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 驰
《今古传奇·故事版》2004年第02期
阿健是个决策果断的人,经营自己的公司,一直得心应手。可是,最近发生的一件事,让阿健越想越心慌,越琢磨越不安,于是他想去算算命,问问吉凶。
本来,阿健不信这一套,可自从十年前净空法师给他算过一命之后,他不得不信了。净空法师高深莫测,一掐一算,解说过去,分毫不差;预测未来,事事灵验,那个玄呀!
那一年,阿健不听妻子劝阻,贪做大生意,被人骗得血本无归,还欠下一屁股债,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他整天东躲西藏,精神也垮了,暗暗下了走绝路的决心,只是一时难以割舍深爱自己的妻子阿丽。这天,阿健深情地说:“丽,明天我们去青峰山散散心,好吗?这些年一直在瞎折腾,有好几年没陪你去玩了吧?”“好啊。我早盼着这一天呢,记得吗?我们第一次相遇,就在青峰山呢……”阿丽开心地笑起来。
怎么能不记得呢?就是那次,他俩一见钟情,从此牵手相随,风雨十年。阿健陪阿丽故地重游,就是想在自杀之前,了却最后的心愿啊。
登山时,阿健无意中听到身后两个女孩子一路闲聊着算命的事儿,其中一个说:“这山上化月寺的净空法师,简直神了!我们单位有个小伙子,炒股亏大了,急得要跳楼,经他一指点,打消了念头,几天后股市牛了,他竟绝处逢生,发了大财呢。”阿健听着听着,心动了。
过了几天,阿健自个儿跑上山,去求净空法师算命。净空法师微笑着说:“施主吉人天相,大难已过,富贵将临,以后宜从小事做起,踏实经营,自会东山再起,不过———”净空法师忽然收住笑容,目光如炬:“你要好生珍惜机缘,心不可贪。另外,老衲算命还有个规矩———无缘之人不开口,有缘之人仅一回,愿施主铭记在心。若是灵验,也不要张扬,以免扰我清净。”
净空法师真是料事如神。第二天,阿丽出差,掏了2元钱摸奖,竟中了1万元大奖!阿健和阿丽不敢声张,悄悄干起了不起眼的废旧收购行当,没料到生意挺红火,阿健很快就开了家贸易公司,成了远近闻名的大户……
一晃十年过去了,也许净空法师还记得当初说过的话。但不管怎样,阿健一定要见到他,以求再次指点迷津。这天,阿健硬着头皮走进了净空的禅房。
“施主怎么又来了?唉,看来你是个健忘之人啊……”
净空法师一眼就认出了阿健。阿健刷地涨红了脸,吞吞吐吐地说:“晚辈想……想求大师指点迷津……”
净空法师迟疑了一会儿,说:“好吧,看在施主一片诚心,我就破例一回。生辰八字不必报了,老衲要是没记错的话,施主今年该47岁了,是八月十七酉时出生。”
阿健目瞪口呆,点点头:“正是,正是。”
净空法师微闭双眼掐算一番,缓缓睁开眼,说道:“施主,十年如梦一场空啊,你不该太贪心,大祸将临了……”
傍晚,阿健失魂落魄地推开家门。可这不是阿丽的家,而是他另一处刚建起的爱巢,阿丽还一直蒙在鼓里。
“亲爱的,你怎么啦?”小情人阿眉扑进他怀里,嗔怪道,“一天没见,人家想死你啦!肚子里的小宝宝也在想你,你听,他在叫‘爸爸’呢……”
阿眉撒着娇,缠绕在阿健身上狂吻他。
可是阿健失去了往日的激情。阿眉撅起小嘴,不高兴了:“你到底怎么了嘛!”
阿健忧心忡忡地说:“宝贝,有件事……我觉得不能……瞒着你……”
“又是不忍心跟你那臭老太婆离婚的事?”
