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守东

　　《今古传奇·故事版》2004年第07期　　

　　工作刚有着落，石磊抽时间回了趟老家。到家他才知道母亲前不久刚刚得了场大病，现在虽然已脱离生命危险，可一家人又开始为还一大笔欠债犯起愁来。

　　父亲不叫石磊管，说他会想办法，可石磊哪能忍心不闻不问呢？回到城里，他马上向一些平时关系密切的同学求援，可是那些同学多数已离开本市，一时联系不上，有几个没走的不是家境同他差不多，就是还没找到工作，都是爱莫能助。

　　实在没有办法，石磊只得向公司求助。他找到公司财务部，请求借款两万，并保证以每月全额工资逐月扣还，还可以付利息。财务部主管为难地说：“咱们公司有规定，不允许私人借款……”

　　没办法，石磊硬着头皮进了经理林芳的办公室。

　　石磊和林芳是大学同班同学。因为家境相差悬殊，林芳又十分高傲，石磊觉得林芳从没注意过自己，他对林芳也有些莫名其妙的反感。所以同学几年，两人没说过什么话。毕业后，林芳从父亲手中接管了这家分公司，而石磊也鬼使神差地应聘到这里，做了林芳的下属。一直以来，石磊对林芳都是敬而远之的。可是今天，他却不得不去直接面对林芳，并希望得到她的“恩赐”。

　　一见进来的是石磊，林芳很意外，她站起身，问有什么事。石磊说：“林经理，有件事想请你帮帮忙……我想从公司借笔钱……”

　　“借钱？干什么用？”林芳审视着石磊。

　　石磊受不了她那居高临下的样子，突然改变语气说：“借钱怎么用是我个人的事，不必向林经理汇报，我会努力工作回报公司！”

　　“对不起，我不能破坏公司的规定，既然是你个人的事，还是自己想办法解决吧。”林芳沉下脸，冷冰冰地拒绝了石磊的请求。

　　石磊不知自己是怎样离开经理室的，他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伤害，真想立刻返回去把老板炒了。不过石磊毕竟不是一个爱冲动的人，何况现在也不是叫板的时候，冷静下来后，他又把全部心思都集中到筹钱这件事上。冥思苦想了一夜，石磊仍然一筹莫展。没想到第二天上班后，他却意外地接到了一个电话，一个陌生男人约他晚上到蓝精灵咖啡屋见面，说可以帮他解除燃眉之急。

　　尽管不知对方是谁，可这个电话还是给了石磊莫大的希望。晚上，他提前来到蓝精灵咖啡屋时，那个男人已经坐在那里等他了。那人戴着礼帽、墨镜，留着络腮胡，脸有些瘦削，梦幻般的灯光又给他增添了几分神秘。石磊从没见过这个人，却又隐隐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男人把两万元摆到了石磊面前。

　　石磊眼睛一亮，心跳加快，但他并没有立即去拿这笔近在眼前的救急钱，而是望着陌生男人问：“你怎么知道我急需用钱？”

　　“怎么知道的是我的事，接不接这笔钱才是你的事。”陌生男人的声音像在电话里一样低沉沙哑。

　　石磊把手放在钱上，问：“什么条件？”

　　陌生男人说：“你还不傻，知道没有免费的午餐。我的条件很简单，你写张借据，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月后的今日此时，我们还在这里见面。在此期间，你只要把你的女经理追到手，咱们的账就算两清……”

　　石磊怎么也没想到陌生男人会提出这样一个古怪条件。他不禁脱口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跟林芳是什么关系？”

　　陌生男人阴沉地说：“不该问的别问，你只说接受不接受吧？”

　　石磊的手艰难地从钱上拿开，费力地说：“不，我不能，我办不到……”

　　陌生男人突然变了腔调，声音有些尖利起来：“你也是一堂堂男子汉，怎么连追女人的勇气都没有？机遇摆在面前，还没试过你怎么知道做不到？哼，看来是我看错了你！”说着抓过钱就要走。

　　“等等，不管你出于什么用心，我答应！”石磊被他一激，终于下定了决心。

　　这天，石磊又一次来到经理室。

　　林芳冷冷地问他有什么事，石磊把生死置之度外地说了句：“林……林芳，我要请你吃饭！”

　　林芳有些诧异地望了一眼石磊，问道：“你请我吃饭？今天不是愚人节吧？”

