出他眼里的疑问,晓镇淡然自得的说:“我从没参加过舞会。”
  “你是我今晚的舞伴,若我找别人跳舞就太可笑了,而且你也会显得很尴尬。”他不由分说的带她进入舞池,低声安抚,“不要紧张,我会教你。”
  将晓镇带进舞池,随着音乐的节拍,他强而有力的胳膊搂着她,让她的身子随着他而移动,在外人的眼光看来,他们是极惬意、极享受干自我舞步的一对金童玉女。
  “很简单是不是?”他的嘴唇凑在她耳边,低声问着。
  他很满意于她的聪颖,这他教起来格外有优越感,他向来喜欢聪明的人,所以公司里老字辈的主管永远无法博得他的欢心。
  “是很简单。”她有点屏息,不是舞步动人,而是气氛迷惑了她,她从没有过这么浪漫的经验,也从没被一个男人这么紧拥在怀中。
  奕北微笑了,且难得轻松的道:“你会爱上跳舞的。”
  一曲既终,没有下舞池的宾客纷纷鼓起优雅的掌声,奕北牵住晓镇走到自助餐桌旁,在侍者的托盘上取走两杯鸡尾酒。
  “你已经满十八岁了,喝一点淡酒无妨吧?”他将一杯鸡尾酒递给她,自己则放松的微吸几口。
  “奕北,别来无恙?”一名高大健期的年轻男子朝他们走近,西装革展的他,有棱有角的脸十分性格,但带着五成邪气,微挑着浓眉,令人看来有几分自负。
  “我知道你不会错过这种场合。”奕北微带冷淡对晓镇介绍,“司徒腾吴,香江首富司徒家族的第三顺位继承人。”
  “好一位小家碧玉的漂亮小姐,奕北,你的品味变了。”司徒腾是饶富兴味的盯着晓镇,眼光放肆而无礼。
  “司徒先生,幸会,我叫纪晓镇,是屠先生的秘书。”她庄重而自持地说,她不喜欢这人太过逾越的眼光。
  “秘书呵。”司徒腾吴抚着下巴,似乎对这个职称很玩味。
  奕北对他那暖昧不清的语气十分感冒,便不屑又傲然地问:“如何,你有问题吗?”
  司徒腾吴勾起一抹邪笑,“通常秘书与上司之间都有一点点不可告人的关系。”
  奕北反唇相稽,“你是指你自己的情况吧。”
  司徒腾吴爽朗的大笑起来,毫不否认的笑道:“被你猜对了,我跟我的漂亮洋秘书确实有一手。”
  奕北冷笑一记。“我一点也不意外。”相识七年,司徒腾吴对女人的劣根性,他很清楚。
  司徒腾吴邪恶的微笑起来。“言归正传,既然你这位漂亮秘书跟你没有关系,那么我可以追求她吗?”
  奕北立即冷哼一声。“你配追求地吗?痴人说梦。”
  晓镇惊讶的听着他们两人唇枪舌战,火药味浓得几里外都闻得到,她不知道奕北和这名轻佻自大的男子是何关系,但两人眼中喷出的火焰简直可以杀死对方,他们大概是商场上的死对头吧。
  “以明天作赌注。”司徒腾吴挑衅地提议,“如果明天的公开赛我赢了你,那么你的秘书就要乖乖地让我追求。”
  奕北不兑的挽起晓镇后,拧着眉转过身。“等你赢了再说吧。”
  早晨在饭店餐厅一隅与奕北匆匆吃过早餐后,晓镇料想自己又要投人忙碌的一天。
  “走吧。”他摘下餐巾纸站起来,冷凝的面孔即使帅气非凡也教人不敢随意接近,所以枞使公司里有多双猎艳的仕女美眸忍不住一直望着他,他们还是获得吃一安静早餐的时间。
  “是的。”晓镇已经习惯他的快节奏。
  两人步出酒店大门,不见昨日的大房车来接,奕北连停顿也没有就信步往天星码头走去。
  晓镇不敢多问,只管跟上他快得吓人的步伐。
  奕北买了票与晓镇坐上天星小轮,在摇摇晃晃中往对岸的香港岛驶去。
  微风轻轻拂面,海水的味道好闻极了,阳光照得水面波光粼粼,下了船后,奕北又是疾步快走,晓镇要用小跑步才勉强追到他的脚步。
  两人进入一栋商业大楼,奕北熟练的带着她搭手扶梯上楼后,在窗口买了票。
  “我们到澳门。”他把船票交给她,这才告知他们要前往的目的地。
  “到澳门的分公司吗?”晓镇问,据她所知,澳门也没有屠氏的分公司,规模不若香港分公司大,但也有八十名员工。
  奕北没有回答,但面色更形严肃,她猜膨澳门分公司必定出了事,要不然他的脸色不会这么凝重。
  两人坐上喷射船,抵达澳门之后,奕北就叫了部计程车。当他们到达目的地,晓镇才意外的发现自己与他正身处在一个人潮挤得水泄不通的大马路上,两旁飘扬着各式旗帜,还有一个大会台,每个人都兴奋的尖叫着。
  一名年轻男子眼尖地迎上来,笑盈盈的说:“奕北,比赛快开始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司徒呢?”奕北半眯起眼睛问。
  “他早就来了,准备和你一决胜负。”年轻男子说着,随手招来一名工读生模样的小弟,吩咐着,“带屠先生进去换装。”
  晓镇炫惑的看着拥挤的人潮,这些人看起来好热烈,而跑道上一部部超酷、超炫的改装车也同样吸引着她的目光。
  当奕北换了一身赛车手勤装出来,她惊艳的看着他,发现平时西装革履的他穿上赛车服之后,多了几分迫人的霸气。
  奕北走到她面前,微扯嘴角,“你已经看出来了,我是来参加赛车比赛。”
  晓镇点点头。“我想也是。”她当然已经看出来了,只是她奇怪他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她,那么她也可以穿得轻便一点。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比赛。”说完,奕北扬声对适才那名男子喊着,“杜,替我照顾这女孩。”
  三级方程式赛车将要开始,那名男子走到晓镇身边,微笑着自我介绍,“我叫杜立仁,你叫我杜就行了,我是港台赛事的主办人,也是奕北的好朋友兼同学。”
  “你好,我是屠先生的秘书。”晓镇也简单的告知自己的身份。
  “秘书?”杜立仁一脸惊讶,不过他随即亲切的笑了。“我还以为你是奕北的女朋友,他可是从来没有带什么秘书来看过他的比赛,你是第一个,也难怪我会误会,若不是亲密爱人,他怎么肯让人知道他这个小秘密?”
  “可惜我对赛车一点也不了解。”看着每个人的表情都那么热烈投入,晚镇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
  “没关系,奕北经常参加比赛,你会慢慢了解。”穿过人群,杜立仁领她到跑道旁,并为她争取到一个好位置。
  赛事正式点燃战火,分为两回合的赛程,各跑十五圈,所得的总成绩便是最终的名次依据。
  澳门的东望洋赛道是世界上量难跑的赛道之一,来自世界各地的好手在经过葡京弯之后,二十八号的奕北一路遥遥领先,一开赛就将其他对手远远甩落在后,司徒腾吴的十四号车则紧追。
  尽管是赛车的门外汉,晓镇还是一眼就看出司徒腾吴一路死咬着奕北的座车不放,蓦地,在转弯处,司徒吴的车撞击上护栏,一个轮胎应声飞出,后面的八号车闪避不及迎面控成一团,大会连忙派出拖吊车将伤车拖回维修区。
  晓镇不忍目睹,但见司徒腾吴毫发无伤的从车中走出来,还有一队女孩为他发出加油的呐喊。
  “很刺激是不是?”杜立仁笑了。“女孩子通常喜欢英雄,奕北有很多崇拜者哦,左边那堆身穿鲜黄色短裙的啦啦队就是他的后援会,奕北不管去哪里比赛,她们都会抽空出现。”
  经过杜立仁的“指点”,晓镇这才发现那堆女孩们确实只为奕北欢呼,当他以三十二分四十八秒九七零夺下第一名时,她们更是发自内心的大声尖叫,不顾一切的狂喊他的名字。
  杜立仁愉快的说:“我就知道今天奕北还是会赢,他从没拿过低于第二的名次,司徒要赢过他还早。”
  第二回合的决赛在不久后开始,司徒腾吴受损的车辆已经抢修完工,他野心勃勃的想败部复活,但奕北延续上一回合的气势,顺利冲出并遥遥领先,司徒腾吴死不认输,开始与他展开一场恶斗。
  两车互不相让,并排进入葡京弯,在擦撞连连之后,紧追着司徒腾吴的十二号车失控撞上护栏,并波及他的十四号车而撞成一团,六十五号车乘机抬下第二位。
  比赛终了,奕北不负众望,一路夺取桂冠,两回合成绩为一小时零五分。艳阳高照下,他领取奖杯后走到晓镇身边。
  “恭喜你。”她由衷的说,但她到现在还是无法相信这位平时严谨自持的上司是位赛车高手。
  奕北微微一笑,“你会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吧,我不希望我的家人知道我有赛车的嗜好。”
  “这并不是不良嗜好,为何怕人知道?”晓镇不解的问:“杜先生说你经常在各地参加比赛,难道你一直以来都被没人发现?”
  他笑了。“他们都以为我是飞到世界各地去开会,我不希望他们知道的原因也在这里,要是他们知道我经常飞到各地参加比赛,那么我还有什么立场鞭策他们?”
  她睁大眼睛,不相信他不可告人的理由,原来也是出于他那无药可救的责任感,她顿时觉得啼笑皆非,连保留一点嗜好都这么煞费苦心,他不会觉得太累吗?
  "哪么你的奖杯呢?”晓镇狐疑的看着他手中的奖杯,“那些为数可观的奖杯都装箱起来岂不太可惜?”
  “都放在我办公室的私人休息室里。”
  “改天可以让我参观吗?”她声调轻柔的跟他商量,那些都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换来的,没有半个人分享就太孤单了。
  奕北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如果你想的话。”
  "我想看。”晓镇立即开口,“一言为定。”
  “走吧。”他蜇身往前走。
  “去哪里?”她不知道他还会给她什么惊奇。
  “看了一上午不饿吗?”他淡淡地提醒她,“我是俄了,吃午饭去,或者你想试试正宗的澳门蛋挞?”
  “都好。”晓镇连忙追上他的脚步,她确实饿了,澳门的蛋挞她闻名已久,如果下午他们就要搭机回台湾,她还可以带一盒给姊姊品尝。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笑了,如果姊姊知道自己的上司原来是位职业级的赛车手,不知会作何感想?想必姊姊的眼睛一定会瞪得比铜铃还大。
  第五章
  回到台北,接踵而来的又是忙不完的工作,经过近一个月,晓镇深深感觉到奕北对公司的重要性,公司里几乎每个会议都是由他主持,而重大决策的决定者也是他,他肩负的何止是总经理的头衔,公司的兴亡简直都靠他。
  她总算明白了,难怪当初姊姊急病人院也非要安排她做替工不可,他确实不可一日无秘书,否则地位重要的他就形同断臂人了。
  在医院病房里,晓镇一边削苹果,一边把她对奕北的观察告诉晓乡。
  晓乡与有荣焉地说:“现在你才知道,我们屠总是屠氏的中流支柱,一个人可当十个人用。”
  营养失调需要长期调养的她,几乎把医院当家,有晓镇替她工作,她也静养得很安心。
  晓镇微微一笑。“姊,你很崇拜他。”
  "当然!"晓乡毫不避讳又极浪漫的说:“要不是我喜欢较老成的男人,我还真想跟他发生一场轰轰烈烈的办公室恋情哩。”
  “可是他根本没时闲谈恋爱,对公司的女职员也不屑一顾。”晓镇很实际的指出。
  “对,这就是问题症结所在。”晓乡惋惜地说:“跟一个除了工作之外,没有任何兴趣的人谈恋爱多无趣,他既不会关心你,也不会照顾你,我宁愿找个平凡一点,但会陪在我身边的人,起码有安全感。”
  晓镇将创好的苹果切片,一边蠊着:“姊,其实你误会他了,屠总不是个死气沉沉的人,他也有自己的兴埃”“怎么可能?”晓乡压根不相信她跟了数年的上司会有什么个人兴趣。“我虽然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但对他也算十分了解,除了工作,我没见他从事什么娱乐过,说真的,我一直觉得他的晚景一定会很凄凉,他大概是那种不婚主义者,没有妻子、没有儿女,对着电视节目度过每一天。他老了之后就不必为屠氏做牛做马,到时候他最大的优点大概就是有钱吧,有钱可以让他即使老也能养尊处代,做个孤僻且项指气使的老人。”
  听完晓乡的结论,晓镇微微替奕北抱屈,虽然她知道姊姊向来是个金钱至上的精明小女子,认为只要有钱,当个孤僻老人也是乐事一件,不过她不觉得奕北是那么不堪的一个人,居然要靠看电视度过晚年,而唯一的优点就是有钱。
  她觉得他是个好人,好人不应该沦落到那种只看电视节目度日的结局,而他的优点也铁定不只是有钱而且,经过一个月的相处,她觉得他是个充满工作魅力,迷人的都会男性。
  晓镇忽而想到奕北穿赛车跟时是那么英气勃发,他与他的车在跑道上充满活力,这样的人,即使年也肯定是精神奕奕,不会只窝在沙发里看电视才对。
  于是,她替奕北辩解,“姊,屠总不只是个工作狂,他热爱赛车,我想他的晚年会过得很好,不至于惨到只看电视……”“赛车?”晓乡立即打所妹妹的话,怀疑又错愕的皱起眉头。“你怎么知道?”
  晓镇不甚在意的说:“这次到香港开会,屠先生顺道带我到澳门参加选手赛。”
  自小她们姊妹就没有秘密,而奕北只要求她不要让他的家人知道,姊姊显然不在他不可告知的范围内。
  听完妹妹简略的描述,晓乡不但震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且愕然无比。
  她震惊的是她平时不苟言笑的上司居然有赛车这种刺激的嗜好,愕然的是他居然带晓镇去看他赛车,难道……难道他对晓镇有兴趣吗?
  她不是没有随奕北到国外出差过,可他从来也没有带她去看过什么赛车,每次进饭店他们都是各走各的,连用餐也鲜少在一起,而这会他非但带着晚镇去看他比安,还在赛后亲自带晓镇去买蛋挞?
  不妙,这莫非是富家公子追求灰姑娘的把戏?屠奕北的性格太难捉摸,而晓镇又太单纯,她可不能让晓镇跌落有钱人的爱情圈套里。
  “晓镇,我们与屠家完全不配,你不会委想要麻雀变凤凰吧?晓乡说得毫不留情面,但这也是情非得已,为了敲碎晓镇不真切的美梦,她这个做姊姊的只好狠一点了。
  晓镇停止手中切苹果的动作,诧异的看着她。“姊,你在说什么?
  “我说,居奕北在追求你,你没感觉吗?”晓乡严肃的说。
  了解姊姊话中的意思之后,晓镇失笑的摇头。“我想研误会了,姊,他没有追求我,我很肯定。”
  她真不知道姊姊怎么会这样以为?其实除了上司眼下属的关系,她根本谈不上了解奕北的内心世界,因为她一直觉得他是个外冷内热的男人,这样的男人最难将他的真情公诸于世,她怎么可能介入他的生活呢?而她也没必要介人。
  晓乡一本正经的道:“你知道金海括吧?她与我们总经理的关系非比寻常,虽然他对她爱理不理的,可是要说他们没关系谁也不会相信,否则她哪里会乐此不疲的追着他不放呢?”
  晓镇感到啼笑皆非,“姊,我向你保证,我跟居总绝不会有任何瓜葛,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我只是去帮你工作而已,除此之外,什么也不会发生,况且我才十九岁,现在对我而言重要的是学业;我只想把书读好,让我们的父母在天之灵能放心。”
  “你知道就好,千万不要糊涂了。”晓乡不放心地叮咛。
  从医院回家后,晓镇一直挂心着晓乡的话,虽然她百分之百相信奕北没有追求她的心,但是看到房间墙上挂着的那套价值数万港币的长礼服,就令她想起那个农香鬓影的华丽夜晚。
  一个与她截然不同的世界,这套华丽的礼服和这间简陋的屋子是那么格格不入,他履奇缘是童话,不是每个孤儿都能像灰姑娘,这点她很明白,况且灰姑娘还有父亲,而她,连灰姑娘也不如。
  晓镇凄然一笑,动手把长礼服收了起来,也把那绚烂的记忆一起收进金子里。
  老天!居然停水。
  晓镇手忙脚乱的用水壶里仅剩的冷开水刷牙、洗脸,来不及查明停水的原因就匆匆跑到巷口挤公车,错过这班公车她铁定迟到,到时奕北的脸色也铁定会很难看,他不喜欢他的员工迟到,因为他正是一个永不迟到的人。
  晓镇在拥挤的乘客中费力的挤下公车,正要奔进屠氏大楼就听到两声响亮的喇叭声在她身后起,她本能的回头,发现马路边红色跑车里一位戴墨镜的男子正对她咧嘴一笑,一身十足的雅痞装扮与艳红色跑车相当合衬。
  “纪小姐!”司徒腾是摘下墨镜,一双炯亮有神的眸子直盯着脂粉未施的她。
  “司徒先生?”晓镇有点惊讶会在这里见到这位香江巨子,虽然赶时间,她还是礼貌性的走近红色跑车,“您要找屠总吗?”