“不,不是……”阿健抱住头,蹲在地板上,撕心裂肺地叫起来,“我完了,我财迷心窍……上次那笔生意,我本来就怀疑有问题的,可……还是忍不住钻了进去……800多万,我10年来全部的心血啊!完了,我完了……”
“啊———”阿眉惊叫一声。
“宝贝,现在,你是我惟一的财富了,没有你,我一天也活不下去……我会想办法尽快与你结婚,相信我。”阿健泪水盈盈地望着阿眉。
阿眉定了定神,温存地劝慰道:“亲爱的,放心吧,我一生一世都是你的……”
两天后,阿眉正坐在家里,突然冲进来几个膀阔腰圆的大汉,怒气冲冲的又是摔杯子,又是翻衣柜,嚷着要阿健滚出来。
“你们找他干什么?”阿眉吓坏了。
“阿健这狗日的破产了,欠我们老板的钱想耍赖!”领头的大个子威胁说,“小婊子,你告诉他,明天再不还钱,老子放他的血!”说完,晃晃手中的刀,走了。
半夜里,阿健偷偷溜回来了,鼻青脸肿,看样子被打得不轻,他醉醺醺地栽倒在床上。
阿眉脱下阿健的外套,从他兜里掏出一叠纸,翻开一看,是一份卖房协议———几天后,这房子就是别人的了!阿眉一下子傻了……
第二天天没亮,阿眉推醒阿健,把头天中午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对阿健讲了,还劝阿健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还是出去避几天吧,他们是群亡命之徒,你要是有个闪失,我和孩子今后怎么办啊……”说完,呜呜地抽泣起来。
“你也要保重啊,我去外面躲几天,你要是想我,就打我的手机。”阿健依依不舍地和阿眉吻别。
可是,三天过去了,阿健没接到阿眉一个电话,打电话回去,也没有人接。阿健似乎明白了什么。第四天上午,他回到家,开门一看,已是人去楼空……桌上,有封阿眉留下的信———
该死的阿健:
姑奶奶走了,你不要枉费心机找我。其实,姑奶奶从来就没爱过你。算我倒霉,碰上你这个蠢货!姑奶奶才21岁,怎么能拿自己的青春赌明天呢?另外,我还要告诉你,我肚里的小东西不是你的,我原打算用这小东西逼你离婚,现在用不上了。你屋里的一点破东西,我卖了几万块钱,算是你给姑奶奶的青春损失费,你该不会心痛吧。
拜拜,可怜的傻蛋!
阿健看完信,把信撕得粉碎,抛向屋顶:“净空大师,一切果然不出您所料,多亏您的指点,我才看透阿眉的心,轻松地摆脱了她,您这次又救了我一家啊!”阿健痛苦地垂下头,喃喃低语,“阿丽,我真糊涂,对不起你啊……”
经历了这件事,阿健觉得十分愧疚。这天,阿健忽然对阿丽说:“阿丽,今天我们去山上烧柱香,感谢老天多年来保佑我们,特别是把你赐给了我……”
他们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人,相拥着上了青峰山,不知不觉来到了化月寺禅房前。
“阿丽,我们去算算命吧。”阿健提议说。其实,阿健是想当着净空法师的面,把心中的秘密说出来,以减轻良心的折磨。
“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欢迎两位施主光临,老衲已恭候多日了!请进,请进!”净空法师早站在门前。
阿健忙行礼:“多谢大师点化,今日只想在大师面前忏悔,恳求爱人原谅……”
“哈哈,施主什么也不必说了,你的情况,女施主清楚啊。”净空法师打断阿健的话,解释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其实,老衲根本不会算命,也一向不问红尘中事。你能躲过两次劫难,全靠女施主苦心安排啊。要谢,就谢女施主吧,是她恳求老衲救你,老衲才答应与她合演了两场戏……唉,真是世间少有的奇情至爱啊!”
说完,净空法师回身从抽屉里取出两张照片,递给阿健:“这是你的照片———女施主怕老衲认不出你,看来今后用不上了,物归原主吧。”
阿健接过照片,瞪大眼睛不解地问:“可是……阿丽,当年中奖的1万块钱,是怎么回事呀?”
“那是我变卖结婚首饰的钱。后来,戴在身上的全是假的……”阿丽含泪笑道,“说净空大师算命准的那两个姑娘,也是我有意请来的。其实,我早就看出你有了坏念头,可是我实在找不出更好的办法,让你重新振作起来!”
净空法师意味深长地接过话:“女施主,你很明智。一个绝望的人,他只会相信命运,但他却看不到,命运其实掌握在自己手中,更看不到命运背后,还有一双智慧的手啊……”
阿健“扑通”一声,跪在阿丽的脚下,两行热泪,刷地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