　　“我是认真的！”石磊严肃得像个老夫子。

　　林芳笑了，问石磊什么时候，石磊说是后天。

　　林芳一愣：“为什么不是今天、明天，而选择后天呢？”

　　石磊说：“你去了我才能告诉你！”

　　林芳说：“为了弄清原因，我去！”

　　没想到林芳这么痛快就答应了，石磊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两天后，林芳如约来到一家幽雅的小饭店。一进包厢她的眼睛突然一亮。桌上摆放着几样精致的小菜，还有一盘鲜艳的草莓，一盒生日蛋糕。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些菜？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草莓？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林芳惊喜地连连发问。

　　没想到这一问倒把石磊问愣住了。他只知道林芳爱吃这些菜，也喜欢草莓，而且今天是林芳的生日，可他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知道的。

　　这顿饭林芳吃得兴高采烈，像个娇憨可人的邻家女孩，完全没有富豪千金的高傲，白领丽人的矜持。这顿饭也让石磊品尝到了从未体验过的快乐，同时也让他信心倍增。可是石磊没想到，两天后当他手捧一束红玫瑰，向林芳表达爱意时，却被林芳断然拒绝了，她说：“你不觉得我们之间存在很大的距离吗？”

　　石磊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到林芳身边说：“你看，爱可以消除距离！”话一出口，连他自己也惊讶于自己的话能说得这么好，而且还是谎话。林芳摇摇头：“你还是别抱幻想了，我看我们之间根本不可能！”石磊的脸涨得通红，半晌才憋出一句：“爱可以让幻想变为现实！”

　　从这天开始，石磊每天送林芳一束红玫瑰，每天对她说一句“我爱你”，林芳却始终无动于衷。眼看一个月的期限一天天逼近，石磊成功的希望也越来越小，可他仍在坚持不懈地追求着……“上帝”终于被感动了，在一月期限的最后一天，林芳把石磊约出来，郑重地问他：“石磊，如果你的爱是发自内心的，我可以考虑，如果你是为了别的原因追我，也请你说句实话！”这时候，如果石磊献上“一盘”海誓山盟，外加“一杯”甜言蜜语，他就算大功告成了。可是望着林芳的眼睛，他竟良心发现，鬼使神差地把实情全说了。结果林芳给了他一个巴掌，又说了声“无耻”，气鼓鼓地跑了。

　　第二天傍晚，石磊来到蓝精灵咖啡屋时，那个神秘的陌生男人已坐在那里，开口就问石磊把姓林的搞到手了没。石磊说：“本来就要成功了，可昨天我对她说了实话……”“为什么？”“因为……因为我真的爱上了林芳……”“什么？你……你怎么能弄假成真呢？”陌生男人很是气恼。石磊却很激动：“不，不是弄假成真，其实我早已爱上了她，只是我以前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不，是我以前不敢承认这一点，我觉得自己配不上她，我怕遭到拒绝丢了面子……为了所谓的自尊，我竟然一直欺骗自己，假装对她很讨厌、对她视而不见，昨天是林芳一耳光打醒了我，我是个懦夫，我差点酿成了终身悔恨，我……”“那么你到底算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石磊说：“今天也许是失败了，可明天我一定会成功！我爱林芳，我相信林芳也会爱我！”“那么我们的账怎么算？”陌生男人顿了顿，一双眼睛在墨镜后紧盯着石磊问，“如果这次我不要你的钱，也不追究你的违约责任，而且我还可以再给你二十万，你能不能离开林芳，永远不再见她？”石磊毫不犹豫地摇摇头。“我可以给你再加三十万！”石磊仍然摇头。“那么一百万可以了吧？”石磊没再摇头，而是问他到底有多少钱。陌生男人说：“我有两千万！”石磊说：“那我明确告诉你，你就是拿出四千万，也不会买走我对林芳的爱！”陌生男人沉默半晌，然后转过身去摘下墨镜，扯去胡子，又向服务员要了块毛巾把脸擦了一遍，摘下礼帽转过身来。石磊大吃一惊，陌生男人竟是林芳！原来，她扮成陌生男人，是为了逼石磊向自己发动“爱情攻势”，同时借此机会对他进行考验，结果证明她没有爱错人……

　　“怎么样，没想到吧？”林芳得意地说。

　　“我应该想得到的，你读大学时就上过电视台的《梦想剧场》，演的是骆驼祥子，还得了奖……”石磊说着，激动地上前紧紧拥住林芳……