  “不是。”一抹惆优的笑容在司徒腾吴唇边挑起。“来台北开会,正好经过这里看到你,看到美女不打招呼就太没有礼貌了。”
  “原来如此。”对于他如此恭维的话,晓镇淡淡一笑,随即看看胞表,歉然地道:“抱歉,司徒先生,我快迟到了,恐怕没有时间跟您多谈……”“那你先走吧。”司徒腾吴很随兴的说:“反正我也只是碰巧停下来,有机会下次再聊,再见了,漂亮的秘书小姐。”
  跑车倏然扬长而去,没时间目送,晓镇连忙走进屠氏大楼,很幸运的搭上一部正好由地下停车场上来的电梯。
  电梯里已有一个人,正是西装革履但面无表情的奕北。
  晓镇翩然一笑。“总经理早。”
  这些日子他们相处得很偷快,现在的她已经比较能进入状况,总能适时的做好她秘书的工作,他虽然还是每天对各大主管发飘,但她并不在他发部的范围里。
  奕北撇撇后不宜一词,对她的问早声充耳未闻,他瞪着电梯门,把她当成透明人。
  晓镇纳闷的看着他不苟言笑的英挺侧脸,她得罪他了吗?应该没有啊,昨天下班前还好好的,甚至他还叫顶楼的餐厅送了两杯香浓的咖啡下来跟她一起喝,怎么今天却对她板着一张扑克脸?
  大概是哪个主管又惹他不顺心了吧,她记得昨天业务经理将他搞得很火大,凡扫到台风尾的都惨遭池鱼之殃,可能他的火气还没消。
  晓镇微微一笑,她不会跟他计较,因为她知道他对居氏有多认真,他会每天对主管发牌气也是求好心切,这点她相当了解。
  两人走进办公室,奕北的态度依然冷漠,他主持完早餐会报后就离开公司,晓镇则专心处理份内的工作,直至下午他回来,脸色比早上还难看N倍。
  ‘’大伙自爱点,总经理今天下午心情不好哟……”这个讯息像传染病般,很快的传遍整栋屠氏大楼,每个人都怕自己变烟灰,因此都战战兢兢地严守自己的岗位,不敢随意离开。
  “纪晓镇,你进来!”
  在奕北进总经理室一个小时之后,晓镇被召唤进去。
  站在他宽大的办公桌前,她慕地感觉四周空气比冰还冷,他浑身凝结的寒意更足以冰冻她。
  奕北盯着她,怒火几乎在顷刻间就宣扬开来,他恼怒的问:“我哪一点刻薄你?你为什么要出卖公司?”
  晓镇一怔,他这把无名火是从何而来?看来他大概又被什么事气得在诛连九族,于是她维持一贯汉松的脾气,“总经理,我不懂您在说什么。”
  “还跟我狡辩?”他没好气的接口,“你把公司的机密资料泄露给司徒腾是对吗?”
  她的眉烽在瞬间妞得紧紧的。‘我不懂您在说什么。”
  “还想抵赖?”奕北不信任的眼神直看到她脸上。“今天我志在必得金欧集团的上亿工程被司徒腾吴给拿走了,底标只差一百万,屠氏输得如此接近,太可笑了,事实不是很明显吗?司徒腾吴利用你得到屠氏集团的底标,再轻轻松松的加进一百万拿走我煞费苦心行已久的工程,这是我第一次在商场上失利,这都是拜你所赐!”
  晓镇像被人用钉子打在地板上般不能动弹,面对他的咄咄逼人,她勉强回话,“我想您误会了,总经理,我真的没有泄露公司的机密……”奕北不理她的辩白,立即打断她,直截了当的问:“那么回答我,早上你在公司大楼外和准碰头?
  晓镇顿时哑口无言,无奈的坦白,“司徒先生。”
  为什么那么巧?屋漏偏逢连夜雨,司徒腾吴只是路过跟她打个招呼,却被奕北误解为她出卖公司机密,这太冤枉了。
  “那就对了。”奕北冷冷的道:“早上我亲眼目睹你们私下碰面,但我没想到你会那么卑鄙,居然利用公司的情报做人情,究竟司徒腾吴给你什么好处?司徒家族的股票吗?或是一栋楼房?这些我也给得起,纪晓镇,你没必要胳膊往外别,这不够聪明!”
  她镇赢的站着,眼底是一片固执,唇边则是受伤的神情。“虽然我经手过标单,但我约没有出卖公司,请您查明。”
  “我已经查明了,你就是我查明之下的叛徒!”他的语气愈来愈高亢、愈来愈气愤,甚至尖酸刻薄的说:“是不是司徒腾曼的追求让你昏了头,所以你追不及待要将你所知道的都告诉他,那些名门分子的把戏,没想到对你那么受用,说到底,你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女孩罢了。”
  晓镇的脸色变白,脚打在原地,眼光直勾勾的看着奕北,不相信如此伤人的话是从他嘴里吐出来的。
  “不许你用那种眼光看我!”他颁乱的命令者,她的眼光令他心烦气躁,活像他在诬赖她似的。
  她收敛起受伤的目光,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就因为我是您的秘书,职位在期之下,所以就必须接受您无理的怀疑吗?”
  “你的意思是说我冤枉你?”他的眼光更加凌厉,指着门板,愤怒的斥喝,“出去!你出去,我今天不想再看到你!”
  语毕,他旋身面对玻璃帷幕,摆明了不想看她的睑。
  晓镇深吸了口气,为了姊姊,她不能和他争,纵使她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错,可她还是争不过一劲在气头上又毫不讲道理的他。
  “是的,我出去了。”压抑着心中某种被冤枉的屈辱,她谦卑且迅速的退出办公室,再不走,她怕会掉下自己最不情愿见到的泪水。
  看着连决出现在他面前的三只狐狸,奕北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你们总算知道要回来了。”他哼了声,盯着眼前三个人,很嫉妒的发现他们脸上焕发的光彩正是量近霉运当头的他所欠缺的。
  “当然,这里是我们的家,你是我们的好弟弟嘛。”奕南拢住奕北的肩头,下午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返抵国门,老早就知道晚上会看到他没好气的扑克脸,他们都很明白向来最恨贪逸恶劳的他,绝不会那么轻易的原谅他们私自出走的作为。
  奕北讥诮地冷笑一记,话里带利地说:“好兄弟,真的是好兄弟了,你们把公司丢给我,自己跑出去玩,一玩就是一个月不回来,对公司不闻不问.弃公司于不顾,你们这种行为对得起祖父在天之灵吗?"屠氏集团是他们祖父一手创建的心血,曾经一度差点败在他们那位嗜好扮演黑社会的老爸手中,所幸又被他们英明的小叔给挽救回来,能有今天的风光,他深知守成难的道理,所以对他们三人此种不负责的行为简直唾弃到了极点。
  “那种不愉快的事就别提了。”奕东的手也搭上他的肩,很大力的提议,“今天大哥请客,我们到俱乐部里好好玩一晚,不醉不归!"奕北根本不想去什么俱乐部Happy,但奕东与奕南死命的将他架上车,连同一直维持笑容的奕西,三人将他绑至台北最贵、最豪华、最奢侈的“新都会男子俱乐部”里。
  一进到俱乐部的三温暖房,奕东立即拍胸脯保证,“奕北,今天你高兴怎么玩就怎么玩,大哥都陪你。”
  奕北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冷淡无比的说:“平时要应付那些难缠的贸易商时,怎么就不见你这么大方允诺?每一回都溜得不见人影,将捞子丢给我一个人解决。”
  奕东一脸笑意盎然,“还说那些陈年旧事做什么呢?今天的目的就是放松、放松、再放松,这个月你一定很辛苦,来,大家先洗个三温暖再说吧。”
  奕南火速接口附和,“是呀,亲爱的小弟奕北,你没听过人生得意须尽欢吗?不愉快的事今天就一笔勾,让我们重新再开始。”
  “一笔勾销?”奕北冷嗤一声。“没那么容易的事,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们,除非我死,所以你们不必白费心机了。”
  奕南自我嘲解的笑了笑,无所谓的耸耸肩,“哈,我早就说过屠家四分子不是那么好收买的人,你们两个偏偏要试,还说巴结、笼络他,他就一定会宽宏大量的故我们一马,现在自找难看了吧,他根本不吃你们想出来的这一套。”
  “屠奕南,你这个狡猾的家伙,这主意明明是你出的。”奕东说得气急败坏,当场狗咬狗了起来。
  奕西微微一笑,“奕北,我们知道你气愤,但这里人多,你就暂且接受大哥的好意吧。”
  奕北虽不情愿,也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日后若你们再做出同样的事情,公司我也不管了。”
  奕西说得有理,俱乐部里的名流绅士那么多,在这里上演兄弟阅墙的戏码确实难看,万一明天报纸登出来就不好,会影响公司形象,虽然他对他们三个恨得牙痒痒,也只得姑且放他们一马。
  “奕北,如果我们再干同样的事,那大哥就随便你处置好了。”奕南很大方的承诺,反正拿别人发誓又不要钱,多诅咒几次不要紧。
  四兄弟气氛还算和谐的泡完三温暖之后,便转往温水游泳池,奕东、奕西、奕市分别下水舒展筋骨,唯一没下水的奕北站在池畔,眼光与泳池中的司徒腾吴对上。
  当真冤家路窄,最不想遇到的人偏偏就会碰面,早上那令他跳脚的一幕又从他脑中掠过,这家伙利用纪晓镇取得工程,他打从心底瞧不起!
  泳池中的司徒腾吴也看见目露凶光的奕北,他懒洋洋的一笑,“屠总经理,想不到你也那么好兴致,晚上还来俱乐部游泳。”
  “你不也一样?”奕北冷声回应,他愈看愈觉得司徒腾吴眼中那抹轻佻很碍眼,不懂纪晓镇怎么会这种人迷得失魂,居然把公司的机密拱手奉上?
  “我跟你一定不一样,我是来庆功的。”司徒腾吴直视着他微笑道:“毕竟那么大的工程由我司徒家族标得是件值得庆贺的事不是吗?”
  "利用女人达成目的,我不见得有何值得庆贺。”奕北不吐不快,反正他跟司徒腾吴相看两讨厌已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他并不在乎当面与司徒腾吴扯破脸,既然司徒腾吴卑鄙到利用女人,那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准备。
  “我利用女人达成目的?”司徒腾吴挑了挑眉,无所谓的笑了笑,“你是气昏头了是吗?就算输在我手底,也没必要这样低毁我啊,我顾你赢得光明正大,大肆庆祝也是理所当然。”
  他冷冷的道:“你不必再撇清了,对于我的秘书把底标泄露给你一事,我很遗憾,但你更卑鄙,居然利用一个小女孩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耻吗?"“你究竟在说什么?”司徒腾吴蹙了蹙眉,不耐烦的问:“我何时利用你的秘书了?”
  奕北冷哼一声。“早上我在屠氏大楼外亲眼撞见你们会面,你还敢说这项工程你对得光明磊落吗?”
  “原来如此。”他坏坏的一笑。“所以你认定我和你的秘书有染?她把消息提供给她的情郎我,所以数年来,直到今天我才首度战胜了你?”
  “没错。”奕北冷冷的指控,“大丈夫敢做敢当,你不必再否认了。”
  “很可惜,我没有做过,所以我不敢当。”司徒腾吴愉悦的笑出声,“没想到我拿走工程对你的打击那么大,老天,你那位可怜的秘书竟被你这个没勇气承受失败的上司当成替死鬼,给她了顶这么大的帽子,啧啧,我想她的头恐怕没那么大吧?”
  奕北脸色勃然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司徒腾吴也随即翻脸,“屠奕北,你也太小看我司徒腾吴了,我再怎么看你不顺眼,也不会去利用女人来做桥梁。”
  奕北心下一凛,他心知肚明,司徒腾吴虽然视他如眼中钉,但也是既狂又傲的一名怪人.生性傲慢的司徒腾吴会去利用女人?答案相当明显——他不会。
  那么,早上他是被首次的失败冲昏了头吗?竟然把气出在一个女孩子身上,将她骂得那么不堪,损得体无完肤。
  想起她那含冤莫白,又忍辱负重的模样,她一直在他面前忍耐着没将情绪爆发出来,直到他命令她离开他的办公室,她对他都还是恭敬有礼。
  他尖锐的辞锋想必大大伤害了她,她都是为了她姊姊才忍耐的吧,他实在做得太过份了。
  奕北骤然旋身离开游泳池畔,疾步走出俱乐部,独自驾车往夜幕暗沉的台北市开去。
  一个小时之后,他的车已经停在纪家楼下,小小的公寓连点灯光都没有,显然屋里的主人还没回来。
  奕北将车身掉转过头,朝医院的方向疾驶,他不能等到明天再道歉,他真怕明天一早到公司,桌上已经搁着晓镇的辞职书。
  她是个好秘书不是吗?为了能完全替代她姊姊的工作,她一直很卖力的在学习,每天他工作到多晚,她就在办公室里留到多晚,这都是为了让他做起事来更方便,可以随时差遣她找资料。
  而他,又给她什么回报?除了优渥的薪资之外,他首度觉得自己是个没有人性的刻薄鬼,居然把自己的失利赖到她头上,让她承受如此的不白之冤,他在办公室里骂得那么大声,想必整个楼层的人都听到了,他真是一点颜面都不留给她。
  她说得没错,就因为她是他的下属,所以他才会骂她骂得那么肆无忌惮、才会眼见为凭,把自己想像的剧情都当成既定事实,连查证都没有就顺理成章的还赖她。
  愈回想愈自责,好不容易到达医院,奕北心急的将车停好,就往医院大楼疾走,不意迎面而来的一抹落寞身影让他停住脚步。
  她低着头走路不怕撞到墙吗?他纳闷的想。
  “纪晓镇。”奕北叫住低头走路的晓镇。
  晓镇一怔,缓缓抬起头,当她看见距离自己只有几步之遥的他时,一抹难以言喻的情绪悄悄升起。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就知道下午他骂她还骂得不够,“总经理。”除了这三个字,她不知道在他中恶贯满盈的她还可以说些什么。
  空气僵了好一会,终于,奕北清了清喉咙,不自在的说:“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对于一个骂惯别人的他来说,要开口道歉是很困难的事,但这个歉他非道不可,他不想是非不分的失去一位好秘书。
  晓镇征了征。“道歉?”
  真没想到他没有劈头就骂她,反而说要来向她道歉?
  “对,道歉。”奕北走到她面前,正色地道:“早上我误解你了,你没有出卖公司,没有将底标泄过给别人,是我误解你了,你,肯原谅我的无心之过吗?”
  她不信任的看着他。“你都查清楚了?”
  她眼底那抹渐渐苏醒的喜悦教他惭愧至极,他肯定的回答她,“都查清楚了,你没有犯错,是我错了。”
  晓镇吁了口气,终于放心了,“那就好。”
  看来她不会被革职,她可以继续保有姊姊的工作,这太好了。
  “下午我让你那么难看,你不怪我?”奕北皱着眉头问,她有资格反过来对他大吼大叫,可是她居然那么容易满足,不过是还她清白罢了,她竟雀跃成那样。
  她微微一笑。“有什么可怪的呢?我只想替我姊姊保住饭碗,这份工作是她的一切,若弄砸了,我真不知道如何对她交代,医生说姊姊下星期就可以出院,到时候我这个代理秘书也可以圆满卸任。”
  闻言,他一怔。“下星期,这么快?"
  奇怪,为什么他会有种不悦的情绪,他的秘书是纪晓乡不是吗?她病好了,回来上班是很正常的事,而他,不高兴个什么劲儿啊?
  第六章
  早上晓镇一走进她的座位就发现桌上搁着一个小盆栽,小小的仙人掌相当迷你可爱,她向来就喜欢草更甚于花。她爱不释手的捧着小盆栽,不知它从何而来。
  就在她着迷于观赏盆栽之时,内线电话倏然响起,她按下通话键,奕北的声音随即传了进来,“晓镇,进来。”
  从他的声音里听得出他今天心情不错,因为通常他心情好的时候只叫她的名字,心情不好的时候则连名带性的叫。
  “是的。”晓镇搁下盆栽站起来,拿起笔和行事历,转身轻叩总经理室的门。
  这是她担任秘书职务的最后一天,明天是周休二日的开始,结束假期后,姊姊就要正式上班了,她的任务圆满达成,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可是她却有些不舍,毕竟人是感情的动物,来这里一个多月,大家都对她很好,尤其是欣欣,把她当自己妹妹一样,她真有些合不得走。
  “看到盆栽了吗?”看到她进来,奕北从公文中抬眼,刻意用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语气说:“你收下,算是我向你道歉的心意。”
  早上他开车到公司的路上,经过一座美丽的花圃,外头排排而放的小仙人掌盆栽让他想起了晓镇,世人总把花和女人画上等号,有的女人娇艳得像玫瑰,有得清幽的像百合,但他却直觉仙人掌很像晓镇予人的感觉,她没有太多鲜艳的衣服,总是简简单单的,但白衣胜雪,比那些五颜六色更引人注意,性格刚毅坚强的她就像仙人掌。
  不知道怎么搞的,他居然下车选了个盆栽买下,到公司要进总经理室之前,还真名其妙的顺手将它放在晓镇桌上。
  五分钟前他才搁下盆栽进入自己的办公室,想想又有点后悔,觉得这举止大唐突,毕竟送一个下属礼物实在不是他的作为。
  但是想收回已经来不及了,从监视器中他看到晓镇进入办公室,拿着盆栽露出惊喜的笑容,他知道她很喜欢,就要自已大方一点送给她,不再扭扭捏捏的不像个男子汉。
  晓镇微微一笑。“谢谢,我很喜欢。”
  连送人东西都用那么强硬的语气,不愧是屠奕北的作风。
  奕北看着她,公式化的吩咐,“今天是你工作的最后一天,星期一你姊姊就回来了,把工作交接好,要有条不紊,让她一目了然这一个多月以来公司的营运情况,清楚吗?”
  “是的。”她老早知道敬业的他会有此吩咐,在他心中,工作大概就等于他的生命吧。
  “晚上有空吗?”指示完公事,他突然冒出一句不相干的话。
  “总经理有什么吩咐?”如果要她今天加班,那么她会很乐意配合,顺道为这次的代理职务写下圆满的句点。
  奕北翻出几份卷宗一起扣在桌上,刻意让自己看起来很忙碌的样子,他眼睛盯着卷宗,嘴里淡淡的说:“你帮了我那么久,晚上我请你吃饭,道谢兼道歉,你有空吧?”
  晓镇微笑了。“好的,那是我的荣幸。”
  “晚上八点,我去接你。”说完,他又想起什么似的说:“就穿上回在香港买的那件礼服吧,有没有问题?”
  她后角轻轻的弯起一抹笑靥。“没有问题。”
  退出奕北的办公室,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整天她的步伐都格外轻快,心情也特别轻松,整个人像要展翅高飞似的,盈满兴奋的情绪,这绝不是因为她即将卸下秘书重任的关系。
  她不得不承认,是因为晚上的饭局,奕北的邀约。
  为什么他的邀约会让她如此在意?喜悦莫名其妙的在她全身奔窜着,这情绪是她所无法理解,少女情怀总是诗,指的就是她这种反应吗?而她对奕北,难道具有所谓的情怀存在?
  他不是她的上司吗?他约她的理由再正式不过,为了向她道谢,也为了向她道歉,她不该想歪,这并不是一般男女的约会,而是上司对下属的感谢宴,自己该这么想才对。
  但,当夜幕悄悄低垂,晓镇回到家梳洗完毕,在小小的梳妆镜前穿上那件美丽的长礼服之际,她双须不由得嫣红了。
  看着镜中流露出不寻常喜悦的自己,她想起姊姊的叮咛——我们与屠家完全不配,你不会妄想麻雀变凤凰吧?
  晓镇本能的在心里摇了摇头,不,她认为奕北不是这种人,他绝没有卖弄他显赫家世之意,也绝没有追求她的意思,否则他就不会只送她一个不起眼的小盆栽,而会送她比较贵重的礼物才对……楼下响起刺耳的喇叭声,她抬头看了一眼时钟,八点整,老天,他还真难时!看来他并没有约女人的经验,否则他会走上来叩门,而非在楼下按喇叭叫她下去。
  晓镇拿起小提包匆匆下楼,狭窄的楼梯让穿着曳地长裙和高跟凉鞋的她几度差点跌倒,她疾步走到他的座车前,相信自己的脸颊一定红通通了。
  奕北大手一横,推开右边的车门。“上车。”
  晓镇一坐上车,车身随即往车水马龙的台北街头滑动。
  不久,当车身停稳在目的地后,奕北带头领着她往一栋高耸的建筑物走去,并坐上玻璃电梯直达顶楼餐厅,因应许多人喜欢享受浪漫星光的要求,这类餐厅正如雨后春笋般急速增加中。
  一出电梯门,两边立即有传者鞠躬如仪,奕北挽着晓镇的手进餐厅。
  “四少爷。”一名西装笔挺的餐店经理迎上来,笑容满面地招呼着,“您吩咐的佳肴都已准备好了,请您入坐。”
  晓镇被奕北带到一处僻静的雅座,四周宾客的感觉都是优雅的,他们在着考究,低声交谈,显现一股上流社会的雅致气氛。
  “这是屠氏投资的餐厅之一。”奕北吸了口餐前酒。
  “我不知道居氏也涉足餐饮界。”她明白了,这也说明餐厅经对他格外熟络的原因。
  奕北自信的微笑,“要在企业界站程脚步,就不能把鸡蛋全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晓镇不知道自己该回答什么,对于商场上的事她不懂,也没有足够的知识与他聊这面的话题。
  “暑假过去,你就升大二了吧?”奕北并不在意她没有回答,这自转了个话题,而这个话题也证他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年龄差距,她才十九岁,多么年轻,镇日庸庸碌碌于公司的事,他高学生时代仿佛已经很久远了。
  “嗯。”她微笑的表示,“在屠氏见习之后,我还是喜欢校园生活,比较单纯,没那么紧张。”
  “当学生当然比当个看人脸色的上班族好多了。”这点他倒是不置可否,拿他那些没用的手下来说吧,他们也一定很想重回学生生活,省得整天在公司里被他痛骂。
  晓镇笑问他,“你是大家的老板,也会有这种感慨?”
  奕北自我嘲解地道:“我唯一的感慨是没有自由,留学归来就直接进人屠氏,从不知道玩乐为何,我知道自己太少年老成。”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搞的,竟在她面前吐露心声,就像他不知道在香港时,为何会带她去澳门看他赛车一样,或许她身上有某种让他安心的特质,他极少见到像她这么沉寂的女孩。
  “你不该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晓镇温言劝说,“你有三名兄长,屠氏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你把责任一肩挑起,对别人也是种莫大的压力。”
  一阵不悦染上眉尖,他哼了哼,“我对屠氏鞠躬尽瘁,对他们怎么可能会是压力?他们高兴都来不及。”
  这又让他想到他们几个丢下公司跑出去欧洲玩了一大圈的事,若不是他留守在公司做牛做马,他们有可能那么逍遥吗?什么压力嘛,他可不认为他那几个兄长会有压力。
  “我说的压力是潜在的。”晓镇的声音轻柔,却十分有力。“因为你的认真,逼得他们若不认真就像对你有愧,这样的‘认真’是不是有点不健康呢?”
  奕北直觉否决她的话,“你不了解他们,他们需要鞭策,压力对他们是好事,否则他们就会怠情。”
  将奕西排除在外的话,他太了解奕东和奕南,一个是明明有实力,却懒洋洋提不起劲的企业首席领导人,一个则是回头金不换的浪子,两个都是那种稍不注意就不想扛责任的人,他不给他们一点压力怎么行?
  晓镇笑了。“喏,你瞧,这就是你的盲点,你总觉得别人需要你给的压力,而忽略了压力本身会让人多不舒服,有人喜欢压力,有入会是压力之下的叛逃者。”
  他盯着她,眼光闪烁着不说,他很直接的问:“你在教训我吗?”
  她温柔的微笑着,恳切的说:“不,我只是在提醒你,别忘了让自己放松一下,我觉得你的生活过得并不快乐。”
  奕北困惑的蹙起眉头以掩饰心底的惊奇,他不想承认她说得对,但也不能专横地说她完全不对,起码她点出了一个重点——他不快乐。
  确实,这是他一直自问的问题,他的生活很安定、很忙碌、很充实,也很有满足感,他享受着自己的成就与屠氏成长的荣耀,可是他却无法骗自己这样的生活令他感到快乐,他心中总像有个洞没有填满似的空虚,因为他的感情生活一片空白,无所寄托。
  “你副修心理学吗?”他蹙着眉问她,她真的看穿了他。
  “不是。”晓镇一愣,才答道:“我副修意大利文。”
  轻咳一声,奕北严肃的表示,“那么,修好你的意大利文就行了,你不该那么了解人类的心理。”
  听出他别扭话中的恭维之意,她不由得笑了,此时餐点适时送来,也给了奕北一个台阶下,她想,作风强硬的他,大概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他的生活有所缺失。
  今天的茶是奕北特别吩咐餐店烹调的法式佳肴,精致的餐点让两人吃得很尽兴。
  餐毕,许多情侣滑下舞地共舞,奕北也轻拥着晚镇跳舞,经过那日在方爵士府邪的调教,今天她的舞技已没那么生涩。
  “你大概不知道,司徒腾吴是我大学同学。”
  两人在轻柔曼妙的音乐声中婆婆共舞时,奕北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不等她回应,他继续说道:“当年在剑桥读书时,我的无心让他在泰晤士河的船赛中落水,他一直怀恨在心,因为他爱慕的一名牛津大学的女孩也在河岸上观赛,所以他将此视为奇耻大辱。后来他抢走我的女朋友做为对我的报复,没多久,我又再度赢回我女朋友的心,令他气得跳脚,他又想尽办法抢走我的女朋友,从此我们就成为彼此的眼中打,一直明争暗斗到毕业。”
  晓镇惊讶的挑起眉毛,她一直以为奕北是个对感情绝缘的人,没想到他曾经有女朋友,这让她太惊讶了,她实在无法想像总是以工作第一的他,谈情说爱时是什么样子。
  “最后呢?那位你们共同的女朋友?”她好奇的问。
  奕北撇撇唇,“她看穿我们幼稚的游戏,我们谁也没得到她,她嫁给一位美国教授,目前在纽约定居。”
  晓镇轻点头。“所以失去那纸金欧集团的合约时,你才会那么生气。”
  这也说明他当日失去理智的原由,两个互不相让的人,从学生时代一直争到现在,真怪不曾失败的他会疯了似的将那日的失利归咎到她头上……哦,她懂了,这也是奕北拐着弯,对她再次做的道歉宣言,看来他真的很在乎那天冤枉她的事。
  她不会忘记这个夜晚,过了今晚,这件礼服恐怕就真的要收进盒子里,她知道自己不会再有第三次机会穿它。
  奕北瞪着扛在桌面的业务曾报,看来业务部的萧经理近来很欠揍,居然做出如此敷衍了事的报表来,而将它送进来的秘书更是该骂,难道她不知道他从不多看垃圾一眼吗?
  “纪晓——乡,进来。”
  他懊恼的在语尾急速转音,且很不悦的发现自己又忘了晓镇已经结束代理职务的事实,现在他的秘书是纪晓乡,不是纪晓镇,他得牢记这一点。
  纪晓乡恭谨的走进来,在他面前,她从不敢轻忽怠慢,就怕会在这位严厉的主管面前做得不好。
  “总经理有什么吩咐?"她战战兢兢地问。
  奕北抬头扫了她一眼,沉着声音道:“这份报表做得乱七八糟,我要你过滤卷宗,你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
  晓乡诚惶诚恐的拿起报表端详,立即,她松了口气,得救似的说:“报告总经理,这份报表不是我送进来的。”
  他的脸色更难看了。“难道是萧经理自己送进来?他还懂不懂什么叫规矩?”
  “我立即去问清楚。”她拿着报表连忙退下。
  晓乡是个行动果决派,有身为秘书的一贯犀利,她和晚镇的性情截然不同,她敏锐世故、善于察言观色、对工作兢兢业业;晓镇则温和、沉静、得理饶人,话虽不多,但总能发人省思,令身的人都会不由得放松情绪……思及此,奕北的眉毛又皱起来。
  不,不能想她,这几天他已经想她想得太多了,尤其是面对纪晓乡的脸时,他简直无法不联想起她。
  她现在在做什么?暑假结束了,她开始上学了吗?结束这里的工作,她还打工吗?
  奕北蓦然聚起原本就蹙起的眉心,他是怎么啦?哪根筋不对劲,晓镇在做什么关他什么事?现在他最重要的是工作,除此之外,最好少想那些无聊的风花雪月。
  尽管他一再告诫自己不准想起晓镇,但看到公司的女职员纷纷穿起设计时髦大方的套装制服时,他又忍不住的想起晓镇。
  这个建议是她提的,现在建议实现了,他好像应该让她知道这个讯息才对,她知道了一定也会很高兴。
  奕北拿起电话,拨了纪家的电话号码。
  下一秒,像是听筒有刺似的,他又猛然将话筒挂回去。
  老天,他在干什么?太可笑了,他居然想找电话给晓镇?
  这个时候她根本不可能在家里,而是在学校,何况在这人手一机的时代,唯一没有手机的怪物大概就是她,所以,他根本联络不到她,离开这栋大楼,她的行踪可是比他还难掌握。
  屠奕北,别无聊了,工作第一,还是工作吧!
  夜幕低垂,晓镇在顾宅的书房中与她的小小学生顾莞儿对坐,由于莞儿暑假到位于澳洲的母亲家度假,所以她们才暂时停课两个月,现在开学了,她又恢复兼任莞儿的家教,每逢一、三、五,她放学之后便直接骑脚踏车来。
  此时此刻,透过淡蓝色的窗帘可以看到庭院中的月光椰影,这个高级住宅区非常宁静,一到晚上九点喧哗声便会自动停止,好像所有的住户都会在这个时间入睡似的。
  奕北应该还在公司加班把,他总是忙得忘了有下班这回事,不知道他吃饭了吗?或许他只叫顶楼餐厅送来一杯咖啡裹腹,因为他总有忙不完的工作,那晚他们共进晚餐又共舞,是他难得的忙里偷闲…。
  “老师,你在想什么?”
  听到莞儿软软的天真童音,晓镇蓦然将游离的神魂拉回,九月了,天气却依然炙热,幸而顾家有舒服的冷气,还有顾妈做的冰镇酸梅汤可以让她消消暑。
  “没什么。”她匆匆的摇摇头,慈爱的问:“莞儿,有什么问题吗?”
  她小小的手指着作业簿上的一个英文单字。“老师,这个单字怎么念?我问了你两次,可是你都没有听到。”
  晓镇歉然的看着她,自己真是太不应该了,竟想私事想得出了神,忘了现在是上课时间。
  这是个很糟糕的现象,她真没有预期到离开屠氏会让自己那么若有所失,她不知道自己那么喜欢工作,看来她将来真的很适合当个上班族。
  轻轻的叩门声响起,顾非凡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两个玻璃杯,里面是褐色的冰红茶。
  “爹地!”莞儿眼睛一亮,立即想扑过去。
  顾非凡笑着对女儿说:“莞儿,今天就上到这里,顾妈烤了你最喜欢的松饼,出去吃吧,吃完准备睡觉。”
  “哇,好棒!”她高兴的跳起来,匆匆亲了他一下,快乐地扬声喊着,“爹地晚安!纪老师安!”
  见莞儿兴匆匆的跑去,晓镇动手收拾课本,边笑着说:“那么我也回去了,顾先生,星期三见。”
  顾非凡将玻璃杯送到她面前,温和的道:“外头热,先喝冰红茶再走吧。”
  “也好。”晓镇没有拒绝,吸饮着冰红茶,心里想着不知道姊姊回家了吗?待会她也要顺道买杯姊姊最喜欢的珍珠奶茶回去让姊姊消暑。
  他不动声色的微笑问她,“这两个月都没见到你,有去打工吗?”
  若不是莞儿到她母亲那里,课程暂停了,令他找不到借口见她,他也不会白白浪费两个月的时间,天知道他有多想见她,今天再见她的喜悦是笔墨难以形容的,他身边那些庸俗的女人个个都比不上她。
  “我姊姊胃出血住院,我替她到屠氏工作,代理总经理秘书的职务。”晓镇笑道:“我发现我还满喜欢当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
  “哦,这样呵。”顾非凡瞅着她,抓紧机会问:‘哪么你毕业之后有没有意愿到我公司来上班呢?我也需要一个秘书。”
  她淡淡一笑。“谢谢你的好意,不过到时候再说吧,毕竟我才大二,先把书读好最重要不是吗?”
  他也不强人所难,闲谈着,“在屠氏总经理室工作,那么你的暑假一定过得很糟糕,据我所知,屠奕北是个既严厉又不通人情的老板,他的属下都很惧怕他,很多与他合作过的厂商也都对他的挑剔敬谢不敏,你能代替你姊姊在他身边工作那么久,真是难为你了。”
  “是吗?”晓镇只微微一笑,没有多作评论。
  奕北为人严厉是事实,然而她还是认为他是个很迷人的男性,在工作时的防力更是无法挡,他有能力、魅力,又有意志力,若他不通人情,她一点也不觉得。
  顾非凡继续说:“他年轻气盛,作风果断,并不在乎得罪人,只要对屠氏有利的事,他都可以很严苛,所以虽然大家给他一个‘屠氏金童’的美名,但私底下都称他是吝啬的公鸡。”
  晓镇不由得笑出声来。“有这种事?”
  她戏泼地想,如果她把这个称号告诉奕北,他一定当场翻脸,他一直都挺没有风度的不是吗?她可从没见他给什么人留过情面。
  见她听得有,顾非凡更加卖力的将所知都滔滔不绝的讲出来。
  “说起来,屠氏的精英并不多,干部有老化的趋势,这是业界都知道的事,但就因为有屠奕北独撑大局,所以屠氏至今仍然纵横商场,风光无比,它的盈收年年增加,净值委实教同业都眼红不已。”
  晓镇听得入迷,这是她第一次从一个外人口中听到商界人士对奕北的评价,这也再度证明他是个硬汉的事实,他不怯懦,也从不低头,尽管在他背后怨声载道,他依然我行我素,痛批员工早就是他的习惯,他不可能改变作风。
  “你好像对屠奕北很有兴趣?”顾非凡忽地住口,因为他突然查觉到她眼中闪烁的温柔光芒很不寻常。
  晓镇笑了笑,低首吸了口冰红茶,没有回答。
  “其实,晓镇,我有话对你说。”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觉得自己应该当机立断对她表白才对。
  “什么事?”她不甚在意的问,顾非凡要与她讨论的话题不外乎莞儿的英文进度,拉开他先前的高应酬量不谈,他现在是个百分百的好父亲不是吗?他几乎天天都回家吃晚饭,关于这一点,她由衷的替莞儿感到高兴。
  “我……”顾非凡鼓起勇气道:“我一直很喜欢你,晓镇。”
  瞬间,晓镇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目瞪口呆,脸颊蓦然涨红,一时之间无法消化他的话中之意。
  怎么会这样?他说他一直很喜欢她?他怎么、怎么会这么说?她真是一点头绪也没她定了定神,费力、困难的问:“你在开玩笑吗,顾先生?"她真希望他只是在开玩笑,在她心中,他的定位是“家长”,绝不会是丈夫或男朋友。
  “不,我是认真的!”顾非凡觉得机不可失,唐突的握住她的手,满含着热情,“从你第一天走进这间书房来应征开始,我就爱上你了。”
  “顾先生……”晓镇立即抽回自己的手。
  她真的吓坏了,她一直把顾宅当成她第二个家,是第二个可以让她安心、放心,又感觉到温馨的地方,可是现在这么一来,她不可能再自在的出入这里,情况必定会有所改变,她该如何是好?
  毫不在意她抽回了手,他仍旧激动的表白,“晓镇,嫁给我!当我的妻子,当莞儿的母亲,我保证我会好好照顾你、爱你,不让你受到一丁点的委屈,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不,我不能答应你。”晓镇的声音,坚定得连她都吓一跳。
  她直觉的拒绝了顾非凡的求爱,不是因为她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而是因为、…因为……就在刚才,她突然察觉到自己的心,她已经不知不觉爱上屠奕北,不会错的,她真的爱上他,顿时,她为自己这份内心剖白激动不已。
  老天,这说明了为什么她会对他的事格外关心,为什么在离开屠氏后她会怅然若失,为什么刚才她会听顾非凡说话听得人迷无比,为什么屠奕北的身影、声音总在她心里盘旋不去……她心里五味杂陈,不知该为自己的发现喜悦还是悲伤,她已心有所属,但她心之所想的人一点也不知道她的情怀。
  她是在妄想麻雀变凤凰吗?
  不,她只是爱上一个人罢了。
  第七章
  参加完经济部举办的商业酒会,奕北顺道将晓乡送回家,就在车身停稳,她准备开门下车之际,他也抽出钥匙熄火。
  见她不解的望着他,他只轻描淡写的问:“纪晓乡,不请我上去喝杯茶吗?”
  “喝……喝茶?”晓乡愣愣的问,傻眼的望着他,她没有听错吧,要她请他上去喝杯茶?这是什么情况?
  “对,喝茶。”他扬扬眉,很简洁的问:“有问题吗?”
  “没、没有。”她硬着头皮答应,既然他都主动提了,她总不好拒绝吧,而且万一她拒绝,他恼羞成怒把她炒眈鱼可就不妙了,她还是聪明些,反正招待他喝杯茶又不会少块肉,搞不好待会茶喝得满意,她明年加薪就有希望喽。
  “那么走吧。”奕北的长腿率先跨下车,潇洒的姿态煞是迷人。
  “总经理请。”晓乡忐忐忑忑的领着他走上狭窄的楼梯,灯泡坏掉的楼梯间只能就着窗外的路灯照明,更显得残旧不堪。
  奕北反剪双手步上楼梯,边走边挑剔的皱眉道:“纪晓乡,这里的环境很差,你没考虑换个地方住吗?”
  “我……我考虑看看。”她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对于上司突然的关心,她显得手足无措极了。
  好不容易终于到了家门口,她连忙拿出钥匙开门,心想赶快请这位大老板喝完茶就可以解脱了,省得像现在一样心里七上八下,弄得她好难过。
  “姊,你回来啦。”晓镇笑盈盈的从书本中抬头,穿着普通的家居服的她正在温书,顺道寻找一些比较新颖的儿童英语教材好教莞儿。
  “对啊,我回来了。”晓乡紧张的说,“这位是我们总经理,哦,不必介绍了,你们也认识,我请总经理上来喝杯茶,他喝完茶就要走了,晓镇,快,快倒茶……”瞬间,晓镇的笑容僵在脸上,她脑中轰然一响,力持着不让原子笔从手中滑落,可是禁不住心如持鼓般跳动的声音,她清清楚楚的感到自己近情情怯。
  此时,奕北就站在门边,这让她浑身紧张得不可自拔,他真的出现了,她的神智顿时昏沉,就像一团火正熊熊的燃烧起来,她真怕自己的双眼会泄露爱上他的秘密,她不愿他察觉,那会让她感很狼狈,因为他根本不会注意到渺小的她。
  “很久不见了,你好吗?”他走近晓镇,也比她好不到哪里,他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以为他看起来是一派云淡风轻,可是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全瓦解了。
  他想见她的不是吗?否则他就不会可笑的向纪晓多提出要上来喝杯茶的主意,可除此之外,他真的找不到其他方法可以光明正大的见到她。
  “我很好。”晓镇润了润唇,觉得此刻的自己笨拙极了,她竟然不敢抬眼看他,这真是欲盖弭彰。
  晓乡敏锐的嗅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她看看晓镇又看看她的上司,晓镇脸上那少见、局促不安的表情,和奕北脸上那掩不住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她想,她懂了,不过怕是他们两个还不懂。
  “晓镇,帮我招呼总经理,我去洗澡了。”说完,晓乡就一溜烟的消失在客厅。
  晓镇没想到姊姊会这么做,想阻止已经来不及,晓乡跑得比飞得还快,她只能眼睁睁的让自己与奕北独处,心跳得愈来愈快。
  “咳!”奕北重咳一声,他清了清喉咙才开口,“公司的职员都穿上制服了,大家都很高兴,我想,我应该感谢你那日给我的建议,现在女职员的迟到率已经大大降低,这都是你的功劳。”
  “真的?”晓镇的眼眸亮了起来,他的话让她放松了情绪,她要自己试着再把他当成上司,这样她可能会好一点,不会心跳得那么厉害,也不会患得患失的像清窦初开的少女。
  “明天是星期天,要不要出去走走?”奕北忽然没头没尾的问她。
  这邀约虽来得奇怪,可是他的表情却再正经不过,甚至,其实他是板着俊帅的脸孔问她的。
  “好。”晓镇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回答,她连考虑都没有就答应了。
  一抹松了口气的表情从奕北眼中掠过,他蜇身开门,死板的说:“我走了,明天早上九点来接你。”
  不等她回答,他开门离去,足音逐渐消失于楼梯间。
  晓镇呆立在客厅中,觉得刚才的一切如幻似梦,恍恍惚惚的,她感到自己脸颊很热,胸腔也很热,奕北真的来过?
  她突然飞奔到窗前,拉开窗帘往外看去,奕北正在发动车子。
  不是梦,他真的来过,而且还约她明天见面,她很不可思议的发现自己居然想欢唱,她迷迷糊糊的想,原来,他带给她的喜悦是那么大呵,她喜欢他的程度已经超过自己所想像,完全不能解释,爱情来了就是来了,挡也挡不了。
  晓镇叹了口气,既满足,又喜悦。
  穿着睡施的晓多边擦着湿头发边走出来,一眼就看到妹妹驻立在窗畔,整个眼睛都燃烧着光彩,知道她脸上那诗意。作梦的表情已经很明显的指出一件事——她恋爱了!
  晓镇恋爱的对象,很显然是她的顶头上司。
  “屠总约你明天出去?”扭开电视频道,晓乡故作不经意的问。
  飞快的回过头去,晓镇看着姊姊,扇动着睫毛。“姊。”
  她知道就因为她们姊妹是孤儿,所以姊姊反而有点输入不愉阵的傲气,宁可她找个平凡一点的男朋友交往,也不愿她高攀豪门。
  晓乡温柔的笑了笑。“你已经长大,是大学生了,也向来早熟懂事,只要你觉得高兴就好,姊姊没有意见。”
  晓镇沉吟一会。“可是你说过,我们与屠氏完全不配。”
  她坦白的点点头,“那是我害怕他欺骗你的感情,所以才那么说,毕竟时下多得是富家子弟玩弄贫女的社会新闻,可是我刚刚看见屠总看你的表情,与你一样的紧张,我就知道他对你是认真的。”
  有了姊姊的认同,晓镇的心里总算踏实了些,起码这不是一段不被祝福的感情,但她心底的患得患失依然严重,也没有预期爱情会翩然降临在自己生命中,她一点也不想逃避,因为奕北就像一块磁铁,已牢牢的将她吸祝第一次与奕北非因公而出游,晚镇既紧张又轻松,没想到褪下笔挺的西装,穿着圆领灰色上衣搭配灰色毛呢抽绳长裤的他也那么挺帅,有种优雅内敛的流行感,与平时总是西装革履的严肃截然不同。
  奕北直接将车开到淡水,今天的天气很好,早秋的凉意不深,但天高气爽,游客三三两两,显得优闲无比。
  “下车走走。”
  下车后,他很自然的牵起晓镇的手,令她心底一片暖洋洋的,淡淡的笑容不禁在她唇边扩散。
  早晨的空气朝他们扑面而来,两人穿过一间古老的庙堂,奕北开口说:“这是我第一次到淡水,不知道哪里好玩,我们随便走走,你想停下来就停下来,肚子饿了就告诉我,我们再随意找家店面吃东西。”
  “你第一次来淡水?”晓镇扬起眉毛看他。“那么,你怎么会想带我到这里来呢?”
  淡水她曾来过好几次,都是跟学校的同学来,她倒是很惊讶他不曾来过这美丽的淡水小镇。
  “因为,”他皱着眉心,有些别扭的说:“昨天我把秘书课的秘书全叫进办公室,问她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十个秘书有六个回答淡水,所以我想,淡水或许真是个约会的好地方。”
  “就这样?”她更惊奇了,强忍住笑意,还有些许感动的情绪在她心里发酵,除了他的工作,他对她也不是全然没有心的不是吗?
  “对。”他点点头,很严肃的问她,“你不喜欢这里?”
  晓镇摇摇头,笑容在她的眼底,也在她的眉尖。“不,我喜欢极了,也来过很多次。”
  听见她的回答,他更严肃了,他盯着她,敏锐的问:“你曾经和男孩子来过?”
  在爱情面前,他还是自负、骄傲的屠奕北,不容许女朋友一心两用,也不容许她有选择的余地,他必须是她唯一的目标。
  “对!”她不假思索的回答他。
  蹙起眉心,她毫不考虑的回答令他不舒服极了,他凝视着她,不着痕迹的松开她的手,“很重要的男孩子吗!”
  她微笑着,轻轻的摇摇头。“一点都不重要,只是同学,我和一大堆同学一起来的。”
  眉头峰地舒展开,他重新牵起她的手,漫步穿过市区,往淡水的郊外走去。
  她的小手被包裹在他修长的大手之中,他手掌粗大,令她觉得很温暖、很安心,他的步伐也很大,且不懂得体贴的等她,她要加快脚步才跟得上他,但她一点也不累,浑身仍是暖洋洋的,这暖意薰得她两顿也红通通。
  他们在郊外的松林里流连,感受薰人欲醉的微风和檀香,午餐是在淡水街道上一家整洁美味的海产店解决,下午他们逛了红毛城又游遍淡江农场,在那里的茶艺馆泡茶,欣赏青山绿水,直到黄昏,在淡水的美丽晚霞中,他们才开车返回台北。
  夜幕已经低垂,公路像银河般美丽,奕北扭开频道收听路况,不经意的说:“我有一个妹妹叫中中,她成绩很差,即将考大学。”
  “哦?”她从不知道他的家庭状况,只知道他有三个哥哥都在屠氏工作,没想到他竟还有妹妹。
  “我认为中中很需要一位家教老师。”他分心看了晓镇一眼,直接问她,“你愿意当中中的家教老师吗?你各科成绩都很优秀,我认为是最适合的人眩”当然,除了她的优秀外,他想常常见到她才是重点。
  “我?”她沉吟了会,“我已经有家教了,恐怕无法专心教你妹妹,你要不要考虑另外帮她请一位老师?”
  奕北根本不理她的建议,仍远自问着,“你的家教不是每天吧?”
  他当然知道可以为中中另请家教老师,天底下家教老师多得是,可是,他又不想见他们,他想见的是她,再怎么强人所难,他也非要她当中中的家教不可。
  “每个星期的一。三、五晚上。”
  奕北点点头,不容量咏地决定,“那么从下星期开始,每个星期二、四、六的晚上,我去接你。”
  晓镇第一次踏进宅,就是在她与奕北首次约会的雨天之后,星期二的晚上,奕北开车直接将她接到他家里。
  当她踏进这华丽的店堂时,觉得自己有种置身宫殿的错觉,这房子太豪华了,乍看之下,简直就像五星级度假饭店的大厅嘛。
  "中中,过来。”奕北凌厉的喊着,“从今天开始,纪老师负责教你英文,要用心听课知道吗?不许偷懒。”
  中中睁着骨碌碌的大眼睛审视着她的新老师,眉毛皱成一团,表情也一下子垮了下来。
  当小哥说要帮她请家教,以防她成绩太烂会落榜时,她觉得被严重的污辱,可是现在,当她看到她的老师之后,她觉得那污辱简直要乘以百倍,她要抗议,小哥居然找了个她看起来差不多大的小女生来教她,她不要活了啦,这若传出去能听吗?
  “她跟我一样大吗?”她不甘愿的撇撒唇,“我才不要她教我咧,我应付得来功课,若不会,有行优姊姊会教我,用不着她。”
  奕北恼怒的盼着妹妹。“不许你没有礼貌。”
  这丫头不是对什么人都过份热络又和善吗?今天发什么神经,居然对晓镇这么不客气?
  中中皱级鼻子,不服气的反驳,“我哪有没有礼貌,我只是实话实说,她看起来那么小,搞不好才十五岁,居然要教我奕西解围的走过来,温和的说:“中中,二哥不觉得你这位新老师只有十五岁,纪老师应该快满二十岁了吧,是不是,奕北?”
  奕北冷冷的睨了他一眼,“她叫纪晓镇,是我秘书纪晓乡的妹妹,今年十九岁,台大外文系二年级的学生,这样有没有资格教你呢,屠奕中?”
  中中被他那森冷的语气吓得顿时没了志气,她这个恶人谁都不怕,最怕她那得理不饶人的小哥,她吞了下口水,点头如捣蒜,“有、有!”
  “很好。”奕北冷漠的下命令,“现在,你带纪老师到书房,我随后就到。”
  “哦,纪老师,请。”中中不敢违令,立即乖乖地领着晓镇到书房去。
  “这女孩很漂亮。”见晓镇随着中中进入书房之后,奕东这才后知后觉的发表他的感想。
  奕北撇撤唇,“她当了我的秘书四十天。”
  “什么?”奕东挑起眉毛,竟有这种事,他怎么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奕北不必问也知道他大哥在想什么,他哼了哼,冷嘲热讽的说:“当我在水深火热的时候,你们正在欧洲逍遥,玩得很快乐,怎么会牵挂我的死活?”
  “哇,有这么漂亮的年轻女孩当你秘书,老弟,你艳福还真不浅,有没有发生什么动人的办公室恋曲啊?”奕南立即聪明的将那个敏感话题转开,以免他的怨气又排山倒海的朝他们扫来,那他们可就真的吃不消了。
  “懒得跟你们说。”
  奕北傲然的踱进书房,他得去监视中中,以免她对晓镇不礼貌,他可不想给晓镇任何辞掉这份家教的借口。
  “奇怪,他居然没有反击。”奕南有点意外,看着奕北走进书房,他很犯贱的还觉得有点意犹未荆照理说,依奕北的个性不会那么轻易结束话题才对,他的毒舌总会让每个人都招架不住,可是今天他居然很温和,对自己那若有似无的调侃也置若罔闻,这太诡异了。
  “我也有同感。”奕东停止翻书报的动作,也望着书房。
  他们都觉得奕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或许是他们想太多了,奕北能有什么不对劲呢于他可是屠氏最负责的领导人哪,除了工作,他们都知道他对什么都没兴趣。
  既是如此,那不就结了吗?他们还纳闷个什么劲儿。奕南笑笑的搔搔头。
  自从答应兼任中中的家教之后,晓镇发现自己的生活发生严重的改变,因为奕北的司机居然每天都到学校门口接她,连不必到屠宅敦课的日子也来将她舒舒服眼的送到顾宅,这优厚的礼遇让她不自在极了,也在同学之中引起侧目。
  这天晚上教完中中,在奕北送她回家的途中,她决定和他好好谈一谈,希望恢复自己骑单车的日子,那将会令她自在许多。
  “不要司机接送?”听完她的要求,奕北不以为然的扬起眉。
  她点点头,坚定的看着他,“对,从明天开始,请你不要再派司机到校来接我。”
  他挑眉问道:“那么你要怎么到我家?”
  晓镇老早就想好答案,她不疾不徐地说:“我可以骑脚踏车或是搭公车,总之,我会自己想办法就是。”
  奕北哼了哼,“你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增添自己的麻烦,有司机接送不是很好吗?你不必把时间浪费在搭乘交通工具上。”
  知道他不懂得她的心理,她简单的下结论,“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我希望由自己来安排我的交通问题。”
  “是你的自卑感在作祟吗?”在红灯前停车,他盯着她,问得直接又残酷。
  晓镇一愣,是吗?是因为她潜藏的自卑感,所以她才会那么坚持不让他的司机接送?
  看来,这份感情在她心中还是有身份悬殊的压力,自己好像还不能完全放开心胸,他与她也有同感吗?否则他怎么会知道她心中的想法?
  晓镇默然不语,车厢里一片沉默,奕北将车开到纪家公寓楼下,引擎仍没熄火,他只是侧身看着她。
  “晚安。”晓镇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她只轻轻道了一声晚安便准备下车。
  奕北突然拉住她的手,皱着眉,“先别走,我们聊一聊。”
  隔着自排档,她的手被他紧紧握着。
  晓镇叹了口气,看着他,无奈的说:“我弄得一团糟是不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我懂你的一片好意,但你的司机与房车都让我觉得很……很……”“很显赫?”他替她接口。
  “可以这么说。”她垂下眼睫毛,觉得疲累,爱情也会让人疲累吗?或许只有不对等的爱情才会让人疲累吧。
  奕北盯着她。“那么我问你,你会因为这样而不愿跟我交往吗?或者,你报本不觉得我们在交往?”
  有时他会怀疑自己是否太一相情愿,他从不曾询问过她的意愿,直接就当作她对他们的交往没有意见,或许,她另有意中人……晓镇急忙解释,“怎么可能?我当然不会否定我们正在交往!”
  从那日在淡水他率起她的手,她就知道他不是在游戏,而她,则远在淡水之行前就察觉自己不知不觉中爱上他的心情,在她激动的对自己剖白这份感情确实存在之后,她怎么可能会否定他们在交往的事实?
  “那好,我关心我的女朋友,担心她吹风受寒而派司机接送,这有什么不对?”他继续咄咄逼人的问。
  “没有。”她简直无话可说。
  “很好。”奕北满意了,抚上她的面领,他催眠似的开口,“明天司机还是一样会去接你,待会上楼洗个澡,早点睡觉。”
  “嗯。”晓镇除了点头,想不出自己还可以有什么回应。
  被他呵护的感觉真的很好,每天早晨一醒来,她就会猜想他在做什么,也渴望见到他,她喜欢他,然而他完美的家世又令她有点却步。
  老天,她好矛盾,也觉得自己好矫情,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洒脱一点吧,纪晓镇,爱情不舍人失去骨气和尊严,该勇敢的接受它才对呵。
  “现在,闭上你的眼睛。”奕北轻声的命令。
  晓镇依言闭上,当她的唇瓣被他轻轻吸吮住,她还不相信他就这样吻了她。她慌张的睁开眼睛,接触到他有点懊恼的眼神。
  “我不是叫你闭上眼睛吗?”奕北恼怒的低喝。
  “哦!”晓镇连忙又闭上眼睛。
  车厢里一片静溢,彼此都听见对方紧张无比的心跳声,他重新吻住她,这次是真的吻,他的舌尖窜了过去,灼热的舌正在她唇舌间翻搅,品尝着她初次、最无假的芬芳。
  第八章
  结束一天的工作又将中中的家教课取消,奕北拖着晓镇在各大百货公司里逛着,他们已经逛了超过一小时,两人还是两手空空,什么都没买。
  今天是晓镇的生日,奕北坚持要送一份礼物给她,可是他又忙得没时间亲自去挑选,如果是寻常人生日,他会叫他的秘书去代办,但因为寿星是晓镇,所以他根本不能叫晓乡去代办,因此他索性拖着她出来买,她看中,他付钱,他认为这很合理,再方便不过的事。
  “其实有没有过生日,或是生日礼物,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她真不知道要如何说服他放弃买生日礼物给她,他们已经逛了一个小时,可是她还是觉得橱窗里那些昂贵的衣服、鞋子、皮件,她都用不着,也不适合她。
  奕北对她的话完全无法苟同,“我屠某人的女朋友过生日岂可没有生日礼物?你再好好看一看,一定可以找到你喜欢的东西。”
  晓镇无奈的继续测览陈列在架上那些形形色色的精品,奕北固执起来也是非同小可,标准的不达目的誓不干休派。
  “老师!”
  一个软软的童音扬起,她惊喜的寻找声音来源,只见莞儿那小小的身影已经扑到她面前来。
  “莞儿!"晓镇开心的蹲下身抱了抱她,顺手帮她整理两条微乱的小辫子。
  “纪老师。”顾非凡随后走到,告白之后的尴尬依然存在他们之间,虽然晓镇后来没有给他任何回应,但他知道自己已经被判出局,她并没有接受他的爱。
  “顾先生。”她微笑的看着他,“带莞儿来买东西?"“嗯。”顾非凡敏锐的注意到站在她身旁的年轻男子,这是她的男朋友吗?原来她早有男朋友,还是如此出色的男人,难怪她会一口回绝他的求爱。
  他在心里苦笑了下,他还真是自不量力,意妄想搞她这朵幽谷百合,结果只是徒落笑话罢了。
  莞儿笑咪咪的说:“老师,爹地买了好多衣服和玩具给我,等你明天来教我的时候,我们一起玩。”
  “好!”晓镇忍不住在莞儿粉嫩的脸颊上啄了一下,其实在顾非凡对她告白之后,她曾想过要辞去这份家教的工作,但是因为她太喜欢菀儿了,所以才一直迟迟没有离开。
  “菀儿,跟老师说再见,我们该去买鞋子了。”顾非凡牵起女儿的手虽知一切都不可能了,他的眼光还是贪慕的停留在晓镇脸上。
  “老师再见!”菀儿可爱的摇着手,跟着她爸爸走了。
  从头到尾,奕北都站在旁边冷冷旁观着一切,他和顾家父女两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并没有向前自我介绍,也没有询问晓镇关于他们的身份,但他内心的是滋味却摆在脸上,知道顾宅是晓镇的另外一个世界,一个他根本无从介人的世界。
  看来,与其没把握的担心,不如强硬一点叫晓镇将那份家教辞了,他知道这样很没有风度,可是管他的,爱情的国度里哪有什么风度可言?
  若还可以维持风度,那就不叫爱情了。
  黄昏,晓镇与周家辉并肩走出校门,她没看见屠宅司机的大房车,却意外的看到奕北的捷豹座正惦懒的停在树荫下。
  在周家辉跨上他那帅气十足的啥雷机车,两人互道再见后,她才疾步朝奕北的车走去。
  “今天怎么有空来接我?”
  晓镇一上车,戴着墨锐的奕北立即发动引擎,优美的车身倏地像箭一般滑出马路。
  “放自己假。”他神情不是很愉悦的问:“刚刚那个跟你有说有笑的男的是你同学?”
  晓慎微微一笑,“他是我学长,一直很照顾我。”
  “照顾?”奕北哼了呼,挑挑眉,“他骑哈雷机车,很帅嘛。”
  她仍一脸若无其事,“是啊,学校里喜欢他的女孩很多,每当他的机车呼啸而过,许多女孩都会尖叫。”
  听到这话,他撇撇唇。“你们很要好?”
  “要好?”她想了想,才笑笑的点点头,“我们算是哥儿们吧。”
  奕北蹙着眉心,一本正经地说:“知道吗?一个淑女不需要有哥儿们,只要有一个出色的男朋友就够了。”
  “出色的男朋友?”忍住笑意,她扬起酒梢看着他。“你是指自己吗?”
  “对。”大言不惭的他,一只手控制方向盘,一只手伸过去将她的手紧紧的握祝“我问你,我们什么时候要把婚礼给办一办?”
  向来笃定的他,居然很糟糕的发现自己无法掌握晓镇。
  他太忙了,不可能时时刻刻陪着她,而她,既要上学又要兼家教,他也不可能独裁的叫她休学和辞职,然而这两个地方都有危险人物,诺,就拿刚才那个什么学长来说,他就不相信那家伙对晓镇是纯照顾,一点非份之想都没有。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她娶回家,如此一来,他下班可以看到她,早上也可以和她一起迎接早晨,还可以顺道送她到学校,最重要的是,到时候他屠奕北的妻子谁还敢乱觊觎?
  这个计划完美无缺,就等女主角点头。
  “婚礼?”晓镇惊吓了一下。“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愿意步入婚姻的殿堂,像他这样一个黄金单身汉,怎么会甘于被婚姻套牢,况且他们交往的时间也不算太久,现在谈结婚会不会太儿戏了点?他在开她玩笑吗?
  “我当然知道。”奕北自负的笑了笑,“难道你不想成为我的妻子?”
  “我……”她眼底闪烁着不确定的光芒,她不想吗?她想的!可是她又怕这份真诚的想望会成为高攀,她还是害怕世俗的眼光不是吗?为什么她心底要有那些残留的志气,让她如此裹足不前。
  “你想成为我的妻子,对不对?”他坚定的看着她,“那么就嫁给我,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否则我们只好分手。”
  “难道我们不可以交往久一点再论及婚嫁吗?”晓镇长叹一声,挣扎的问。
  他相当有个性不是吗?不结婚就分手,他知道她根本不忍心与他分手,所以,她注定要嫁给他。
  “不可以。”奕北提出反驳,“交往几年才叫久?五年?十年?轰轰烈烈的恋爱最后仍会归于平淡,一个马拉松式的爱情又能代表什么?晓镇,你是个思想灵透的女孩,不要再拘泥于我们之间的家世问题,为了我,抛弃休的志气好吗?否则你会让我很恼怒,因为我真的很想拥有你。”
  “奕北……”她动容的看着他。
  他续说道:“听我说,你没有出色的身世又如何?我要的是你的人、你的心,你坚忍不拔的性格和处世淡然的作风都深深吸引着我,你会是一个好妻子,一个能体贴我工作忙碌,但又不跟我计较,永远陪在我身边的妻子。”
  晓镇怔怔望着他,老天,她从没发现,他竟是这么了解她,他不是日夜晨昏的在忙公司的事吗?可是,他连她此刻在想什么都知道。
  “帮我一个忙。”奕北在红灯前停下来,一脸正经的看着她。
  “什么?”她还没回过神来。
  “离昨天那两父女远一点。”他十分认真的说。
  晓镇将神智拉了回来,昨天那两父女?她想起昨天与他逛百货公司的事,他指的是顾非凡和菀儿吗?
  “为什么?”她不解的问。
  奕北冷哼了声。“瞎子都看得出来那位父亲对你有意思,我可不想我的未婚妻在虎口下工作。”
  晓镇笑着摇摇头。“你想太多了,奕北。”
  “我想的一点也不多。”他冷然念着,“非凡科技公司董事长,今年三十岁,离婚,目前单身,有有一女,今年六岁,找家教是借口,他根本就是想找老婆。”
  “你调查他?”她感到啼笑皆非,眨动着随毛,不相信他竟做出这种事。
  “当然。”奕北紧握了她的手一下,要求道:“为了让我安心,你必须把在顾家的家教辞了,我不喜欢我的妻子在别的男人家里工作,这会让我无法专心工作。”
  “可是,菀儿那么可爱……”晓镇犹豫着。
  “她很可爱吗?我不觉得。”他扬扬眉,“你喜欢小孩,我们可以生一个,到时候你要怎么教,都随你。”
  “你说到哪里去了?”脸一红,她发现自己真是拿他一办法都没有,但一想他们的孩子,她又觉得温馨起来。
  她完全让他给说服了,早在她接受他之初就已经高擎他,若她现在又对彼此的家世耿耿于怀岂不可笑?她的顾虑都是多余,奕北对她无所不言,她也该敞开心胸,全心接纳他才对。
  错过他,她真的会一生后悔,既然不想错过他,那么自己就该抓牢眼前的幸福,对呵,她该抓牢的。
  她真的要当奕北的新娘了吗?晚镇缓缓的、由衷的笑了。
  奕北要结婚的消息像炸弹一样在屠家炸开来,炸得每个人目瞪口呆,无法相信屠家第一个结束单身生活的居然是奕北,尤其是奕东最为吃味,因为他直到现在还无法让颜乐童首肯嫁他,乖乖地跟他进礼堂,现在奕北要结婚,这么一来他真是没面子极了。
  “四少爷,你真的要结婚?这真是太好了!”芳嫂喜极而泣。“我得快去烧住香,告诉小姐、姑爷这个好消息。”
  芳嫂是跟着他们五兄妹的母亲陪嫁过来的,一直对他们的母亲忠心耿耿,也一直期待他们兄弟早点成家立业,好让她的小姐在天之灵安心。
  “原来我只是桥梁而已。”中中噘噘嘴,有点不满,她虽然惧怕奕北,但又有那么一点恋兄情结,对于他要结婚这件事,她真是难以接受,没想到最帅的小哥竟要变成别人的丈夫。
  奕东皱着眉宇嘀咕,“你要跟纪老师结婚?她不是连二十岁都不到吗?奕北,你有没有想清楚?婚姻可不是儿戏,我觉得你这个对象好像有点不太适合。”
  奕西、奕南、中中与芳嫂,四双眼睛不约而同的看向奕东,又来了。
  他们老大的坏毛病又来了,总是喜欢来这套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烂戏码,想当初乐章的身份、年龄也跟他截然不配,还不是一头栽了下去,他怎么就不会检讨检讨自己呢?
  察觉到四周那几双不认同的眼睛,奕东连忙耸耸肩,无辜地道:“你们干么这样看我,我只是说说罢了。”
  瞪着他,芳嫂气鼓鼓地说:“大少爷,你最好只是说说罢了,否则我就跟你没完没了。”
  家里好不容易有人要结婚,这等大事绝不容许被破坏,她死都要筹备好这场婚礼来让她在天上的小姐高兴、高兴。
  “芳姊,我只是说说而已,你没听见吗?”奕东也恼羞成怒,现在结不成婚的人是他,他们对他凶个什么劲啊?
  奕西微笑的问:“奕北,日子选在什么时候?我们是不是应该去正式拜访晓镇的家人?”
  奕北总算在一片混乱中听到唯一的人活,他很乐意的回答,“日子我已经跟晓镇商量好了,下星期六在法院公证,晚上宴客。”
  “下星期?”所有人都惊跳起来,奕北宣布要结婚大家已经够惊讶了,没想到日子居然就定在下星期,太出人意表了。
  奕南不怀好意的盯着他,笑嘻嘻地开口,“老弟,你们这对贤伉俪为什么这么急?是不是有什么突发状况啊?”
  耳聪目明的芳嫂也听出奕南的话中之意,她兴奋的颤抖起来,不由分说的拔高声音,“呵!莫非纪小姐怀孕了?天哪,家里要有小宝宝,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纪老师怀孕了……”中中掉到沙发下受创极深,一时之间无法从地毯上重新爬起来。
  奕东拢了拢眉,酸溜溜地讽刺,“原来是有了,那好吧,只好让你们结婚,真是拿你们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没辙。”
  哇,真是嫉妒死他了,奕北不但要当新郎,现在连当爸爸的首席宝座也被他一并抢去,这种被人抢尽风头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奕北忍住怒气,“晓镇没有怀孕,拜托你们不要瞎起哄。‘’“没有怀孕?”大家是一劲不相信的语气。
  奕南坏坏的一笑。“别瞒我们了,奕北,这种事是瞒不住的,等晓镇的肚子大起来,我们自然会发现,所以现在你就干脆一点承认吧。”
  芳嫂也笑盈盈又宠溺地说:“对呀,四少爷,你别不好意思了,我来准备小娃儿的衣服,要买的东西可多喽……”“我要做姑姑了……”中中仍像遭天打雷劈般震撼。
  “随便你们吧,”奕北懒得跟他们解释,反正他知道晓镇没有怀孕就好,他们要误会就随他们去好了。
  “菀儿,来,跟老师念一遍。”晚镇耐心的带领菀儿一遍又一遍的复习不懂的地方。
  当今天的课程结束,菀儿跑出去吃点心,她才对顾非凡提出辞意。
  顿时,笑容从他脸上消失了。
  “你不教菀儿了?”顾非凡错愕的瞪着她,他看得出来晓镇很喜欢菀儿,也很用心在教菀儿,怎么会突然不想教了呢?
  晓镇嫣然一笑。“是的,非常抱歉,因为我要结婚了,所以没办法继续再当菀儿的家教。”
  ‘你要结婚了?”他的心一紧,虽老早就知道他不可能永远留住她,上次她不就拒绝他的求爱吗?但此刻由她亲口说出来,他胸口还是感觉闷闷的,十分难受。
  她愉快地提出建议,“我可以帮花儿介绍老师,我的同学也有不少人在兼任家教,如果需要的话,我请他们过来跟您面谈好吗?”
  顾非凡审视着她,不理她要推荐同学来当菀儿家教的建议,直接且无礼的问:“你要和屠奕北结婚?”
  上回在百货公司碰到她的男伴,他就觉得那名年轻男子十分眼熟,后来他才蓦然想到,原来那男子就是屠氏集团的屠奕北,经常登上财经杂志封面的青年企业家,也是业界有名的“屠氏金童”,无怪乎他会觉得眼熟。
  他尖锐的语气让晓镇一愣,但她随即微笑的点点头。“是的,我要和屠奕北结婚。”
  顾非凡有点恼怒,“他会给你幸福吗?”
  为什么晚镇不选择他而选择屠奕北?比财富,他同样可以给她无虞的生活;比外型,三十岁的他正是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绝不会比屠奕北差,他只不过多了一个女儿而已,可是她不也很喜欢菀儿吗?
  晓镇是在进入屠氏的那一个月里才结识屠奕北吧,这么说,是他白白将机会拱手让给屠奕北喽?
  想到这里,顾非凡感到揪心不已,就这样放走他心仪的女孩,他实在不甘心,可是不甘心又能如何?她都已经心有所属。
  “我想,他会给我幸福的。”直视着他,晓镇笃定、恬静地回答。
  顾非凡感叹的道:“你还这么年轻,有必要这么早结婚吗?其实你可以再考虑考虑。”
  晓镇唇浮起一个温馨的笑容,温言巧语的说:“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看到她满身洋溢的幸福,他黯然地点点头,“好吧,既然如此,我也只有识你幸福,记住,日后不管有什么困难,你都可以来找我,虽然留不住你,我仍希望我们可以当好朋友。”
  “谢谢你,顾先生。”晓镇感激、动容的说。
  家教顺利辞掉了,现在她专心一意的只等着当奕北最美丽的新娘。
  坐在奕北指定的名店里,晓镇眼花撩乱的看着那些珠宝,虽然有晓乡当军师,她还是不知道该从何挑选起,她对珠宝的常识简直等于零。
  店员笑盈盈地询问她,“纪小姐,这只钻戒如何?切割工整,色泽美丽……不喜欢钻戒的话,今年也很流行纯金首饰,设计都已突破传统,兼具现代感和摩登感,最适合像你这样的年轻新娘了。”
  “我看看。”尽管店员说得舌粲莲花,晚镇还是无从取舍。
  其实她曾向奕北表示自己不需要首饰陪嫁,婚礼只要简单、隆重就好,可是劳姊却坚持这项礼俗不能少,所以她只好无奈的姊姊押着来挑首饰。
  折腾一番,晓镇勉为其难的选足必要的首饰之后,连忙拉着晓多离开珠宝店,找了家小咖啡馆透气。
  吸着咖啡,晓乡看着妹妹,嘴角不由得浮起安慰的笑容。“晓镇,屠总对你真是好,一掷打千金,眉头也不皱一下,看到你有这样好的归宿,姊姊也放心了。”
  晓镇机械式的搅动着咖啡,幽幽地开口,“我知道他对我好,可是我还是有点不安。”
  “你不安什么?”晓乡党得很稀奇,公司里每个女职员都羡慕死晓镇的际遇,而她居然说她感到不安?
  晓镇叹了口气,“或许就因为太幸福了,所以才让我觉得不真实,幸福来得太快,我怕捉不住它。”
  晓乡松了口气,笑骂着,“你这孩子在说什么傻话?幸福是你的,谁也夺不走,三千弱水,屠总就取你一人,你不要想太多好吗?我看啊,这就是所谓的婚前恐惧症,结完婚就会没事了。”
  “但愿如此。”晓镇努力将那份阴霆挥开,振作了一下精神,提议道:“姊,明天我们去着爸妈好吗?我想告诉他们,他们的小女儿就要结婚,要为人妻了。”
  “当然好!”晓乡也开怀的笑起来,“爸妈若是知道你要结婚,一定会高兴极了,他们会保佑你跟屠总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听到姊姊这么说,晓镇不由得望向玻璃窗外那片无边无际的蓝天,在穹苍深处,仿佛看见她父母的笑靥,那么满足、那么安详。
  经过简单隆重的公证结婚和宴客,在亲友的热烈祝福声中,晓镇正式成为奕北的妻子。
  筵席设在远东饭店,当宾客散尽后,奕东他们也都陆续离开,晓镇才发现奕北并没有要带她回屠宅的意思,反而在饭店柜台拿了钥匙,领着她到房间休息。
  看着他脱掉西装外套搁在沙发上,还把领带拉掉,她不由得脱口而问:“奕北,我们不回你家吗?”
  她还穿着送客时的银白色长礼服,高高挽起的发署露出她雪白的颈项,流露出一股娇柔的少妇韵味。
  奕北轻描淡写的道:“今天先在这里过夜,明天我们直接到机常”“为什么?”晓镇不解的问,她是新娘子,今晚却不在夫家过夜,虽然她公公婆早已去世,不过这样好吗?好歹奕北家里还有三个哥哥,她总要尊重一下他们。
  他撇撇唇,“我三哥很喜欢胡闹,加上中中很会捣蛋,我怕他们起哄来闹新房,你会害羞。”
  闻言,她笑了。“有什么关系?都是一家人了,我不会介意。”
  认识奕北愈久,她就愈觉得他其实是个很体贴的男人,总是为她设想周到,让她由衷动容。
  他看着她,将她带进怀里,低声道:“那么,我想独自与你相处行不行?这个理由成立吗,小妻子?”
  晓镇蓦然脸红了,虽然他拥抱过她,也吻过她,但是用这种亲昵的姿态和语气对她说话还是第一次。
  对他搂着她的腰,轻轻的吻住她的唇,晓镇紧张得浑身僵硬,也隐隐约约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她现在是奕北的妻子了,为人妻就有为人妻的“责任”,这份责任可是不能拒绝的……可是老天,她怎么会这么紧张?甚至可以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怦怦——怦怦——她并不是害怕他碰她,只是有点不知所措。
  “你很紧张?”扬起一抹笑意,他松开环着她腰际的大手,轻轻将她推到浴室门口轻松的说:“别邢么紧张,今晚我们都累了,我不会打扰你,去卸妆洗澡吧好好睡觉,养足精神,明天才有力气玩。”
  晓镇愣在浴室门口,就这样?他今晚并没有打算“要”她?
  见奕北转身着电视去,她连忙跨进浴室。
  关上浴室的门,晓镇靠在门板上,心还迳自狂跳着,听着外头传来的电视声她在松气之余又有些失落。
  为什么他不要她?今天是他们的新婚之夜,难道她连一点身为女人的魅力也没有吗?
  第九章
  奕北与晓镇搭机直飞蜜月圣地夏威夷,他不记得自己上次度假是在什么时候,好像是很久远以前的事。
  “昨晚睡得好吗?”他向空姐要了一杯苹果汁给晓镇,昨天为婚礼忙了一天,今天又搭这么早的班机,他有点担心她吃不消。
  “好。”她垂下眼睛毛,不自在的吸着果汁。
  其实昨晚她根本没睡,奕北睡在她旁边,所以她紧张得睡不着,纵然他只是躺着而已,仍教她拘谨不已。
  她告诉自己别那么紧张,他们已经是夫妻,她要慢慢习惯当他的妻子,她不就是因为爱他才答应嫁给他的吗?这份爱坚不可摧,她要对自己有信心……飞机顺利的降落在停机坪,一部箱型车早已等候在机场外,很快的就将他们送至饭店。
  夏威夷的海滩举世闻名,骄阳炙热、海天一色,高耸迎风的椰子树,洁白的珊瑚礁石,随处可见躺在沙滩上的半裸游客,准备将自己晒成白带鱼,那份放纵教人叹为观止。
  “这里的人每天都这么生活吗?”晓镇惊叹着,懒洋洋的优闲情调让她也跟着放松起来。
  奕北很实际的摇摇头,“当然不是,你眼睛所见,躺在沙滩上的绝大部份是游客,居民都靠服务游客生活,没有这么优闲。”
  她嫣然一笑。“这样还好,否则就太教人嫉妒了。”
  他们在侍者的带领下进入饭店房间,稍微整理行李之后,双双换上轻便的情侣服,奕北打算带晓镇到处走走、逛逛,过一个最不设防的蜜月假期。
  但是他这个小愿望在饭店大厅立即被打破,一名中年男子惊喜的看了他一会之后,便笑容满面的朝他走来。
  “屠总,真是幸会,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您。”
  奕北淡淡的笑了笑。“何襄理也来度假?”
  这名不速之客是杰扬科技的业务部裹理,和屠氏有过一次合作经验,最近急于再度与屠氏合作。
  “这位是……”何裹理饶富兴味地看着站在奕北身边的晓镇,很意外从不传唯闻的屠氏金量会带着女人一起度假。
  奕北淡然的开口,“我的新婚妻子。”
  何襄理立即摆出一副惊为天人的表情,恭维他说:“原来是屠夫人,难怪气质如此出众,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幸会,屠夫人,我是杰扬科的业务部真理,敞姓何。”
  晓慎微微颔首,客气地笑了笑。“你好。”
  何裹理笑盈盈地道:“屠总与夫人是来度蜜月的吧?这里风光明媚、美景俯拾皆是,最适合新婚夫妇度蜜月了,因为小女与女婿在这里开餐饮店,所以我对这里熟得很,如果两位不介意的话,就由我作东,当两位的向导,保证让两位玩得尽兴——”奕北不想多与这种无聊人土废话,一口回绝,“很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们已另有计划,失陪了。”
  “哦!”何裹理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提议有多不得体,人家才刚新婚当然需要独处,哪需要他当什么向导,于是他连忙让开身子,殷勤无比的说:“屠总、屠夫人慢走、慢走,祝两位水浴爱河,假期愉快哪!”
  奕北牵着晓镇快步离开饭店大厅,将何裹理远远甩在后头,他才不满的吟了声。
  “连度蜜月也不得安宁,备受骚扰,这就是我的生活。”
  晓镇抬头对他一笑,很乐观的安慰他,“不过,这表示你事业成功,否则他们也不会想来骚扰你。”
  “你不介意吗?”他蹩着眉心看她,“日后你可能会经常面临这种情况,不预警的打扰。”
  “别替我担心,既然我是你的妻子,我就会想办法适应。”晓镇从容地微笑。“凡事都是如此,有得必有失,你是名人,总不能禁止别人对你的友善,刚刚那位何襄理并不讨人厌呀。”
  奕北看着她。“你真这么想?”
  “当然!”她肯定的点点头,“如果这几天我们玩腻了,再找他当向导好不好?”
  他终于露出笑容。“你喜欢的话,我不反对。”
  于是整个下午,他们都徜徉在碧海蓝天之中,冲浪、游泳,无限旖施,金碧耀眼的阳光汛虫在摇摆的高大椰子树之间,海洋像宝石般蔚蓝,空气中尽是椰子油和海风的味道。
  夜晚,晓镇换上印花及膝的短洋装与奕北一道进入饭店的露天餐厅用餐,除了精致的海鲜珍馐之外,海上暮色也是公店的卖点之一,游客无不沉醉在这种惬意的享受之中。
  “瞧,那桌有个女郎一直在看你。”她微笑的告诉他,这些外国女郎十分大胆,尽管她坐在他身,她们还是看得目不转睛。
  “无聊。”奕北根本不理艳女,眼中只看到他的小妻子。
  蓦然,他的表情僵住,连举杯要喝白酒的手也停顿在半空中。
  晓镇见状,摇头失笑,“怎么突然不喝了?”
  奕北蹙起眉心,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是她——晓镇奇怪的转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名优雅的女子正翩然朝他们走近,她面带微笑,清亮的大眼炯亮有神,高佻的身材非常窈窕,身着无袖露肩黑色上衣和一条黑底印花长裙,显得很有异国情调。
  “奕北,很久不见了。”她停下脚步,在对奕北问好之余,也对同桌的晓镇点头表示友善。
  “伊莉莎……”奕北皱着眉头,他从没想过会再见到她,剑桥一别,他还以为今生不会再见。
  “好巧是不是?”伊莉莎微微一笑,“我跟先生、小孩来度假,没想到会碰到你,这位是你的女朋友吗?”
  “她是我太太。”奕北不自在的说。
  “哦,你结婚了。”伊莉莎的笑容更深。“我们住在希尔顿,有空的话欢迎你们来找我,大家可以叙叙旧,好吗?”
  奕北眼光复杂的看着她。“好。”
  伊莉莎再对晓镇一颔首,就风姿绰约的走回去。
  晓镇看着许久不说话的奕北,觉得不对劲,为什么奕北的表情这么奇怪?这个伊莉莎究竟是谁?
  “奕北。”
  “她就是让我跟司徒剩昊抢到翻脸的女人。”不等她询问他便说了出来。
  “她……”晓镇相当惊讶,因为伊莉莎看起来比他大多了。
  奕北完全知道她的想法,缓缓地开口,“伊莉莎比我大九岁,她是剑桥附近一家小咖啡店的老板,是个华人,来自新加坡,父亲是古董家,她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学历极高,我被她的聪明、幽默和优雅深深吸引住,我们在一起的日子里,她完全征服年轻又傲气十足的我。”
  晓镇突然感到有一点不舒服,她从不知道原来奕北的初恋情人比他大,而且还是那么成熟、优雅又迷人的女子,她一直以为他的初恋情人是他的同学。
  其宜她早该猜到,奕北是如此自负又狂傲,怎么可能看得上与他同龄的女子,那只会令她们显得更加无知幼稚罢了,他会喜欢成熟的女人一点也不奇怪,那止符合他傲然的个性。
  那么她呢?她是他喜欢的女子吗?她够成熟、够迷人吗?虽然她比同龄的女孩早熟,可是怎么也比不上经历风霜的女人来得有吸引力,若是伊莉莎可以得到一百分,她充其旦也只有五十分罢了,连及格都谈不上。
  顿时,晓镇的自信心被击溃了一半,直到晚餐结束,回到饭店房间之后都还若有所失。
  两人分别沐浴过后,就熄灯上床,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当然瞒不过奕北锐利的眼睛。
  他的小妻子是怎么啦?为什么闷闷不乐?
  “晓镇。”他忽地一个翻身将她抱祝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晓镇吓了一大跳,她局促的望着在晕黄灯光下的他,从他眼里看到疑问。
  “怎么了?”她挤出一抹笑容,力持自然的问。
  奕北看着她不会演戏的眼睛,眉毛高高的扬起。“这句话该我问你才对,你怎么了?”
  晓镇勉强的微笑了下。“我没事。”
  他对她已经够好了,她不该再乱想,他与伊莉莎早已经分手,对方也结了婚、有了孩子,一切根本就再也不可能,现在奕北的妻子是她,她还介意什么?
  可是为什么她就是无法释怀,他乍见伊莉莎的表情是那么复杂,说不介意根本是骗人,但与其说介意,不如说她是怯懦,怯懦年轻的自己比不上伊莉莎,生怕他会对她厌烦,追根究底,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爱他。
  “你不说?”奕北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早就知道他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从在餐店开始就不对动了,餐间,她很少说话,总是沉默的吃着东西,发生什么令她不开心的事吗?明明下午还好好的…餐厅?
  蓦地,他脑海掠过一抹影子。
  “你在吃醋?”他笑了。
  还是被拆穿了,早知道他的精明在何时何地都派得上用场,晓镇苦恼的看着他,轻叹一声。“我很小器,对吗?”
  奕北摇摇头,眼睛在笑,嘴角也在笑,他一本正经的说:“不,我喜欢你小器。”
  他低下头寻找她的嘴唇,绵密又深长的吮吻着,他的气息浓烈的包围着她,让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都过去了。”他的声音坚定的在她耳畔响起,瞥见她困惑的眼眸,他飞快的保证,“我和伊莉莎之间的恋情都过去了,相信我,现在的我,心中只有你一个。”
  晓镇的心狂跳着。“奕北……”
  他没给她开口的余地又堵住她的唇,且清不自禁抚摸着她每一寸肌肤,直到她完全放松,不再紧绷为止。
  晓镇几乎深陷在他激狂的抚弄中,他的撩拨燃烧她每一寸肌肤,带来漫天灾人的热度,她想喊停,因为那烧得她胸口几乎喘不过气,但她不行,因为她无法抗拒,她内心深处最深切的渴望正熊熊的被燃起……她的衣物在他温柔的手中被褪去,娇羞的她动了一下身子,脸红的模样令他呼吸加速,喉间不由得送出低沉又沙哑的咕哝。
  他的大掌复上她粉红色的蓓蕾,轻捻搓弄惹得她一阵娇吟,如雷击般的震颤直袭她心窝,她虽然不解人事,但她知道她爱这种感觉,而且无法自持……她甜美的反应让他更有股男性的尊严浮现,他分开她府质滑嫩的双腿,将自己置身在她最柔嫩的私处,惹来她一阵惊呼…裸露让晓镇有些羞份,但奕北一次比一次火热的欲望撩拨让她再也忍不住自己,反正她已是他的妻,豪放一下的欲望又何妨,伸手游移至他的肩头,用力的抚摸呻吟,她知道奕北一定会带她到天堂……他眼里燃起两簇烈火,再也无法忍耐,体内翻腾的欲火借着抽送传送到她体内,正式、急切的与她会为一体……结束八天的蜜月假期,奕北恢复正常工作,晓镇也回学校赶着借同学的笔记补齐这些天的缺课。
  “晓镇啊,你太瘦了,要多吃点才好。”芳嫂端着她刚炖好的人参莲子汤,说什么也要她喝一碗。
  晓镇笑盈盈地婉拒,“我不瘦啊,芳姊,现在的女孩子流行瘦,太胖了不好穿衣服。”
  闻言,劳嫂级起眉头,不认同地直摇头,“哎呀,你现在的情况当然要胖一点,哪里有瘦的道理,来,快把这碗汤喝了,我明天再炖腰子给你喝。”
  其实在她心里仍然不相信奕北的话,还是固执的认为晓镇怀孕了,所以她才会每天各式各样的汤汤水水炖得那么高兴。
  晓镇好脾气的笑允,“好、好。我现在就喝。”
  自从她搬进屠家之后,家里的人都对她好极了,连中中也每天跟前跟后的叫四艘,日子像是永无止境的快乐,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而奕北待她当然是好的,现在他不假司机之手,每天亲自送她上学,又每晚推掉所有应酬只为了陪她吃晚饭。
  饭后就是他们夫妻独处的时光,有时他会带她去看场电影,有时则逛逛百货公司,为她添购所缺少的四季农物,星期假日则一定带她到处游山玩水,如果凑巧有三天以上的连假,他就会安排到邻近的国家旅行,有夫如此,她夫复何求?
  “喂,甜蜜的小妇人在想什么?又在想你那位帅又体贴又阔绰的老公吗?”
  一阵戏谑的声音在晓镇耳畔扬起,她回过神来,看见她的死党林佳蓓正笑嘻嘻的拉了张椅子坐在她面前,调侃的盯着她。
  她嫣然一笑,“你不是去社团讨论事情,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林佳蓓满不在乎的耸耸肩,“社长临时有事,会议取消,喏,我刚刚在便利商店买的茶叶蛋,我们一人一个,还有鲜奶,也一人一瓶,这顿我买,你的午餐费省了。”
  “谢谢。’晓镇微笑着开始剥蛋壳,她再次茶叶蛋那股特有的茶叶香味,以前赶时间的时候,她常常是一颗茶叶蛋便打发一餐,怎么吃也吃不腻,经济又实惠。
  晓镇如常的咬了一口茶叶蛋,可是刹那间,一阵恶心的感觉冲上喉间,她连忙捂住嘴巴奔到教室后头的垃圾筒旁,难受的干呕几下,但却什么也没吐出来,徒然惹来其余同学注目的眼光。
  “你怎么了?”林佳蓓关心的拿了面纸奔过去递给她,看着她那难受的表情,若有所思的挑挑眉,很直接的问:“晓镇,你该不会有了吧?”
  “有了?”晓镇一愣,想起每夜与奕北的缠绵,真是糊涂,她竟从没问过他是否有做避孕措施。
  “对呀,我看你得找个时间到妇产科检查检查。”林佳蓓很坏的取笑她,“新婚夫妇的热情挡都挡不住,从实招来,你们是不是每天晚上都做啊?”
  晓镇两颊燥热了起来,真被林佳蓓给猜对,她确实与奕北每天晚上都有亲密行为,奕北的挑逗总让她热情相迎。
  可是会吗?有那么容易受孕吗?机率怎么会那么高?她才结婚不到两个月,她真的怀孕了吗?
  按捺不住好奇心,晓镇下午向社团访了假,直奔妇产科检查。
  忐忑不安的验完尿之后,当医师告诉她已怀孕六周时,她当场欣喜若狂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怀孕了,怀了奕北的孩子,他们爱的结晶,哦,这太重要了,她要赶快告诉奕北才是,他要做爸爸了,他会开心吗?他喜欢小孩吗?他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几千几百个疑问在晓镇心中泛起涟漪,她太意外了,这真是个意外之喜。她招了辆计程车直奔屠氏大搂,打算亲口告诉奕北这个好消息,当然,也要告诉姊姊,要做阿姨了。
  一路上她都在想像奕北知道她怀孕时会是什么表情,他会很震惊吧,或许,他会取笑她这个小妻子都还没做好便要升格要当小妈妈,更可能他会急着布置婴儿房,再召告天下这个好消息,而最乐的肯定会是芳姊。
  想到这里,晓镇不由得奇起嘴角微笑起来,她已经可以预期在未来的日子里,将会有一大堆场汤水水要喝,因为她知道芳姊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喂养她的好机会。
  下了计程车;她迫不及待往屠氏大楼走去,招摇的尖塔型外现出色无比,这是奕北的骄傲,他的心血结晶,他创造的屠氏奇迹坚不可摧,她真的以他为荣……蓦地,她的脚步顿住了,眼前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奕北正步出屠氏大楼,身畔还有一名妖媚的短发女郎,他们有说有笑,姿态亲呢,正肩并着肩过马路,进人屠氏大楼对面的一家五星级饭店。
  晓镇急忙后退,退得那么急、那么快。那么莫名其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让奕北发现她!
  她也不知道心底那份慌张从何而来,此时她的心就像挨了一棍般难受,痛楚的在泣血,可是她却没勇气走出去兴师问罪,只想把自己给藏起来,不想让奕北看见。
  那是他的情妇吗?天可见怜,他一直在她面前演得那么好,让她以为自己是他的唯一,让她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如果他心有所属,又为什么要娶她?
  由于她退得太急,以至于根本没留意到自己已经置身在车道上,当尖锐刺耳的煞车声响起,她瘦小的身子就像风中落叶般卷起又坠落。
  晓镇的身子应声倒下,肇事的机车逃逸了。
  “好痛……”她痛苦的闭起眼睛,额心冒着冷汗,脸颊也苍白得可怕。
  车潮来往,可是却没有人对她伸出援手,她拧起眉心绝望的想,自己快死了吗?是的,她快死了,快与她在天上的父母见面了……蓦地,一部黑色房车在她身旁停下,一名男子疾步奔到她身边,关切、焦急的问:“小姐,你怎么了?要不要帮忙?”
  晓镇抚着肚子,感觉下腹传来巨大的痛楚,黏稠的液体正顺着她大腿流下,她惊恐的抓紧那名男子的手,哀求着,“送我去医院…珠求你……送我去医院……”“好,我马上送你去医院。”男子答应得干脆,扶起她,打算将她抱进车内,不意他愕然的盯着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晓镇?!”
  奕北奔到医院的时候,晚镇已经从手术室被推出来,麻醉尚未退的她呈现昏迷状态,她眉心轻颦,苍白的年轻脸庞楚楚动人,嘴唇毫无血色。
  “我太太究竟出了什么事?”他激动的问。
  他正和金海恬吃饭,不意却接到芳姊打来的电话,焦急的说有人在路边救了被机车撞倒的晓镇,要他快到医院。待他扔下金海恬奔到医院,晓镇已动完手术,他完全不能理解这是什么情况。
  医师做出一个制止的手势,“屠先生,你先别激动,尊夫人流产,情况危急,我们不得不先替她动手术,现在她已经渡过危险期了,你可以放心,休养几天就没事。”
  “流产?”奕北脑中倏地轰然一响。
  晓镇怀孕了?为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
  医师早已看惯这类事件,淡淡的说:“很遗憾孩子流掉了,不过你们还年轻,等夫人的身体情况不错,日后要再受孕并不困难。”
  医师走了,仍震惊于晓镇怀孕的的奕北不由得握紧双拳,一股怒火油然而生。
  该死!一千个该死!晓镇太不懂事、太不成熟了,这么重要的事,她该告诉他不是吗?他可是孩子的父哪。
  然而现在,当他知道时却已经失去当父亲的资格,孩子没了,原本属于他的孩子没了……“咳!”顾非凡轻咳一声,“屠先生,我想你现在应该先去看晓镇才对,她会需要你的关心。”
  当他在屠氏大楼旁救起被撞伤的晓镇之后,便心急的想要通知屠家人,无奈屠氏把关甚严,他动用许多关系才问到屠家的电话,无法在第一时间通知屠奕北,以至于屠奕北赶来时,她已经动完手术。
  “你怎么会在这里?”奕北盯着他,神情古怪。
  早在他还没与晓镇结婚之前就已调查得非常清楚,这个姓顾的富商对她非常有好感,甚至在他们结婚之后,商场上都还流传着顾非凡因遗憾不已,连绩几晚往酒店买醉的谣言,而现在这家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跟晓镇的流产有关?
  “是我救了晓镇。”顾非凡坦然的看着他,这是事实,没什么好隐瞒。
  “这么巧?”奕北冷嗤一声。“那真是谢谢你了。”
  冷然的说完,他转身随护士进入病房。
  病床上,晚镇依然面无血色,护土为她换了瓶点滴便退出病房。
  充斥着药水味的静谧空间就剩他们夫妻,他在她床沿坐下,拨开她前额的发丝,耽心疼又气恼的看着她。
  他是她的丈夫,难道不是她最亲密的人吗?她怀孕,他不知情。她入院,却是由另一个男人送来,甚至他会得知,也是辗转送过那个男人,究竟她是怎么看待他们的婚姻?她不爱他吗?
  奕北守着病床,脑中思绪百转千回,直到晚镇缓缓转醒,他看着她那虚弱的模样,责备的话顿时吞了回去,眼底一片苦恼。
  “奕北……”看清楚自己身在病房之后,晓镇的声音无法抑制的颤抖起来。
  她完全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当她兴匆匆的跑到屠氏要告诉奕北她怀孕了,不意却撞见他与一名妙龄女郎相偕进入饭店,一时情意退到马路上,机车却飞驰而过将她按倒……“医师替你动了人工流产手术。”他很平静的告诉她这个事实,既已是事实,他再激动也没用,只会惹她更伤心,在她刚动完手术的情况之下,他不愿增加她心里的压力。
  晓镇心痛的闭起眼睛,她没留住孩子,竟然没能留住孩子!
  老天究竟对她开了怎么样的一个玩笑?让她拥有怀孕的喜悦,却在同一天剥夺走她当母亲的权利。
  都怪她,这都要怪她,如果自己小心一点,在兴奋之余,不要那么冲动的想跑到屠氏告诉奕北就没事了,为什么她要那么鲁莽?如今错已传成,她要怎么弥补奕北不能当父亲的遗憾!
  她好后悔、好后悔!真的好后悔……
  第十章
  流产的阴影使得晓镇出院之后情绪一直低落着,她很自责,非常非常自责,明知事情已无法挽回,多想无益,却偏偏会不由自主的去想那与她十分缘浅的孩子,想那天与奕北走进饭店的女人……幸福似乎在一夕间溜走了,以前她是个快乐的小妇人,现在她则是多愁善感的忧郁夫人,她真希望时间可以凝结、静止再静止,让她可以将那个碗大般的遗憾忘掉,重新开始找寻生命的意义。
  一个月过去了,寒假来临,大陆冷气团来袭,整个台湾都笼罩在十度以下的低温,而晓镇感觉到她与奕北之间也是仿佛罩着一层厚厚的阴霾,往昔的温馨甜蜜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疏离与隔阂。
  她觉得奕北待她没有从前亲呢,那是因为他在怪她吧,怪她粗心地流掉了他们的孩子,她默默的承受一切,期待能有契机打破他们之间的僵局,她真的不愿就此与他相敬如冰,他仍是她最爱。最在乎的丈夫。
  晓镇看着天花板无法入眠,一点半了,奕北还没有回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恢复婚前应酬频繁的生活,今晚她又独守空闺,不知道应酬到哪里去了。
  时钟滴滴答答的响着,分针缓缓的移动,终于,当时针指着两点半,奕北这才回来。
  她连忙闭起眼睛假寐,屋里突增的酒气说明他喝了不少酒,她听到他脱掉衣物,走进浴室沐浴的声音,他就是那种对自我要求很严厉的人,就算酒醉也不会胡乱倒头就睡,一定会沐浴后才上床。
  当水流声音静止之后,没多久奕北便掀被上床,他习惯课题,所以当他刚冲过热水澡的温热肌肤碰到晚镇时,她不由得惊悸了一下。
  “还没睡?”奕北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音调还很清醒,他是那种有一定段数,干杯不醉型的人。
  晓镇依然闭着眼睛假寐,依循往例她知道自己不必回答,他很快就会睡着,白天工作已经又须又累的他,绝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和她交谈。
  果然,奕北的呼吸声渐转平和,就在她认为他已经睡着,身体不由得放轻松之际,整个人骤然被他抱到怀里,下一秒,他已经压在她身上了。
  “我要你,晓镇,我已经无法再忍耐了!”他语音沙哑含糊,灼热的唇旋即堵住她的唇,辗转吸吮着,仿佛全世界的空气都被抽光。
  晓镇被他突如其来的热吻吻得晕头转向,睡衣也在他游移不停的双手下毫不设防的散开,睡袍的系带被他给扯掉,他的热唇移到她颈子上,接着是颤动的双峰。
  她的身子绷得不能再紧,自她流产之后,他们就没有了亲密关系,非但是她潜意识的在抗拒他的触碰,他对她也像完全没有了兴趣,连接吻、拥抱都没有,然而为什么今天他会一反常态的对她那么激切,是酒精的关系吗?她真的不明白。
  “晓镇……”奕北呼喊着她的名字,轻擦她挺立小巧的胸部,接着轻舔慢吮无限怜爱。“再怀我的孩子,我要你再忙我的孩子!”
  孩子……听到这两个字,晓镇倏然皱起眉心想推开他,老天,她为什么会想推开他?这是她从不会有过的念头埃奕北与那名跟他送饭店的女人也做过同样的事情吧?她觉得自己无法包容他的出轨,她只是个平凡的女人,不可能对自己最爱的男人与别的女人上床无动于衷。
  “住手,不要碰我!”她激动的推开他,拉起被单遮蔽身子,眼神凌乱又痛楚。
  “你居然不让我碰你?”奕北简直快疯了,他前额浮起青筋,像只被射伤的野兽。
  晓镇无力的看着他,她想接受他的爱抚,想从他身上得到慰借,但是她做不到,她无法违背自己的心情。
  “都是为了顾非凡对不对?”奕北森冷的瞪着她。“你不肯让我碰你,都是为了顾非凡!”
  “你在说什么?”晓镇愕然的看着他,为什么会扯到顾非凡?
  “你心知肚明!”他的眼神变得狂乱而危险起来,他尖锐地说:“那天送你送医院的人是顾非凡,你在屠氏大楼前出事,送你到医院的人竟然是他不是我,我真怀疑当天你们为什么会在一起,真的只是巧合吗?”
  “奕北……”她愣愣的再也吐不出半个字。
  迟了,一切都迟了,再多作解释也没用,两个彼此互不信任的人,还有什么婚姻基石可言!
  他们身份悬殊,结合本就是个错误,她还曾天真的以为自己真是童话里最幸福的公主,而今从他口中说出最伤人的话,她再也无所留恋了,原来她在他眼中,是个会背着丈夫偷汉子的女人。
  也好,孩子流掉了也好,以免回后分开多所牵绊,她不要将恶果移植到下一代身上。
  “没活好说了?你默认了!”奕北阴郁的看着她,眼光像是恨不得压碎她。
  该死!否认啊,你为什么不否认?说你是清白的,你跟顾非凡一点关系都没有,说你还是爱我的,只要你开口,我就会完全相信你,晓镇,开口,求求你开口……晓镇一动也不动的坐在床上,眼睛茫然的大睁,身子就这样半裸着,她的心已经死了、冷了,身体更毋需遮蔽。
  奕北眼中充血,布满了红丝,看着坐在床上,表情木然的她,咬牙切齿的开口,“你真的一句话都不反驳?”
  晓镇还是动也不动,恍若未闻。
  “我懂了,我会成全你们的!”
  他甩了甩头.大步走出卧它.甩门的声音恍如雷霆,震得她心悸,也震得她心碎。
  晓镇茫然的走在街上.年关将近,路上行人匆匆,每个人看起来都那么有活力.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笑容,只有她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她在街上闲逛已经一整个下午,仍没有找到自己的定位。
  终于,她累了,天色也渐渐晚了,天空见下雨丝,她走进一家咖啡厅,一个人占据一张桌子,脱下外套,为自己点了杯热咖啡。
  侍者送来咖啡退开之后,她凭窗而坐,窗外是熙来攘往的街景,她轻轻搅动着热腾腾的咖啡,微吸一口,忘了加糖的咖啡是那么苦,就像昨夜他的话一样。
  昨晚奕北说的话还残留在她脑中,他说要成全她与顾非凡,成全?她苦涩又落寞的笑了笑,他的意思是要与她离婚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她自问清洁白白,从未做过对不起他的事,若他硬要将这项大帽子在她头上,除了默默承受之外一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奕北的脾气是不容人解释,也不听人解释,他判定她要下地狱,就要下狱,因为他是屠奕北,他把在商场上狠绝的那一套也用到他们的婚姻里。
  恩爱过去、缠绵过去,一切都过去了,她真希望自己能潇洒、坦然、勇敢一点,这个社会对离婚女人的眼光并不会有太大的异样,她还年轻,可以重新开始,只要她忘了他,忘了他是她最爱的人,忘了,把他忘了……蓦地,一个阴影遮去她大半光线,晓镇才惊醒过来,本能的抬眼看向站在桌旁的人。
  “知道吗?我跟踪了你一整天,你像缕飘忽的游魂。”顾非凡心痛的看着她。
  她怔然地看着他。“顾先生……”
  顾非凡坐了下来。“发生了什么事?你好像很不开心。”
  晓镇出院之后,他仍一直很挂心她,但她毕竟已为人妻,所以他苦苦压抑想见她的念头,可是最后他仍敌不过自己的真情,跑到屠宅前去守候。
  守了几日,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他等到她出门,原想静静的在她身后看看就好,可是见她如此萧索憔悴,他忍不住想询问,她脸上的忧愁是那么明显,屠奕北待她不好吗?
  “没什么。”匆匆地笑了笑,她低首喝了口咖啡掩饰,顺道逃避他那太过关切的目光。
  顾非凡一脸焦急,“别瞒我,究竟怎么了?我们不是说好,就算你结婚,我们也可以是朋友吗?朋友就该互相关心,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或许我可以帮得上忙。”
  晓镇仍是摇头。“你帮不了我的。”
  他瞅着她,直觉地问:“是因为屠奕北吗?”
  那日在病房外,他已经感觉到屠奕北对他的故意,之后他想进病房去探望她,也一直被屠奕北派来守门的属下挡在门外,他又急又气却也无可奈何,她是屠奕北的妻子,屠奕北要用这么霸道的手段来守护妻子,他一点办法也没有,那日他真正见识到屠奕北的专制与不可理喻的鸭霸姿态。
  听到他提起奕北,晚镇苦涩的笑了笑,蓦地,她想到,或许同在商界出人的他会对奕北的事多少知道一点,他可能知道奕北的情妇是什么人吗?他们相爱多久了?如果他们爱得很深,那么应该成全他们的是她才对。
  “是不是他对你不忠?”顾非凡一针见血的追问。
  晓镇愕然地睁大眼睛,他怎么知道?
  “被我猜对了。”顾非凡一下子愤怒起来,激动的问:“他和什么女人在一起被你撞见?金海恬吗?”
  “金海恬?”她隐隐约约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又不记得在哪里听过,她缓缓的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看见是名短发女人。”
  “那就对了。”他一脸了然。“金海恬是名模特儿,你随便找本服装杂志都可以见到她,她是国际南海集团总裁的千金,对屠奕北有好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财经杂志曾经一度揣测屠金两家会联婚,没想到屠奕北最后娶了你。”
  晓镇怔怔地听着他讲述金海恬,名模,又是集团总裁之女,她拿哪一点跟人家相比?
  顾非凡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问:“这些……你都不知道吗?”
  她挤出一抹苦笑,她真的是完全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那么糊涂,除了伊莉莎之外像奕北这么优秀的男人怎么可能再无韵事?她在太天真了。
  “我还以为婚前你都弄清楚了,没想到你居然一直被蒙在鼓里。”顾非凡感到不平的冲口而出,“屠奕北太可恶了,居然脚踏两条船,跟你结婚又跟金海恬来往,我去找他算帐,他不能如此玩弄你的感情。”
  “不,不要!”晓镇的喉咙又干又涩,这一团混乱已经让她好疲惫,她不能再火上加油,让顾非凡去找奕北。
  “你不要阻止我了,我一定要去找他!”顾非凡站了起来,在他心中,他还是认为晓镇是他的,认为都是因为他没有好好把握住她,才会让屠奕北有机可趁,他要为她今天的不幸负责,所以他非去找屠奕北算帐不可。
  拉住他的衣袖,她苦恼的道:“顾先生,请你不要去,奕北现在误会我们两个有暧昧关系,你去了,只会更增加他的误解,即使我们离婚,我也不想让他抱着这种误会,你懂吗?”
  顾非凡一愣。“误会我们两个?这是什么道理?”
  太莫名其妙了,虽然他喜欢晓镇,也对她表白过,但她一直都没有给他回应,他也不曾碰过她,有如此完美、纯洁的妻子,后奕北误会个什么劲儿?难道屠奕北的眼睛被自己的婚外情给给蒙蔽了吗?
  晓镇黯然神伤的道:“大概因为那天送我去医院的人是你,还有商场上的语言,他都信以为真。”
  火焰在顾非凡的眼瞳里跳动,他激动的大嚷,“这样对你太不公平了,我去跟他说清楚!”
  “没用的。”她绝望地摇摇头。“即使没有你,我们之间仍有另一个女人,这是无法改变的事,我们注定要分开。”
  顾非凡无言了,她说的是事实,他无话反驳。
  “你有什么打算?”他希望可以尽最大的力量帮她。
  她伤怀一笑。“我会放他自由,然后找一个拥有我们最多回忆的地方放逐自己,不过我不会做傻事,你可以放心。”
  “晓镇……”他心疼的看着她,她那心灰意冷的表情令他忧心不已,他真的无法帮她吗?
  晓镇盖上自己的印章,签上名字,将离婚协议书放在梳妆台上,她环顾房间,依依不舍的感觉油然而生,她在这住了多久?才不到半年的时间,她还以为会在这里找到天堂,怎知,这里竟是她坠落地狱的地方。
  奕北该回来了吧?已经午夜两点,两天了,他们之间的冷战仍持续着,他对她不闻不问,见面形同陌路,但也因为他的早出晚归,所以家里的人都没有发现他们之间的异状,她才免去众人关切的窘境。
  蓦地,车库传来的煞车声惊动她的思绪,晓镇在心里轻叹一声,他又喝酒了吧?难道他不知道喝酒伤身吗?这一个月来他几乎天天应酬喝酒,她真担心他这样的喝法会成习惯。
  几分钟之后,奕北上楼了,他开门进房,照例先进浴室洗澡。
  晓镇屏息的听着那莲蓬头下哗啦哗啦的水声,不久之后是吹头发的声音,这些熟悉的声音早已镌刻在她心底,但今天,是她最后一次听这些声音。
  奕北走出浴室,不必想也知道床上的人儿并没有睡,虽然他跟她的关系持续恶化,但她还是每晚等到他回来才入睡。
  他不解,非常不解,为什么?她还关心他?还牵挂他的安危?她的心不是已经被那个顾非凡给占据,还怜悯他做什么?
  想到顾非凡,奕北一颗稍微融化的心又僵硬起来,他掀被上床,打定主意对晓镇不理不睬,虽然他曾在气急攻心的时候说过要成全他们,可是真要放她走,他根本做不到,即使她用这种怀柔政策也休想让他主动提起“离婚”两字,除非她开口。
  骤然间,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轻轻朝他伸了过来,奕北一震,顿时心神荡漾。
  “晓镇……”他真不敢相信她会主动求爱,他以为她厌恶他碰她,但现在,她柔软的身子已经缠到他身上。
  晓镇浑身一颤,他温热的体温是那么熟悉,他是她的丈夫,她第一个男人,为什么他不明白她是多么爱他,她怎么可能背叛他?怎么可能?
  轻轻抚着他结实宽阔的胸膛,最后一次留恋的巡礼,她翻身而上,轻吻着他敏感的颈项,火烫的舌尖一路从他的胸膛吻至下腹,温柔的亲吻着他最私密处,挑逗他是极致的感官。
  奕北心头一热,身体不可抑制的微颤起来,她是他最爱的女人,平时在床上她对他轻轻一碰都能教他兴奋,这会怎么禁得起她如此挑逗?
  他控制不住,一把将吻着他下腹的她拉起来,接触到她迷蒙的眼睛,他立即热情的堵住她的嘴唇。
  他要占据她的心、她的人,不再让她有去想他人的余地,他们之间会跑出一个顾非凡都怪他太忙了,他会好好告诫自己,今后要多抽些时间陪她,绝不再让她感到寂寞。
  奕北在满室的晨光中醒来,精神饱满的睁开眼睛,这一个多月来,就数昨晚睡得最好,看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想必今天会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原来感情对一个人的影响可以这么大,他这些日子以来的颓丧一扫而空,晓镇重回他的怀抱,这对他来说是多么大的鼓舞。
  他觉得自己又重新活过来,也没忘记他昨天给自己的承诺,从现在开始,他要做一个好丈夫,一个一百分的好丈夫,反正他那三个兄长都还没娶老婆不是吗?就把公司的事丢给他们,他要晓镇对他们的婚姻重新建立起信心,日后他将尽量做到公平,一半的时间给公司,一半的时间给他的爱妻,这决定太完美了,她一定会很乐见他的改变。
  “晓镇!”他扬声轻喊,一想到她昨晚的热情,他的心就泛起暖意,嘴角也不由得微微扬起。
  没有人回答他的叫唤,他掀被起身,他的小妻子已经下楼了吗?那她肯定是在为他准备早餐。
  奕北满心温馨,暴风雪俨然已经过去,他愉快的刮着胡碴,换上晓镇前些时候为他买的褐红毛料格子西装,站在镜子前的他显得英气勃发,她的眼光确实不错,这套西装的剪裁十分适合他……站在穿衣镜前,他不经意的瞥到一旁的梳妆台,立即被一种不对劲的感觉抓住,那儿一反常态非常空荡,除了一只白色信封,再无她平时用的瓶瓶罐罐。
  他缓缓的走过去,拿起白色信封,那上面正写着他的名字,他瞪着它几秒钟,旋即粗鲁的将它拆开。
  一张离婚协议书乍然出现在他眼前,上面工工整整的写着晓镇的名字。
  他突然像是不认识中国字似的死盯着那个签名,潜意识的将纸张探成皱皱的一团,他狠狠的将纸口往墙角掷去,一只花瓶随即应声倒地。
  那一地的玻璃碎片就像此刻他被撕碎的心,他眉头骤然紧曼起来,心痛而懊恼的低喊:“该死!纪晓镇,你该死!”
  这就是她昨晚对他那么热情的理由吗?这张离婚协议书来得毫无预警,那昨晚他们的耳鬓厮磨算什么?临门一脚吗?
  他反常的笑了起来,好个临门一脚,亏他想得出来如此粗鄙的比喻,他的心情已经恶劣到了极点,还以为昨晚是他们和好如初的契机,没想到是他们别离的开始。
  他倏然奔下楼,拿起车钥匙飞车上路。
  他不会就这样放过她,若她以为丢下一张离婚协议书就可以打发他,那她就太小看他屠奕北了,天涯海角,他非把她抓回来不可。
  飞车到达纪家楼下,奕北一口气奔上去狂按门铃。
  “总经理?”纪晓乡诧异的出来开门,看见她的上司兼妹夫目光炽烈如火炬地站在门前。
  “晓镇呢?”他劈头就问。
  她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晓镇?她没有回来埃”“我不信!”他不请自人,把纪家那小小的斗室翻了一遍,真的没有晓镇的踪影,她没有回来吗?除了娘家,她还有哪里可去?
  见他的神情不对,晓乡急急询问,“晓镇怎么了?”
  当她还要追问时,奕北已如风一般的走掉,留下她独自一人干着急。
  奕北看看腕表疾速驾车到公司,下令清查台湾各大小旅馆及出入境资料,分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晓镇。
  屠氏集团的人事处忙成一团,奇怪他如此疯狂的找寻晓镇,随后而至的晓乡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他三缄其口又表情严峻,还是有点敬畏这个妹夫的她,最后还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奕北冷着一张脸步入会议室开会,他们四兄弟每天早上都会先就公司的营运开会讨论再各忙各的行程。
  而今天,瞎子也看得出来他的心情不佳,奕东、奕西、奕南对看一眼,无声的用唇语交谈,正斟酌由谁先闻口询问之际,欣欣已翩然推门而人。
  “各位老板,抱歉打扰了。”她笑盈盈地表示,“这位非凡科技公司的顾董事长有急事要见总经理。”
  见顾非凡随着欣欣轻盈的脚步而入,奕北惊跳起来,火爆的朝他走去,不由分说就给他一拳。
  “你还敢来找我?把晓镇还来!”他吼着,声音之刚烈,吓坏在会议室的每个人。
  “总经理!”欣欣闭起眼睛,不忍卒暗地摇摇头,不过,她嘴角却泛起一个不明显的笑意,她喜欢这样的奕北,人性多了,也可爱多了。
  “奕北!”奕东连忙向前抱住他,看他那拚命的疯狂架式,好像想再给对方第二拳。
  “有话好好说,老弟,何必这么冲动。”奕南“啧”地一声,他还以为打架是他的专利呢,原来奕北也不是好惹的,瞧,那个顾董事长的下巴都淤育了,不知道几天才会散?
  顾非凡苦笑一记,用衣袖擦去嘴角的血渍。“看来你还是很爱晓镇,我似乎是来错了。”
  自他知道后奕北另有新欢之后,就认为自己又有希望了,今天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想叫屠奕北放掉晓镇,他再也不忍心见到她被屠奕北折磨得失去笑容。
  “我当然爱晓镇!”奕北闻言又激动起来,痛斥道:“你别妄想介入我们之间,晓镇是我的妻子,永远都是!”
  顾非凡无畏地提醒他,“晓镇是你的妻子,但并不代表她要跟着你一辈子,若你再继续对她不忠实,她有选择离开你的权利。”
  “我对她不忠?”奕北气急攻心,这家伙当真欠扁,他从来没有那么看不顺眼一个人过,但是此刻,他真的对这个姓顾的不爽极了。
  顾非凡了然地指出,“虽然晓镇没有对你开口,但事实上她已经知道一切,那天她亲眼目睹你和金小姐走进饭店,所以才会失神被机车撞到,我救了她,没想到你却反而诬赖她与我有染,屠先生,你的做法太不光明磊落,我替晓镇抱屈,也为她感到悲哀。”
  闻言,奕北一怔,晓镇看见他跟金海括进饭店……原来如此,蓦然间,他完全了解这些日子以来她的冷淡从何而来。
  这个傻丫头,她真是误会他了,她是他的妻子,看见他与别的女人进饭店,不冲上来兴师问罪,反而唯恐闪避不及?
  太傻了她,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在他心中有多重的份量,若知道,她就不会对自己那么没信心而做出这等傻事,他跟金海恬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那天只不过是金海恬从法国南部度完长假回来,得知他已结婚而特别来恭喜他,并请他到饭店吃饭,如此而已。
  奕北看着顾非凡,诚恳又严肃地道着歉,“顾先生,很抱歉打了你,我和金海恬没有任何瓜葛,这点日后我可以向你证明,不过现在请你告诉我,晓镇究竟在哪里?我有很多话要对她说,我非要找到她不可。”
  顾非凡顿时愣了愣,纵横商场的玉面杀手屠奕北竟会对他温言以对,他是在演戏吗?不过,他的眼睛不像在说谎,反而令人很……动容。
  “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她只说过要去一个与你有最多回忆的地方。”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居然跟情敌说出实话。
  奕北想了想,最多回忆的地方……
  这不难猜到,晓镇指的地方一定是他们去度蜜月的夏威夷,在那里,她首度成为他的女人,将最纯洁的处女之身献给了他。
  奕北感激的看着顾非凡,“谢谢你,我立刻去找晓镇回来。”扔下会议不开,他立即往外奔。
  其实他还是有些吃味,顾非凡居然知道的比他多,看来他不得不接受晓镇有这么个哥儿们的事实,他最好帮她这个过于爱慕她的哥儿们再找个老婆,这样他才可以高枕无忧。
  对于他忽然要离席,奕东、奕西、奕南三人面面相觑,刚才亲眼见到他与顾非凡从火爆场面到化干戈为玉帛,三人顿时自责起来,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他们居然不知道奕北与晓镇之间发生什么事,这样还配为人兄长吗?他们真的太惭愧了。
  “您去哪里,总经理?会还没开完呢。”欣欣不慌不忙的拉住疾奔而走的奕北。
  他心急如焚的哀求她,“欣欣,你别拉住我,我现在马上要到机场去划位,晓镇在夏威夷,我要去找她。”
  欣欣神秘地一笑,神清气爽的提示,“可是您与四夫人回忆最多的地方,不是屠氏吗?在这里,你们朝夕相处了一个多月,爱苗渐萌,您为何要舍近求远呢?”
  奕北瞪着她,屏息着。“欣欣,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笑意可掬的开口,“四夫人在我办公室里,她好悲伤,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看来只有总经理您出面才有办法。”
  他激动的问:“晓镇真的在你办公室里,没有骗我?”
  欣欣笑意盈盈的回答,“千真万确。”
  得到她的肯定,奕北再也按捺不住的奔出去,原来飓尺天涯啊,他再也不会放开她了。
  一年后
  这是一场盛大的婚礼,名模特儿金海恬闪电结婚,嫁给一名离过两次婚,又酷又浪荡的摇滚歌手,这桩婚事跌破众人眼镜,当然也惨遭金氏家族的反对与阻挠,最后,他们索性下了通牒令,除非她解除这项婚约,否则不能继承金氏的财产,然而她还是我行我素,执意举行婚礼。
  因此,今天来参加婚礼的人并不多,庄严的礼堂只有寥寥数十名宾客,奕南与咏歌是伴郎、伴娘,穿上伴娘白纱的她别有一番动人的小女人味,看得奕南目不转睛,直嚷着要快些让她穿上白纱。
  “那家伙今天穿这样还不错。”奕北与娇赛一同坐在观礼席上,对于艳光四射的金海恬,他给了这么一句不中肯的评语。
  “海恬今天好美呵。”晓镇咏叹着。
  自从一年前发生那件错综复杂的“四角关系”,尔后与奕北误台冰释,她完全相信他的解释,但他还是不顾她的反对,坚持找来金海恬与她和顾非凡对质,证明他与金海恬的清白。
  从此之后,晓镇与金海恬就成了好朋友,因为年龄相近,加上金海恬作风豪爽,而她原本就成熟,谈吐有物,常给金海恬许多建议,两人变得无话不谈,几乎隔两、三天就要碰一次面,喝喝下午茶,一起逛街,日子过得惬意极了。
  “美是美,可是我觉得她发胖了,腰好像粗了点。”说完,奕北觉得不妥,很严肃的咳了一声,“晓镇,你不要告诉她,否则她会杀了我,模特儿最恨人家说她胖。”
  晓镇仍然一笑,开怀的说:“她是胖了,因为她怀孕了,你不知道吗?”
  “怀孕了?”他大大的震惊了下,原来金海恬怀孕了,难怪她不惜与家人弄得决裂也要结婚。
  可是为什么他不知道呢?金海恬以前的目标是他,现在却跟晓镇那么要好,顿时,一股不是滋味泛上他心头……见鬼,真是太无聊了,屠奕北,居然吃自己老婆的醋,发什么神经呵?
  可他觉得晓镇和金海恬走得太近,怎么看就怎么不对劲,不行、不行,他得让她们保持距离才行,那位摇滚新郎有许多哥儿们,他可不能给那些摇滚人有接近晓镇的机会。
  但现在要禁止晓镇眼金海恬见面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他要怎么名正言顺的绑住她,让她无法三天两头就跟金海恬腻在一起……蓦地,他灵光一现,微笑起来。
  奕北低首柔声地问:“晓镇,海恬都怀孕了,我们也生一个好不好?对于一年前你流掉我们的孩子,我真的很遗憾,我好想要一个孩子,属于我们的孩子。”
  晓镇对他报以一笑,“那么,我想你现在应该不会遗憾了,因为我也怀孕了,预产期跟海恬只差一个星期,我们已经约好一起做产检、上妈妈教室,一起来买婴儿用品及布置婴儿房。”
  闻言,他瞪大眼睛。“什么?你也怀孕了?”
  他感到无比震撼,这震惊比刚刚知道金海恬怀孕时还大上N倍,金海恬怀孕他不知道还情有可原,晓镇怀孕他不知道就罪不可赦了,这太……太离谱了。
  “奕北,你工作忙,没时间陪我没关系,海恬会陪我。”晓镇根礼贴的说。
  “哦……好。”他还处在震惊之中无法恢复过来。
  他觉得自己无法再说什么,既然晓镇孩子也怀了,那他就放牛吃草吧,想来摇滚人都喜欢辣妹,他们应该对孕妇没兴趣才对。
  而金海恬追过奕南和他,应该不是拿摇滚入当烟幕的同性恋,如此一来他还有什么好担心,想那么多干么?简直就是把人忧天,他呀,就安心的等着做爸爸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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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建时间:2008-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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